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孙媒婆家倒是特别热闹。
她男人和孩子都没在家，到她娘家去了。
早早的，柳家夫妻就来了。
孙媒婆也没想到柳家这么急，她也才忙完夏收还没有来得及歇口气呢，柳娘子就带着柳老爹上门了。
柳家的情况其实不太好找，柳娘子现在虽说比先前好了一些，但看着也不太能下地干活的样子。
而柳老爹，倒是比柳娘子康健，地里的活瞧着能干上一些，但是像挑麦搬搬抬抬这种力气活也是不可能了，别说捡起先前的打猎手艺了。
柳大郎的情况，按柳家人的说法，腿还是可能治好的，虽说不如以前矫健，但总比寻常男子要好一些。
孙媒婆可不敢全信，柳家小子能下地后她也见过几次，肯定没有柳家人说得那么乐观。
而柳娘子的要求也有些为难人，什么叫顶顶有情有义的女子？
她做媒那么多年，这个形容倒是第一次见。
不过联想到柳家突然遭这变故后被退了亲，听说那姑娘肚子里早揣上了别人家的种了，孙媒婆倒是能摸到一些边了。
自己家条件着实不是很好，这要找的人家要求也刁钻，若不是看在柳家出手比较大方的份上，孙媒婆都不太想接这个活。
夏收前也是有许多人家来找她帮忙牵线的，求男求女的都有。
这其中最难办的就属柳家了。
次之，就是十里村的何婶子那桩。
何婶子虽然只说求个老实本分的人家就好，但这姑娘不仅是个孤女，没有娘家帮扶就算了，身后还拖着个半大小子的弟弟呢。
“孙姐姐，我知道也是我太着急了。但是家里这情况你也知道，这大郎的亲事定不下来不止我心里没底，怕我儿心里也有疙瘩，大夫也说这心里不舒坦，恐不利于身体恢复。我们啊，就只能是来麻烦您多多上心了。”
柳娘子把手里拎着的一包点心往孙媒婆手里塞，那还是昨天柳石泽去镇上卖了虎骨以后买回来的。
孙媒婆愁的头发都要掉了，只能假笑着道：“这好女难求，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
怕柳家人不高兴，她又赶忙应承道：“你们放心，我孙媒婆办事那是有口碑的，肯定不会随随便便搪塞你们，我这几天就各村走走去，会尽快给你们交代的。”
好不容易送走了柳家夫妻，何奶奶又上门了。
她也不是空手来的，手上篮子里还装着几个新麦做的馒头，还是脱了壳的新麦。篮子角落还拿新鲜大叶子包着的一块半斤的五花肉。
“哎呦，何婶子你这也太客气了……”
孙媒婆惊到了，这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何奶奶虽然给的银钱不是很多，但贵在每次来都捎些东西，叫人不好不上心。
这夏收也过了，离年关又近了一截，何氏也很愁啊。
“我知道孙媒婆你是最尽心的，但是老婆子我这心里止不住的着急，就过来探探情况，你可别恼我。”
何奶奶先赔了个不是，又继续道：“那丫头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乖巧能干又有主意，也就是命苦了些。眼看年关越来越近，我也不忍心这丫头进火坑不是。”
孙媒婆哪敢接这个礼，不说她年纪一大把，人当家的还是十里村的村长呢。
于是孙媒婆只能宽慰了她一番，好声好气地把人送出了门。
人送走后，孙媒婆叹了口气，摇着头叹息：“人人都道这媒婆好做来钱快，谁知道这其中难处哟~”
她打开柳家拿来的糕点，捡了一小块进嘴里，安慰一下自己。
没多久，孙媒婆起身拍了拍衣服就又往各个村里寻摸去了。
……
柳家，柳娘子和柳老爹已经从隔壁小河村的孙媒婆那里回来了。
见兄妹二人都不在家，夫妻二人还有些惊讶。
不过柳娘子走了那么久的路也累了，一回来就只想躺下，倒是没精力去想那么多。
柳老爹更不会想那么多，扶着自家媳妇儿躺下后就去煎药了。
柳娘子的药还没有断，还得每日喝着。
但是还没有安静一会儿，柳老爹就听见门外就传来了女儿溪溪的哭闹声。
“坏蛋哥哥……呜呜呜呜……你放我下来……我要告诉爹娘……呜呜呜……你欺负我……”
“这是怎么了？溪溪怎么哭了？”柳老爹跑出来，他家女儿很乖的，可不爱哭。
柳娘子也被吵醒了，也慢慢走了出来扶在门框上。
“溪溪怎么了？来娘这儿。”
柳石泽脸上的红走了一路还没有消退，夫妻俩以为是晒的，也没有多看。
“爹，娘。她没事儿，就是闹脾气。”柳石泽终于把妹妹放下，苍白的解释道。
他总不能说他赶着回来，所以不顾妹妹反对，把她夹在胳膊底下夹了一路吧。
柳娘子和柳老爹都不太相信，盯着他的脸瞧着。
溪溪才不替自家哥哥遮掩呢，终于获得自由后跑去抱着她娘亲，哭着告状。
“哥哥不让我自己走回来，夹着我，把我弄疼了。我喊他他也不理我！”
柳娘子疑惑，“你不是给那孩子送银子吗？急着回来干什么？”
溪溪继续气鼓鼓地告状：“漂亮姐姐要留我们吃饭，哥哥不让！那饭菜可香可香了……喏！娘，溪溪想吃。”
顺着溪溪的手指，柳家夫妻终于注意到柳石泽手里一直拎着的篮子了。
柳石泽心虚地后退一步，下意识握紧了手，不太想拿出去。
“就是，就是他们刚好在吃饭，我们不好留在那儿，她就给我们装了一些回来。”
纠结了一下，柳石泽还是不舍地把篮子放在桌子上，把里面装的东西小心地拿出来。
柳石泽一揭开盖着的叶子，柳家人都闻到了香味。
溪溪忍不住了，抛弃她娘跑到桌子旁，都想不起拿筷子，直接上手揪了一小块肉塞进嘴里。
“嗯……好好吃啊！娘，爹，你们快吃。”
柳娘子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但还是轻拍了下溪溪的手，让柳老爹去拿碗筷过来。
“洗手了没？娘是不是说过不能这样。”
溪溪蔫哒哒地点头，跟在她爹身后去洗手。
柳娘子则是发现了儿子那不寻常的脸红，“我记得，你说的那个孩子有个姐姐？这便是她做的吧？确实很香。”
一提起楚若白，柳石泽眼前又浮现她湿润着眼睛看着他的那幕，脸上的红还没有消下去，连脖子都冒了粉来。
他轻咳一声，含糊答道：“咳……对。”
柳娘子还想多了解一些这姑娘的信息，但想到从自家儿子里问也不太合适，只能按捺住心里的雀跃，想着等下出门去找村中妇人还是媒婆打探打探。
溪溪这时已经洗好手出来了，给爹娘的碗里夹了几块肉就自己抱着一个馒头啃了起来，她来回一趟也饿了呢。
溪溪记仇，特意绕过她哥哥，不给他夹！
不时不候的，一家人就在这奇怪的氛围下开始吃饭。
溪溪吃了几筷子肉解了馋，认真啃着馒头。
她啃一口看一眼柳石泽，重复了几次后，溪溪扭头对她娘说：“娘，哥哥脸红红的！”
柳石泽一口馒头差点从嘴里喷出来。
“小丫头不准瞎说！”柳石泽着急忙慌想堵住妹妹的嘴。
溪溪现在可不怕他，爹娘都在呢。
“我才没有瞎说，漂亮姐姐拉你的手，你就脸红红的，去之前还没有红的！”
“什么？！”这下柳家夫妻不淡定了，两人惊叫出声。
柳石泽感觉脑袋抽抽的，急忙解释：“不是，她没有。我们没有拉手！只是碰到了袖子！”
柳娘子饭也不吃了，追着儿子和女儿问。
“真是这样？”她怕她儿子贸贸然唐突了人家，也怕那姑娘是不是有什么坏心思。
哪有好人家姑娘家去拉陌生汉子的手的？
之前楚家姐弟帮了忙，柳家夫妻没能亲自去感谢他们，所以没见过两姐弟，只是听说了托人送的谢礼。
“娘，你别多想，真的没有！她就是着急，以为小安做了什么，情急之下扯了我的袖子而已。不信你问溪溪，真的没有拉手！”
柳石泽急的一脑袋汗，生怕他娘误会了人家。
柳娘子就看向溪溪，“你哥哥说的是真的吗？”
溪溪撑着下巴仔细想了一会儿，好像真是。然后认真点头说道：“嗯，是袖子。”
柳娘子就戳了下她的脑袋，叮嘱道：“这话以后可不能瞎说，关乎一个姑娘的名节呢。”
溪溪捂着被戳疼的脑袋，泪眼汪汪地表示自己记住了。
柳石泽这才松了口气。
“你给娘说说那姑娘，你是不是对人家有意？”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柳娘子也没什么忌讳了。
“……娘，我就见过她两次，一次还是之前昏的迷迷糊糊的时候，怎么说啊。”
顿了会儿，在父母的炯炯的注视下，柳石泽忸怩地说道：“我就是觉着，见着她，心跳的有些快。”
夫妻俩沉默半晌，哪里还能不明白，这傻儿子就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行了，我等下再去打探一下那姑娘有没有婚配。是叫什么名字？”
“楚若白，雪白的白。”柳石泽觉着她的名字也好听。
“我听小安说过，他姐姐也在相看的……”柳石泽不好意思地看着他娘，眼里不自觉带着祈求。
柳娘子又喜又气，忍不住一巴掌打到他傻儿子的脑袋上。
“在相看也未必就能看上咱家，我先去孙媒婆那请她帮着打听打听，你可别干出什么蠢事坏人家的名声，免得我收拾你。”
柳石泽捂着脑袋，委屈的喊冤：“娘，我哪是那样的人……”
柳娘子摆摆手，并不看他，转头对女儿交待：“咱们今天这话不能传出去，知道不？”
看着女儿点头之后，柳娘子饭也不吃了，带着柳老爹又匆匆往孙媒婆家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