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息怒！”
還是太子楚陽最先反應過來，連忙跪倒在地，道：
“父皇息怒！七弟他定是被北境的煞氣衝昏了頭腦！他絕非有意忤逆父皇啊！”
蘭妃走到楚御身邊，纖手輕輕撫著他的後背，哽咽道：
“陛下，龍體為重。七殿下只是一時糊塗，您彆氣壞了身子。”
楚御猛地推開蘭妃的手，眼神陰鷙地掃過下方跪著的太子和噤聲的群臣。
“退朝！”
楚御猛地一甩袖袍，頭也不回地走向後殿。
群臣如蒙大赦，慌忙行禮。
太子楚陽從地上爬起來，看著皇帝消失的方向，眼中閃過一抹陰狠。
好！
楚天，你終於把自己作死了！
父皇這次，絕不會再容你！
……
御書房。
楚御端坐在龍椅上，面沉如水。
蘭妃和太子楚陽垂手站在下方，連同吏部尚書、兵部侍郎等幾位絕對心腹，都屏息凝神。
然而，楚御卻出人意料地平靜。
他端起茶盞，呷了一口，才緩緩開口：
“都說說吧，今日之事，怎麼看？”
幾位心腹大臣面面相覷，一時間竟無人敢先開口。
還能怎麼看？
燕王楚天擁兵自重，藐視皇權，形同謀逆。
但這話，誰敢第一個說出口？
畢竟，那可是手握七十萬燕雲鐵騎的燕王。
沉默片刻，還是太子楚陽忍不住，語氣激憤道：
“父皇！兒臣以為，七弟今日之舉，其狼子野心，路人皆知！若不嚴懲，我大炎法度何在？皇室威嚴何存？”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貪婪：“更何況，燕雲鐵騎乃國之利刃，豈能掌握在如此桀驁不馴之人手中？父皇，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啊！”
吏部尚書連忙附和：“太子殿下所言極是！燕王功高震主，又性情暴戾，今日敢頂撞陛下，明日就敢揮師京城！此等心腹大患，不得不除！”
“請陛下早下決斷！”
“請陛下嚴懲燕王！”
幾位心腹紛紛表態，言辭激烈，恨不得立刻將楚天打入萬劫不復之地。
楚御聽著，臉上卻沒什麼表情。
“你們以為，朕今日是真的被他氣昏了頭？”
眾人一愣。
楚御冷笑道：“楚天此子，心機深沉，遠超你們想象。”
“他今日在金鑾殿上那番做派，看似狂悖，實則是在試探，也是在警告。”
太子楚陽有些不解：“父皇，他不過一介武夫，縱有兵權，難道還敢真的反了不成？”
“武夫？”
楚御瞥了自己這個兒子一眼，眼神中帶著失望。
“你真以為，能統帥百萬大軍，平定百年邊患的人，僅僅是個頭腦簡單的武夫？”
“他今日敢穿著甲冑，帶著佩劍闖宮，敢當著滿朝文武頂撞朕，拒絕交出兵權，憑的是什麼？”
“憑的是他身後那七十萬能征善戰的燕雲鐵騎！憑的是他這些年在北境積累的赫赫威名！他算準了，朕現在動不了他！”
皇帝的聲音越來越冷，帶著一種被看穿的惱怒。
“他那番話，看似句句在理，實則句句誅心！將自己塑造成忠臣良將，將朕，將你們，都打成了嫉賢妒能，只會內鬥的廢物。”
“他這是在告訴朕，告訴滿朝文武，他楚天，不好惹！想動他，得掂量掂量後果。”
聽完皇帝的分析，在場眾人才恍然大悟，背後不禁滲出冷汗。
原來，燕王今日的強硬，並非一時衝動。
這心機，這膽魄，簡直可怕。
蘭妃美眸流轉，上前一步，柔聲道：“陛下聖明。楚天羽翼已豐，確實難以輕易撼動。”
“正面衝突，損兵折將不說，還可能動搖國本，讓周邊宵小有機可乘。”
她微微欠身，聲音帶著蠱惑：“不過，陛下，強攻不成，可以智取。楚天雖強，但畢竟年輕，又常年征戰在外，於朝堂人心，未必能完全掌控。”
“臣妾倒有一計，或許可以不動聲色，先剪除其羽翼，斷其爪牙。”
哦？
楚御抬眼看向蘭妃，示意她說下去。
太子楚陽也立刻來了精神。
蘭妃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緩緩道：
“陛下，楚天今日雖強硬離去，但畢竟沒有立刻返回燕地。這說明，他對京城，對陛下，尚存一絲顧忌，或者說，他還需要一個臺階。”
“我們可以順水推舟。明面上，依舊下旨斥責，削減他的封賞，讓他面上無光。同時，派遣一位得力的欽差，帶著陛下的關懷和安撫前往燕地。”
“這位欽差，名為宣旨安撫，實則身負密令。一則，監視楚天在燕地的舉動，尋找其錯處和把柄。”
“二則，可以藉機拉攏、分化燕雲鐵騎內部的將領。楚天再厲害，也不可能讓所有人都對他死心塌地吧？總有那麼些貪圖富貴、心懷不滿之人。”
“只要我們許以高官厚祿，暗中策反幾位重要將領，架空楚天的軍權，便指日可待！”
“待時機成熟，只需一道密旨，便可讓楚天成為孤家寡人！屆時，是殺是剮，還不是陛下您一句話的事？”
太子楚陽眼睛一亮，這個計劃，聽起來陰險，卻又十分可行。
連忙附和道：“妙啊！蘭妃娘娘此計甚妙！父皇，此計可行！不動刀兵，便可瓦解楚天勢力，實乃上策！”
楚御沉吟片刻，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
蘭妃這一計，確實抓住了要害。
楚天最大的倚仗就是兵權。
只要能從內部瓦解燕雲鐵騎，楚天就是沒了牙的老虎，不足為懼。
“欽差人選，愛妃可有推薦？”楚御看向蘭妃。
蘭妃嫣然一笑，風情萬種：“陛下，臣妾的遠房表兄，現任禮部侍郎高遠，為人機敏，處事圓滑，且對陛下忠心耿耿。由他擔任欽差，想必能妥善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務。”
高遠？
楚御對這個人有點印象，似乎是個八面玲瓏，很會鑽營的角色。
吏部尚書補充道：“陛下，高侍郎確實是個合適的人選。他口才極佳，擅長揣摩人心，由他去分化拉攏燕地將領，定能事半功倍。”
太子楚陽也道：“父皇，高侍郎是蘭妃娘娘的表兄，自然是信得過的。不過，燕地畢竟是楚天的地盤，僅憑高侍郎一人，恐怕難以震懾那些驕兵悍將。”
“兒臣建議，再調撥一支精銳的監察衛隊隨行，由兒臣的心腹將領李莽擔任副使。”
“一來保護欽差安全，二來若是高侍郎成功策反部分將領，李莽也可隨時準備接管兵權！”
蘭妃和太子一唱一和，將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楚御眼中精光一閃，終於下定決心。
“準了！”
他沉聲道：“傳旨！禮部侍郎高遠，即刻擢升為吏部左侍郎，加封‘巡閱使’銜，即刻啟程，前往燕地，宣讀朕的斥責聖旨，並安撫燕王楚天及麾下將士！”
“賜高遠御賜金牌一面，可先斬後奏！”
“著龍驤衛指揮同知李莽，率五百龍驤衛精銳，為欽差副使，護衛欽差周全，並協助欽差行事！”
“至於斥責的聖旨…”楚御眼睛微眯。
“就按蘭妃的意思，措辭嚴厲些！極盡貶低！將那逆子罵得狗血淋頭！”
“他不是要臉面嗎？朕就讓他把臉丟盡！”
“還有，削減的封賞，也給朕往狠裡削！他麾下那個叫什麼張猛的副將，不是屢立戰功嗎？給他明升暗降，調去南疆喂蚊子！”
“朕倒要看看，他楚天能不能忍！他麾下的將士，會不會心寒！”
“遵旨！”
蘭妃、太子等人齊聲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