沼澤的腥臭與血氣被逐漸拋在身後,林間的陽光也不再那般詭異,而是帶上了幾分暖意。凌天三人雖然依舊疲憊,但心境卻與進入禁地時截然不同。尤其是凌天,感受著儲物袋中沉甸甸的收穫,以及體內“鴻蒙雙修訣”緩慢而堅定修復著傷勢的暖流,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便一直沒有消失過。
凜依舊沉默,但攙扶著凌天的手臂,似乎少了幾分刻意的疏離,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柔軟。她偶爾瞥向凌天的眼神,也從最初的純粹戒備與審視,變得複雜了許多,彷彿在重新認識這個將她命運強行綁定的男人。
晶則完全是另一番模樣,小臉上寫滿了劫後餘生的慶幸與對凌天的崇拜。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幾乎就沒離開過凌天的側臉,嘰嘰喳喳地問著各種問題,從凌天如何看破李虎的陷阱,到那神奇的療傷功法,充滿了小女孩的好奇與依賴。
“主人,我們這次回去,那些壞人會不會再來找麻煩啊?”晶小聲地問道,聲音裡帶著一絲擔憂。李虎兄弟在宗門內門也算小有勢力,如今雙雙殞命,其背後的關係網絕不會善罷甘休。
凌天揉了揉她的腦袋,語氣輕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群跳樑小醜而已,掀不起什麼大浪。”
話雖如此,他心中卻清楚,這次禁地之行,他斬殺三尾妖狐,反殺李虎一夥,奪其儲物袋,樁樁件件都足以在御獸宗內掀起軒然大波。平靜的日子,恐怕是到頭了。
當三人略顯狼狽的身影出現在宗門外圍的巡邏弟子視線中時,果然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是凌天!他……他們竟然活著從禁地出來了!”
“不止活著,你看他身邊那兩個女子,似乎也安然無恙!”
“嘶——我聽說李虎師兄也帶人進了禁地,目標似乎就是凌天……”
“難道……李虎師兄他們……”
竊竊私語聲中,夾雜著震驚、疑惑,以及一絲難以置信的恐懼。尤其是當一些眼尖的弟子看到凌天腰間那個熟悉的儲物袋時,臉色更是變得精彩紛呈。那分明是李虎的儲物袋!
凌天對此視若無睹,徑直帶著凜和晶返回自己的小院。
李虎兄弟的死,如同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在御獸宗內門弟子中激起了千層浪。各種猜測與流言蜚語,在宗門內迅速傳播。有人說凌天走了狗屎運,在禁地中獲得了天大機緣,實力暴漲;有人說他勾結了妖邪,手段狠辣;更有人將他與之前小比上的驚豔表現聯繫起來,認為他一直在扮豬吃虎。
一時間,凌天的名字,在御獸宗內名聲大噪,只是這名聲,卻帶著幾分令人敬畏的血腥味。
大長老一系的人,對此自然是又驚又怒,但苦於沒有直接證據,加上宗主一系似乎有意無意地壓下了此事,也只能暫時隱忍,暗中積蓄著更大的風暴。
回到小院,凌天第一時間便是清點李虎儲物袋中的收穫。除了靈石、丹藥和幾本不入流的武技外,他還發現了一張殘破的獸皮地圖,上面標記著一些古怪的符號,似乎指向某個未知的區域。凌天用“破妄神瞳”仔細探查,也未能完全看透其玄機,只隱隱感覺到這地圖似乎與某種強大的妖獸有關。
“看來,這李虎身上,秘密也不少。”凌天將地圖收好,準備日後有時間再仔細研究。
接下來的幾日,凌天深居簡出,一邊利用從李虎那裡得來的聚靈丹和靈石,抓緊時間恢復和提升修為,一邊指導凜和晶修煉。
“鴻蒙雙修訣”的玄妙,在這段時間顯露無疑。不僅僅是凌天自己,與他有著靈魂契約的凜和晶,在與他靈力交融的過程中,也得到了極大的裨益。凜原本就卡在靈士七品巔峰的瓶頸,隱隱有了鬆動的跡象。而晶的噬靈血脈,在凌天精純靈力的滋養下,也愈發凝練,雖然尚未能完全掌控,但其潛力已然開始顯現。
三人之間的關係,也在這種朝夕相處與共同修煉中,發生著微妙的變化。凜依舊清冷,但看向凌天的眼神,不再是單純的工具人,偶爾會流露出一絲困惑與探究。晶對凌天的依賴與崇拜,則更是與日俱增,那聲“主人”,也叫得愈發自然和親暱。
然而,這種短暫的平靜,很快便被打破了。
這日,御獸宗山門之外,突然來了一隊不速之客。
為首的是一名少女,看上去年紀不過十七八歲,身著一身火紅色的勁裝,將她那玲瓏有致的身材勾勒得淋漓盡致。一頭同樣火紅色的長髮,如火焰般在腦後紮成一個高高的馬尾,隨著她的動作而肆意甩動。
少女的容貌極為豔麗,眉宇間帶著一股英氣與桀驁不馴。她的腰間,誇張地懸掛著一柄幾乎與她等高的闊刃巨劍,劍鞘古樸,卻隱隱散發著令人心悸的鋒利氣息。
此刻,她正雙手抱胸,下巴微揚,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帶著幾分不加掩飾的挑剔與不屑,掃視著御獸宗那略顯陳舊的山門。
“嘖,這就是所謂的青州三大宗門之一?看這山門,也不怎麼樣嘛,一股子窮酸氣。”少女撇了撇嘴,聲音清脆,卻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在她身後,站著一位身形佝僂的老者,穿著樸素的灰色布衣,氣息內斂,如同尋常的鄰家老翁。但偶爾開合的眼眸中,卻閃過一絲令人心悸的精光,顯然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小姐,此地畢竟是御獸宗,還是收斂一些為好。”老者低聲勸道,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
“怕什麼,福伯?”紅衣少女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我們炎龍帝國秦家,什麼時候怕過這種鄉下小宗門?本小姐這次來,就是來見識見識,這所謂的青州年輕一代,到底有幾斤幾兩!”
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聽說這裡出了個叫凌天的,最近風頭挺盛,連敗數人,還從禁地裡活著出來了。正好,就拿他來試試本小姐的劍,夠不夠快!”
這名囂張跋扈的紅衣少女,正是來自鄰國炎龍帝國頂尖武道世家“秦家”的天才——沙耶。其修為,赫然達到了靈士九品巔峰,距離大靈師也僅有一步之遙。
而她身後的老僕福伯,看似普通,實則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大靈師強者,是秦家派來保護這位天之驕女的。
守山門的御獸宗弟子,何曾見過如此陣仗?尤其是感受到沙耶身上那股毫不掩飾的強大氣息,以及她言語中的輕蔑,頓時又驚又怒。
“你們是什麼人?竟敢在我御獸宗山門前口出狂言!”一名性子剛烈的內門弟子,忍不住上前喝道。
沙耶柳眉一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怎麼?說你們窮酸,還不樂意了?本小姐沙耶,炎龍帝國秦家的人!今天來,就是想跟你們御獸宗的年輕弟子‘切磋切磋’,看看你們是不是都像這山門一樣,中看不中用!”
“你!”那名內門弟子氣得臉色漲紅,就要發作。
“住口!”一聲沉穩的喝止傳來。
一名身著執事服飾的中年男子,快步從山門內走出。他先是歉意地對沙耶和福伯拱了拱手,然後才訓斥那名弟子:“不得無禮!這位是來自炎龍帝國秦家的貴客,豈容你放肆!”
這名執事顯然認出了秦家的標記,不敢怠慢。炎龍帝國秦家,那可是與青州三大宗門平起平坐,甚至猶有過之的龐然大物,遠非他們御獸宗一個小小的執事能夠得罪的。
沙耶見狀,臉上的不屑之色更濃:“還算有個識相的。別廢話了,把你們宗門裡最能打的年輕弟子叫出來,本小姐趕時間。”
那執事聞言,面露難色。御獸宗年輕一代中,最出色的幾位核心弟子,要麼在外歷練,要麼正在閉關。而最近聲名鵲起的凌天……此人行事乖張,實力詭異,且與大長老一系關係緊張,實在不是代表宗門出戰的合適人選。
但沙耶的目光,卻如同實質般落在他身上,帶著不容拒絕的壓迫感。
“怎麼?堂堂御獸宗,連個敢出來應戰的年輕弟子都沒有嗎?還是說,你們青州的天才,都只會當縮頭烏龜?”沙耶的聲音拔高了幾分,充滿了挑釁的意味。
這話一齣,周圍的御獸宗弟子頓時群情激奮。
“太囂張了!真當我御獸宗無人嗎?”
“不過是仗著家族勢力罷了,有什麼了不起的!”
“就是!有本事別帶你那老僕,跟我們單挑!”
福伯聞言,眉頭微皺,向前踏出一步,一股若有若無的威壓散發開來,瞬間讓那些叫囂的弟子噤若寒蟬,臉色發白。大靈師的威壓,豈是他們這些普通弟子能夠承受的?
“小姐只是想與同輩切磋,並無惡意。若御獸宗實在無人應戰,我們即刻便走,絕不叨擾。”福伯語氣平淡,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那名執事額頭滲出冷汗,心中叫苦不迭。這秦家大小姐,分明就是來砸場子的!若真的讓她就這麼走了,御獸宗的面子往哪裡擱?可若是派人應戰,輸了更丟人。
就在他左右為難之際,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人群后方傳來。
“誰啊?大清早的,在人家門口吵吵嚷嚷,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凌天打著哈欠,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慢悠悠地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凜和晶,則一左一右地跟在他身後。
沙耶的目光,瞬間被凌天吸引。
她上下打量著凌天,眉頭微微蹙起。眼前這個青年,看上去年紀與自己相仿,修為似乎也只是靈士七品左右,氣息平平,甚至帶著幾分慵懶散漫,怎麼看也不像是什麼高手。
“你就是凌天?”沙耶歪著腦袋,語氣中帶著一絲懷疑。
凌天揉了揉眼睛,瞥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身後那柄誇張的巨劍,嘴角抽了抽:“姑娘,你這劍……挺別緻啊。用來劈柴,應該挺順手。”
“噗嗤!”周圍的御獸宗弟子,有人忍不住笑了出來。
沙耶的俏臉,瞬間漲得通紅。她最討厭別人拿她的“赤炎狂舞”開玩笑!
“你找死!”沙耶怒喝一聲,腰間的巨劍發出一聲嗡鳴,彷彿感受到了主人的怒火。一股熾熱而狂暴的氣息,從她身上爆發開來,如同燎原的烈火,瞬間席捲了整個山門前坪。
靈士九品巔峰的威壓,毫無保留地釋放!
周圍的御獸宗弟子,頓時被這股強大的氣勢壓得連連後退,臉上露出駭然之色。
“好……好強!”
“這就是炎龍帝國天才的實力嗎?”
凌天身後的凜和晶,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凜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體內的靈力悄然運轉,隨時準備出手。晶則是小臉發白,但依舊倔強地挺直了脊樑,擋在凌天身前。
然而,處於這股威壓中心的凌天,卻彷彿沒事人一般,依舊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他甚至還有閒心掏了掏耳朵,彷彿沙耶那足以讓普通靈士境修士心神失守的威壓,只是清晨的一陣微風。
“姑娘火氣不小啊。”凌天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大早上的,別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影響多不好。要不,我們找個地方,喝杯茶,聊聊人生?”
沙耶被凌天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氣得七竅生煙。她縱橫炎龍帝國年輕一代,何曾受過這等輕視?
“少廢話!本小姐今天就是來找你打架的!你敢不敢應戰?!”沙耶將那柄巨劍往地上一頓,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地面都為之震顫。
凌天摸了摸下巴,目光在沙耶那火爆的身材上轉了一圈,又看了看她那柄巨劍,若有所思。
“打架嘛……也不是不可以。”凌天慢悠悠地說道,“不過,總得有點彩頭吧?不然多沒意思。”
“彩頭?”沙耶一愣,隨即冷笑一聲,“好!你要是能贏了我,本小姐這柄‘赤炎狂舞’,就送給你了!這可是地階下品靈器!你要是輸了……”
她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輸了,你就得拜我為師,以後鞍前馬後,聽我差遣!”
此言一齣,周圍一片譁然。
地階下品靈器!那可是連許多宗門長老都夢寐以求的寶物!這秦家大小姐,出手果然闊綽!
而拜師的條件,更是充滿了羞辱的意味。
凌天聞言,眼睛微微一亮。地階下品靈器,對他而言,確實有著不小的誘惑力。至於拜師……
他看了一眼沙耶那氣鼓鼓的俏臉,以及那雙充滿戰意的明亮眸子,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古怪的念頭。
這小辣椒,要是收來當個打手,似乎也不錯?
“行啊。”凌天干脆利落地答應下來,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不過,我這人運氣一向不怎麼好,萬一不小心贏了你,你可別哭鼻子。”
“你!”沙耶被凌天這輕佻的語氣氣得差點當場拔劍。
福伯見狀,連忙上前一步,對凌天說道:“這位小友,我家小姐年少氣盛,言語多有得罪,還望海涵。切磋點到為止,莫要傷了和氣。”
他雖然對凌天那副漫不經心的態度有些不滿,但對方既然敢應戰,想必也有幾分底氣。而且,他隱隱從凌天身上,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那是一種久經生死磨礪才能擁有的沉穩與銳利,與他表現出來的慵懶截然不同。
“放心吧,老人家。”凌天笑眯眯地說道,“我這人,一向很懂得憐香惜玉的。”
沙耶聽到這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立刻衝上去,用她那柄巨劍將這個口花花的傢伙砸成肉餅。
一場突如其來的踢館,就這樣在御獸宗的山門前,拉開了序幕。
御獸宗的弟子們,紛紛向演武場湧去,準備觀看這場龍爭虎鬥。他們既希望凌天能挫敗這個囂張的炎龍帝國天才,為宗門爭光,又有些擔心凌天會不敵落敗,讓宗門蒙羞。
而凌天,則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彷彿即將面對的,不是一場關乎宗門顏面和自身利益的激戰,而只是一場輕鬆的飯後消遣。
只有凜,敏銳地察覺到,凌天那雙看似慵懶的眸子深處,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與……算計。
這個男人,似乎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