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隨著天邊噼裡啪啦的聲響，漆黑的天幕中爆出朵朵花瓣，綻放出炫彩的美麗，讓人忘記了黑夜的寂靜，破滅前的壯麗，只為這一刻絢爛綻放。
真美啊。
視線下移，青雲峰山腳下，人群攢動，備受矚目的當屬最前方一男一女。
明明滅滅的煙火中，那張如同雕刻般的臉孔，俊美異常。在煙火的映襯下，男子褪去了往日的桀驁風流，顯出幾分溫和，端詳著夜空當中的火光，英俊的似從畫中走出。
他的身側站著一女子，眉眼間夾雜著動人心魄的豔麗，唇角噙著若有若無的柔情，映襯著皎潔的月光，如同墜入凡塵的仙子。
葉祈盯著兩人看了一陣，停下了腳步，嘴角帶著一抹極淡的笑意。
二師兄陸淮。
小師妹，江晴雪。
真巧啊。
“怎麼，沼獄一月，從土包子進化成醜八怪了？”
現在的葉祈，剛從沼獄出來，渾身灰撲撲的，臉上還有淺淺的傷痕，與萬眾矚目的江晴雪對比，的確是醜八怪。
陸淮輕佻地瞪了一眼葉祈。
話音剛落，便有弟子接腔。
“你們看她的臉，好醜啊！”
“我看那，她那是醜得沒臉見人了！”
“是啊，百年來，葉祈可是第一個去沼獄的弟子！”
“沼獄的滋味如何啊？”
“那是她活該！誰讓她心腸歹毒！”
“……”
“夠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愈演愈烈，江晴雪秀眉微蹙，抬手製止。
她快步走到葉祈面前，拉著她的手，一臉關切，“七師姐，我聽說沼獄的罡風會使修為停滯不前，還會延緩傷勢恢復，你臉上的傷，疼不疼？”
若不是經歷了一世，葉祈差點就信了江晴雪的鬼話。
江晴雪言辭懇切，杏眼清澈如水，就連拉著她的手都放輕了力度，別說一眾師兄們，就連她都忍不住相信。
匆匆趕來的宋湛雲腳步一頓。
是啊，沼獄裡的滋味可不好受。
小七被蛟龍打傷，這傷害程度可不低，更不用說還被關在沼獄整整一月。
他忽然想起葉祈自出來到現在，面色一直都是雪白雪白的，臉上還有罡風留下的傷痕……
這一刻，宋湛雲很自責，同時也很生氣。
後悔自己居然如此疏忽大意，完全沒注意到小七的傷勢。
生氣葉祈居然如此粗心大意，連受傷都未曾與他提起。
他當下心急，連忙捉住葉祈的手臂，不假思索道：“葉祈！受傷了為什麼不說？身上的傷還疼嗎？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宋湛雲只有在非常生氣的情況下，才會叫葉祈全名。
“你看看你，身上這些傷，都不注意保護自己的嗎？快把丹藥服下。”
中品回春丹的出現，眾人好一陣議論低語。
特別是江晴雪，隱在袖中的手指不斷捏緊。
要知道，修真界丹師匱乏，丹藥稀缺，中品回春丹價值不菲。
一對比，江晴雪儲物袋裡的七色仙草完全不夠看。
煩死了！
原本是想嘲笑葉祈變成了醜八怪，卻沒想到宋湛雲拿出了回春丹。
看來，她做的這些，並不能完全磨滅葉祈在幾位師兄心目當中的身影。
她必須得做點什麼了。
葉祈看也沒看宋湛雲手中的回春丹，雙手自兩人手中抽出，臉上露出個蒼白的笑來，“多謝師妹關心，我已無礙。多虧沼獄一月，我才真正醒悟過來。”
“嗤！”
陸淮嗤笑一聲，挑眉道：“說來聽聽。”
“凡是過往，皆為序章。”
一眾弟子不明所以。
葉祈這話什麼意思？
“啪——啪——啪——”
單薄的掌聲傳來，眾人堪堪回神。
陸淮唇角蔓延開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你能有此頓悟，也算是你的機緣。要是這樣，你就當著大夥的面，給小師妹道歉，證明你真無慾無求了。”
陸淮絕不信葉祈能想得如此透徹。
葉祈特別小心眼，人前沒少說小師妹的壞話，人後還使了很多小絆子，小師妹實在受了太多委屈。
現在，他要當著一眾弟子的面，撕開葉祈虛偽的面具，讓她的真面目展現出來。
“沒錯，道歉，我們才不信你鬼話！”
“葉祈，你欠江師妹一個道歉！”
“快點道歉！”
今夜來看煙花的弟子本就眾多，如今聚集在一起，聯合聲討葉祈道歉的呼聲，一聲比一聲高，音量也越來越大，隨著越來越多人的加入，現場人聲鼎沸。
水洩不通。
葉祈被團團圍住，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她噴死，感受著眾人憤憤不平的情緒，時間好像在一刻回溯，恍惚回到了肉身消散的那日。
那日，結嬰再次失敗的她躲在後山療傷。
卻意外發現江晴雪的秘密。
她曾以為，天之驕女江晴雪百年化神，因家世底蘊、上好天資、秘寶諸、道侶強大……所以葉祈這輩子無法超越她。
可她發現，江晴雪似乎是通過吞噬他人修為，輔助自身修煉，才變得越來越強大。
她的師尊，化神期修為被吞噬，原神消散，成為江晴雪的提線木偶。
她的師兄們，元嬰被祭煉，金丹被當糖豆一樣吃掉，淪落成一具具行屍走肉。
天極宗天驕們，修真界無數精英修士，無一不慘遭她毒手。
葉祈以為，只要揭開江晴雪的真面目，大家都能醒悟過來，一切還來得及。
不得不說，她太天真了。
結果就是，無一人相信她所言，甚至有人覺得她精神失常，瘋了。
畢竟，江晴雪太優秀，葉祈嫉妒的發瘋也正常。
場景重合。
那一日，江晴雪也是這樣靜靜地站在人群中央，髮絲飛舞，衣袂飄飄。
而她，如同螻蟻。
葉祈心頭冷笑。
昔日，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往後，遇神殺神，遇魔屠魔。
這輩子，她要好好的活著，不斷變強，才能親眼看著江晴雪的追隨者們淪為一抔黃土。
夜風微涼，落在葉祈的肩頭。
眾人的聲音也漸漸平息下來，無數道灼熱的視線投射在葉祈消瘦的身影上。
煙火早就結束，徒留天邊黑壓壓的雲層，四周滿滿的壓迫感瀰漫開來。
沉默當中，葉祈拂去肩頭落葉，一臉情真意切：“那日秘境之行，是我鬼迷心竅，才出對師妹出手。捅了師妹一劍，師姐痛心不已，小師妹，你身體怎麼樣？會影響你結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