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客厅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食物、酒精和绝望混合的气息。
他双目赤红，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被激怒却又无处发泄的困兽。
五年了，他为了这个家，放弃了事业，放弃了社交，像个保姆一样围着老婆孩子转，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呵呵。”
赵澜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而悲凉，充满了自嘲。
笑自己天真，笑自己犯贱，笑自己竟然还对这个女人抱有幻想。
愤怒过后，是无边无际的空虚和疲惫。
颓然地靠在墙壁上，缓缓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他看着满地的狼藉，眼神空洞，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麻木地站起身，如同行尸走肉般，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片。
不想让明天回来的楠楠看到这如同战场般的景象。
弯下腰，机械地捡拾着玻璃碎片。
锋利的边缘划破了他的手指，鲜红的血液立刻涌了出来，滴落在地板上，与红酒渍混合在一起，分外刺眼。
可赵澜却像是毫无察觉，依旧麻木地捡着。
疼痛似乎已经无法触及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血越流越多，染红了他的手指，但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
就在这时，门锁转动，发出了轻微的“咔哒”声。
“爸爸？我们回来啦！”楠楠清脆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紧接着，白清欢带着楠楠走了进来。
当看到客厅里如同被洗劫过的惨状，以及坐在地上，手指淌血却浑然不觉的赵澜时，白清欢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瞬间变了。
“赵澜！你这是怎么了？！”
她惊呼出声，连忙捂住楠楠的眼睛，快步将她推进卧室。
“楠楠乖，先进房间去玩，妈妈和爸爸有话要说。”
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虽然眼睛被捂住，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氛和破碎声还是让她感到不安。
小脸上写满了害怕，乖乖地被白清欢推进了房间。
安顿好楠楠，白清欢立刻转身冲到赵澜身边，看着他还在流血的手，又气又急。
“你疯了吗？！流了这么多血都不知道？！”
不由分说地拉起赵澜，将他按在沙发上，然后迅速找到医药箱，拿出消毒水和纱布。
看着赵澜失魂落魄的样子，再联想到刚才妹妹白清雅不在家，白清欢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肯定是那个不省心的妹妹，又为了那个所谓的“干弟弟”跟赵澜闹翻，然后跑去找人家了！
她一边利落地给赵澜清洗伤口，一边忍不住数落。
“赵澜，我说你什么好？清雅她不懂事，你也跟着犯浑吗？看看你这手！楠楠要是看到了，得多害怕！”
酒精棉擦过伤口，带来一阵刺痛。
赵澜终于回过神来，他低头看着自己被包扎的手指，又看了看满地狼藉，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白清欢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了一些。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清雅这次做得确实过分了。”
麻利地包扎好伤口，将医药箱收起来，然后坐在赵澜身边，语重心长地开口。
“但是赵澜，日子还得过下去，你得为楠楠想想。她还那么小，不能没有一个完整的家。”
“清雅她可能就是一时糊涂，被那个张浩宇灌了迷魂汤。”
“你是个男人，大度一点，等她气消了，回来好好跟她谈谈。”
白清欢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息事宁人的劝慰。
“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有时候男人嘛，就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一忍就过去了。”
听到“忍一忍”三个字，赵澜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直直地射向白清欢。
“忍？”他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
“凭什么要我忍？我忍了五年，换来了什么？”
“姐，你不用劝我了。”
赵澜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和她，没什么好谈的了。”
这平静的语气，比之前的暴怒更让白清欢心惊。
看着赵澜眼中那死寂般的灰烬，知道这次他是真的下了决心。
“赵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清欢皱紧了眉头。
“你难道真想。”
“离婚”两个字她没说出口，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赵澜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将目光投向楠楠紧闭的房门，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温柔，却也带着无比的坚定。
“楠楠我会照顾好，我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被赵澜这突如其来的决定惊得说不出话，随即而来的是一股怒气。
“你照顾？赵澜，你清醒一点！你拿什么照顾楠楠？”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
“你五年没工作了！现在找工作有多难你不知道吗？你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还怎么给楠楠好的生活？！”
“清雅虽然有不对，但她至少能赚钱，能给楠楠提供优渥的物质条件！你呢？”
“你能给楠楠什么？！”
白清欢的话像一把把尖刀，直戳赵澜最痛的地方。
赵澜的脸色白了白，但他没有退缩，反而挺直了脊梁，眼中燃烧起一股从未有过的火焰。
“我能给她一个安稳的家，能给她全部的父爱！钱，我会去挣！工作，我会去找！”
他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就算去工地搬砖，去送外卖，跑断腿，我也绝对不会让楠楠跟着我吃苦！我赵澜说到做到！”
看着赵澜这副油盐不进、异常坚决的样子，白清欢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这个男人，是真的被伤透了心，也是真的下了决心要离开她妹妹了。
深深地叹了口气，站起身，脸上带着疲惫和无奈。
“赵澜，路是你自己选的，我言尽于此。”
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赵澜，语气严肃地警告。
“你自己看着办吧。但是楠楠，她是无辜的，你绝对不能让她因为你们大人的事情受到伤害，不能让她不开心！否则，我第一个不饶你！”
说完，白清欢拉开了房门。
然而，就在她准备迈步离开的瞬间，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刚刚赶回来的白清雅。
白清雅看到姐姐，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注意到姐姐难看的脸色，心里咯噔一下，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她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
却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责备，什么也没说。
只是冷淡地丢下一句：“我送楠楠回来。”
然后，她便绕过白清雅，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留下白清雅一个人站在门口。
面对着屋内的一片狼藉和丈夫冰冷绝望的眼神，心中那股不安迅速扩大，几乎要将她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