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汐挖你家祖坟了啊,你处处针对她,沈京琛你连人家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话音未落,程清瑶已经抄起红酒杯。猩红的酒液泼出优美的弧线,却被沈京琛侧身躲开。
“二十多岁的人,还不懂谨言慎行。”
“沈京琛!”林教授的声音陡然冷下来,而沈京墨投来的目光比寒冬的冰棱更刺骨。
在那道视线的威压下,沈京琛梗着的脖子渐渐软了下去,最终化作一声不甘的闷哼。
包厢内一时寂静,唯有杯盘相碰的余韵,在空气中久久回荡。
华灯渐次熄灭时,沈京墨拎起西装外套径直走向电梯,脊背绷得笔直,连余光都吝啬分给垂眸攥着车钥匙的沈京琛。
覃云州望着少年失魂落魄的侧脸,伸手按住他紧绷的肩头:”老脾气又犯了?他那性子,像淬了冰的玉器,再裂也是自家珍藏,容不得外人置喙半分。”
沈京琛一想到宋岑汐,指节捏得发白:”无妨,我哥眼里揉不得沙子。”
他喉结滚动,嗓音裹着夜色的凉,”有些人配不上真心,碎了的琉璃盏,捡起来也盛不住月光。”
覃云州望着少年执拗的侧脸,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叹息:”你呀……”
尾音消散在穿堂而过的晚风里,像悬在枝头摇摇欲坠的残月。
夜雾漫过车窗时,后座的林教授喉结动了动,五年前宋岑汐站在在办公室里的场景突然翻涌上来。
那些到了舌尖的叹息,最终都化作一声绵长的气音,消散在车载香氛若有若无的雪松香里。
后视镜里,沈京墨衬衫领口微敞,手里紧握着手机,像座沉默的石膏像。
“新校区那边…”沈京墨忽然开口,车载电台的爵士乐被他的声音截断,
“听说基建还没完全收尾?”
他偏头望向窗外,霓虹在镜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林教授摩挲着老花镜的金属边框,镜片后的目光落在挡风玻璃的上,
“下周先去收拾办公室。”
他笑起来时眼角的皱纹堆成褶皱的银杏叶,
“你师母看中了顶楼的露台,说要种满紫藤。”
沈京墨指尖有节奏地叩击真皮座椅,像是在打一首无声的节拍。
当车子拐进教授家所在的梧桐巷时,月光正好穿透悬铃木的枝桠,在路面投下斑驳的碎银。
目送那抹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单元门后,他让司机调转车头。
返程的车路过政法学院南门,夜灯将”明德楼”三个鎏金大字照得发亮。
沈京墨望着那扇曾经彻夜亮着的窗户,喉间泛起苦涩的余味。
车载香氛混着烟味在密闭空间里盘旋,沈京墨倚着后座真皮靠背,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半截燃烧的香烟。
猩红的火星明灭间,他望向车窗外的目光突然顿住——昏黄街灯下,那个身影正站在斑马线前低头划动手机,发尾被夜风掀起细碎的弧度。
喉间泛起苦涩的烟味,他缓缓吐出白雾,将那抹熟悉的轮廓笼进朦胧的氤氲里。
玻璃倒映着他冷冽的眉眼,唇角勾起的弧度像是嘲讽,又像是某种被压抑的情愫在暗涌。
宋岑汐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程清瑶发来的消息跳个不停。
她刚逛完校园,米白风衣下摆被穿堂风掀起,帆布鞋尖无意识地轻点地面。
地铁站的方向近在咫尺,却没察觉那辆黑色奔驰从身侧无声滑过,车窗后的目光如实质般灼人,直到尾灯消失在十字路口的转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