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著,剛剛在討論什麼種地的問題啊?”王老爺眯著小眼睛,慢悠悠的說道。
“您耳力真是好!這不,眼看著要春耕了,修言如今身體也沒啥大問題了,我就尋思著,讓他下地幫幫忙,畢竟他如今……失憶了,也不能再走科舉路了,總要種地養活自己啊!”裴仲元搓著手說道。
“這麼回事啊!這個倒是不忙!別回頭種了我家的地,你們白忙活一場!”王老爺老神在在的走到院中的椅子上,撩起袍子坐下。
“您……您家的地?這話怎麼說的?”裴仲元不解的問道。
“你家大嫂宋氏為給裴修言治病,借了我家三十兩銀子,這事兒,你知道的吧!”
“這這這……這都是大嫂他們大房借的,跟我們二房可沒關係啊,王老爺您一定要明鑑啊!”吳氏搶著說道。
這可是三十兩銀子啊!
“我可不管你們大房二房的,反正都是裴家,到期還不了銀子,那就拿地來抵債,我看你家那五畝上等田不錯,勉強抵了這三十兩也可以!”王老爺說的雲淡風輕。
裴家三房人,一共十二畝田地,其中五畝上等田,七畝中等田。
要是五畝上等田全部用來抵債了,三家十幾口就靠七畝中等田,這要怎麼活啊!
“王老爺,錢我一定會還的,還請您看在故去的伯誠的面子上,多寬限幾日,我這幾日接了很多繡活!”宋氏說道。
她近幾年一直在山上挖一些野菜菌菇什麼的,去鎮上布行換一些碎布頭,然後繡成荷包賣出去。
雖然掙得不多,但是碎布頭基本沒什麼本錢,所以靠著這些,也養活了家人,且勉勉強強供著二房的裴修禮去縣學唸書。
王老爺毫不講情面:“若不是看在當年裴伯誠救過我,就你家裴修言當時的狀況,我直接解除婚約就是,何須借你三十兩銀子應急!”
宋氏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王員外是如此不講究情面。
當年,伯誠因緣巧合之下救了王員外一命,王員外便說要報答恩情,將他的獨生女兒許配給了修言。
後來伯誠走了,王員外還信誓旦旦的說,有困難找他幫忙,他一定會替伯誠照顧好他們的。
她不是挾恩圖報的人,且想著,靠人不如靠自己,所以從來沒有麻煩過王員外。
這一次,修言受傷昏迷不醒,宋氏實在是被逼無奈,才去王家借銀子。
當時王員外提出了要求,便是解除婚約。
當時她想著,這也是人之常情,誰也不知道修言能不能醒來,總不能為還恩情,便讓自己的女兒守活寡吧!
可如今,王員外上門要債,咄咄逼人,絲毫不講情面,這完全出乎宋氏意料。
“要不是我家借你三十兩銀子應急,你家裴修言早就見閻王去了,哪裡還醒的過來,所以,裴伯誠的救命之恩,至此就算是還了,你也不要做此挾恩圖報的事情!”
王老爺還在喋喋不休:“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咱們借條上可是清清楚楚寫著呢,借期一個月!我今天也就來提醒一聲,時間一到,若是不能還錢,便拿地來抵債!”
宋氏看了顧喬一眼,低聲道:“喬兒,你放在娘這裡的……”
顧喬知道宋氏要說什麼,伸手扯了一下宋氏,搖搖頭,示意她不要著急。
她的錢給了宋氏,那就是宋氏的,不管她用來做什麼,都是她的自由。
可現在不要這麼急著告訴對方自己有錢。
有些人的戲份還沒演完呢。
“王老爺,我們家馬上就要分家了,大伯家的債與我家並無干係!”裴修禮上前一步說道。
“對對對,修禮說的對!”吳氏急切的說道:“我們馬上就要分家了。”
裴仲元補充道:“王老爺您看,我爹孃已去世多年,這家本來早就該分了,我也是可憐我大嫂一家,我大哥走了,家裡沒個男人,可如今不一樣了,修德也長大了,能頂立門戶了,自然是該分家了!”
顧喬勾唇一笑,這不,機會就來了嘛,終於可以擺脫這一家子的吸血鬼了!
“我可不管你們分不分家,只要期限一到,我便收走宋氏名下的土地!你們若是分家了,自然收不到你們的土地!”王員外對這些分不分家的瑣碎事不感興趣,放完話便起身,拍了拍綢緞長袍,晃著肥胖的身子走了。
“大嫂,大哥去了也三年了,如今修德長大了,都娶了媳婦了,咱們也該分家了!”裴仲元轉身對宋氏說道。
“說這些好聽的幹什麼,大嫂,你借了這麼多銀子,總不能拖累我們,還有三房是吧,所以,還是分家吧!”吳氏嚷嚷道。
“既然二弟二弟妹如此堅持,那便叫族老們過來主持吧!”
宋氏如何不知道二弟、二弟妹的打算,可確如二弟妹所說,債是自己借的,宋氏也不想拖累了二房三房,既如此,那便分家吧!
“說好了啊,你別後悔!”吳氏一聽,居然不費口舌,宋氏便答應了,撒腿就往外跑,去請裴家族老。
——
裴家族老坐在正屋主座,下首依次站著裴家大房、二房、三房眾人,外面還圍著一圈圍觀的村民。
這裴家真是好戲一齣連一齣啊,他們都還未到家呢,這又趕來了。
“你們爹孃去世多年,如今大房修德也已娶妻,你們要分家也是使得的!”族老緩緩開口。
“你家一共十二畝田地,五畝上等、七畝中等,平均分成三份,一家四畝,大房作為長子,兩畝上等田,二房、三房各一畝半上等田,這樣可有異議?”
村中分家的人家不在少數,一般都是如此分的,族老循舊例,原以為無甚問題,不料二房的裴修禮上前一步,反對道:“我不同意,我記得我們家原先可是十五畝地的,後來大伯考秀才,賣了三畝地,所以應該按十五畝分,一房五畝地,大房賣了三畝地,應分得二畝地!”
族老一愣,轉頭看向宋氏:“確實如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