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没到摊位前,老爷子就扯着嗓子喊道:“同志啊!我孙子昨儿拿你给的卤汤泡饭,好家伙,那叫一个香,一口气干掉整整两碗,嘴里还直念叨着好吃呢!给我来两个蛋,再打碗牛奶!”
林润润听到招呼,笑着掀开保温桶盖子,刹那间,浓郁的卤香混着奶香如潮水般飘散开来,瞬间弥漫在空气中,引得周围的人纷纷深吸一口气。
林润润瞧着老爷子自己拿着搪瓷盆,便多盛了些牛奶,动作麻利又贴心:“大爷,拿好嘞。”
宝桢踮起脚尖,努力伸长手臂,将茶叶蛋递过去:“爷爷,您的蛋。”
老爷子接过搪瓷盆,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这奶味儿,比供销社的强十倍都不止!”
那夸张的语气,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周围送孩子上学的家长们,昨天听了大爷的宣传,本就心痒痒,这会儿被这香味一勾,再也按捺不住,纷纷围了过来。
人群中,一个扎着红领巾的小姑娘眼睛瞪得溜圆,突然尖叫起来:“妈!就是这种吸管!我们班长说沪城人才用得上!”
孩子们一听,顿时像炸开了锅,全都吵着要喝有吸管的牛奶,那此起彼伏的吵闹声,仿佛要把天给掀翻了。
不一会儿,一桶牛奶就见底了。
李芳玲正急赶着送陆莹华上学,瞥见林润润摊位前热闹非凡的景象,心里像被猫抓了一样,满是眼红嫉妒。
李芳玲牵着陆莹华,使劲儿挤了进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保温桶里香气扑鼻的茶叶蛋,像下达指令道:“给我拿俩蛋垫垫肚子。”
林润润指指牌子,”两毛一个,五毛三个。”
陆莹华眼巴巴地看着茶叶蛋,小嘴微张,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宝桢瞧见了,悄悄地把自己杯里的牛奶递过去,小声说:“姐姐,你喝一口。”
宝恬也偷偷掰了一半自己的茶叶蛋,塞在陆莹华手里,动作迅速又隐蔽。
“哼,我才不稀罕呢!像你这么抠搜的人,怪不得被男人甩。” 李芳玲不敢相信林润润竟然敢向自己要钱,顿时恼羞成怒,嗓门一下子拔高了三度。
林润润冷笑一声,“到底是谁不要脸,上个大学还勾搭女同学,还不敢直说悔婚,我可得找组织评评理。”
那字字句句,像一颗颗子弹,直击李芳玲的要害。
李芳玲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心里大惊失色,想到那天赵美兰母女去过,心里笃定是赵美兰告诉林润润的,害怕会坏了小叔子的婚事,于是赶紧牵着陆莹华,匆匆离开。
林润润看着李芳玲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转身接着卖茶叶蛋和牛奶。
一早上的时间,一桶牛奶和一桶茶叶蛋竟都卖完了。
林润润暗自庆幸,多亏了昨天多煮了两锅,这才勉强应付了今天的生意。
收摊后,她便带着宝桢和宝恬,骑着三轮车前往商贸大厦附近。
三轮车刚在老地方停稳,她就瞧见好多人早已在那儿翘首以盼,人群中时不时传来焦急的呼喊:“可算来了,等好久了!”
“来了来了!”昨天的中年男人第一个迎上来,他今天换了件藏蓝色中山装,手腕上的沪城牌手表在阳光下反着光,”小同志,我还怕你不来了呢!!”
说着,他一口气要了好几个茶叶蛋和好几碗牛奶。
林润润利索地支起摊位,“哗啦” 一声掀开保温桶的盖子,浓郁的奶香与茶香相互交融,如同一股无形的浪潮,迅速飘散开来,弥漫在整个空间。
宝桢熟练地装上吸管,宝恬踮着脚递茶叶蛋。
“装备升级了啊!这法子好,省事儿,我们回办公室都不用洗杯子了。”周景明笑着指了指塑料袋,眼神里满是赞赏。
林润润正要接话,忽然瞥见两道熟悉的身影两道熟悉的身影朝着商贸大厦走来。
白若雅亲昵地挽着陆学舟的胳膊,身上那条红色羊绒裙鲜艳夺目,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待两人走近,看清摊位前的是林润润后,他们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尴尬的神情。
白若雅微微皱了皱眉头,瞥了一眼林润润,嘴角带着一丝不屑,轻声嘀咕道:“周叔叔,你也不怕吃了闹肚子。”
她的声音虽轻,但在这喧闹的环境中,周围的人却都听得真真切切,这话一出口,空气中仿佛瞬间弥漫起一丝异样的气息。
陆学舟盯着林润润,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正张口喊“叔叔”的宝桢和宝恬。
宝桢和宝恬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眼神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往林润润身后躲了躲,不敢说话。
林润润像是没看到陆学舟的目光,语气轻快地说道:“我家这两个孩子啊,就是有礼貌,见人就知道喊叔叔阿姨。”
周景明笑着点头,对两个孩子赞不绝口:“这俩孩子真懂事,一看就是乖巧听话的好孩子。”
像是没察觉暗流涌动一样,周景明乐呵呵地对白若雅和陆学舟说道,“昨天你们一直夸赞好吃的茶叶蛋和牛奶,就是在这家买的。”
这话一出口,白若雅的脸色愈发难看,陆学舟也是一脸阴沉。
“再要两份牛奶。” 周景明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掏出粮票,“小林同志,以后我天天来买,你可得保证供应啊!”
“放心吧,周叔,准保让您喝个够!” 林润润故意提高音量,余光瞥见白若雅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掐得通红,心中暗自觉得好笑。
宝桢递完茶叶蛋,脆生生地喊道:“周爷爷再见!”
宝恬也连忙跟着挥手,奶声奶气地说道:“周爷爷再见!”
周景明满脸笑意,伸手轻轻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那慈祥的模样如同对待自家的孙辈一般,转身离开时还不忘叮嘱陆学舟:“学舟,把你那份牛奶拿好。”
白若雅气得脸色发青,猛地拽走陆学舟。
陆学舟手里帮周景明拿着茶叶蛋和牛奶,只能无奈地跟着她走,临走时,又狠狠地瞪了林润润一眼,那眼神里的怨愤似乎要将她灼烧。
等人走远了,宝恬才小声问:”姨姨,叔叔为什么瞪我们?”
“因为他牙齿黄,怕人看见。”
宝桢和宝恬听了,先是愣了一下,紧接原本紧绷的小身子瞬间放松下来。
很快,两人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劲儿,手脚麻利地帮着林润润收钱、递茶叶蛋,清脆的童声在摊位前回荡。
“叔叔,您的茶叶蛋。”
“阿姨,这是找您的钱。”
今日的生意火爆异常,茶叶蛋和牛奶的售卖速度远超昨日。
日头还未升至中天,整整四大桶货物便已被抢购得一干二净。
林润润看着空荡荡的保温桶,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随后麻利地收拾好摊位,带着宝桢和宝恬,坐上三轮车准备返程。
三轮车缓缓前行,转过商贸大厦后巷的拐角时,林润润猛地捏紧车闸。
“嘎吱——”
林润润猛地捏住三轮车刹,车轱辘在青石板路上擦出刺耳的声响。
宝桢宝恬的小脑袋”咚”地撞在她后背上,两个孩子手里攥着的大白兔奶糖骨碌碌滚到陆学舟锃亮的皮鞋边。
林润润单脚支地,把两个孩子往身后挡了挡。
“有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