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着汤药小口小口喂我喝下，眼中的愧疚几乎要溢出来。
“阿梧，我该守着你的。”
“什么天下苍生，都比不上你的一根指头！”
我皱着眉扭过头，“苦。”
厉沧溟立即从怀中掏出一包蜜饯，喂到我嘴边。
我向后撤了撤身子，盯着他手里的糖渍李子出神。
“怎么了？”
我嘴角勾起苦涩的弧度，“你忘了，我从来不吃李子……”
我素来爱吃杏脯，想来这是他为沈星遥买的。
厉沧溟有些懊恼地将蜜饯随手丢到一边，“是我糊涂，路过凡间，念着你爱吃便匆忙买了，没想那么多。”
我冷眼看他平静地扯着谎，不愿同他多说一句，背着他躺下。
他和衣在我身后紧紧环抱住我，不容我动弹分毫。
像极了在凡间时，我们也是这样蜷缩着取暖，熬过一个又一个刺骨的冬夜。
厉沧溟将脸埋在我发间，声音发闷。
“阿梧，我知道你失去孩子心情不好，我的痛不逊你分毫……”
“我听闻魔界有一助孕至宝，待我取来，我们能定如愿，你等我……”
“还有，你身子未愈，那瑶池水还是少碰比较稳妥……”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我的意识也随之昏沉。
醒来时，不见厉沧溟踪影，仙娥说他为我只身去了魔族。
他让我等他，却不知道，我已同司命星君商量好。
十日后，我就要入轮回。
从厉沧溟的世界永远消失。
我将他从凡间为我搜罗的新奇物件统统丢进碳炉，付之一炬。
他送我的鸳鸯屏风他为我寻来的民间话本他与我一同写下的无数诗词……
看着他们一寸寸燃烧殆尽，我胸口堆积的浊气才稍稍散了些。
九重天本就不该有凡人的痕迹，这一千年，是我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
我本打算时间一到，无声无息地离开，可厉沧溟却提前回来了。
他满身的伤，怀里抱着遍体鳞伤的沈星遥。
九重天所有医仙被他喊到一处，他默不作声守在沈星遥床前，直到得知她脱离了危险，才大大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开口向我解释。
“阿梧，星遥为了救我才伤成这样，于情于理我都不能放任她不管……”
见我神色平静，他继续小心试探。
“医仙方才说……星遥她有孕了，她是为了救我才委身魔族，我必须认下这个孩子。”
“阿梧，这个孩子会叫你母亲，你同我一起将他养大，好不好？”
我没有说话，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心像被一把钝刀来回拉扯，撕扯的血肉生疼。
成婚千年，他不许我生下他的血脉，却满心期待着沈星遥腹中的孩子，甚至他尚未出生，厉沧溟就为他谋划周全。
“阿梧，若你不喜，就当我没说。”
“好。”
我淡淡点点头。
厉沧溟有一刻的怔愣，随即才露出一抹喜色，上前一把抱住我。
“阿梧，我就知道，你会答应，你始终那样心软。”
我侧身躲闪开。
“明日就发了拜帖，把这个消息告知各路仙君吧，九重天许久没有喜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