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城外的官道上，一辆破旧的马车停在「仙凡客栈」前。车夫掀开帘子，露出林震山苍老的脸——他刚从牢里出来，头发全白了，脸上的皱纹比入狱前深了三倍。
“真的是这儿？”他盯着客栈匾额，声音里带着迟疑。
车夫点头：“将军，牢里的兄弟说，大少爷和谢姑娘就在这儿落脚。”
林震山攥紧拐杖，往客栈门口走了两步，突然听见“啪”的一声，一块木桨从门檐下弹出，结结实实扇在他脸上。
“哎呦！”他踉跄着后退，拐杖掉进旁边的花丛，“这是什么鬼地方？！”
谢婉婷正在柜台后算账，听见动静抬头一看，忍不住笑出声：“林非丹！你爹来了！”
“谁让他来的？”林非丹从后厨探出头，手里还拿着烤鸡腿，“启动二级防御！”
话音刚落，客栈门口的石狮子突然“活”了，张开嘴吐出一串鞭炮，吓得林震山的车夫掉头就跑。林震山想追，却被地上的藤蔓缠住脚，摔了个屁股墩。
“林非丹！你这是待客之道？！”他怒吼。
“对待负心人，这算客气的了。”林非丹擦着手出来，谢婉婷紧随其后，手里还抱着只仙界来的鹦鹉，“说吧，来干什么？”
林震山挣扎着站起来，从怀里掏出块玉佩——正是当年敌国使者送的那块：“我知道错了，求你给我个机会弥补……”
“弥补？”谢婉婷冷笑，“当年你为了战功，害死结拜兄弟，又纵容林刃陷害丹儿，现在说弥补？”
林震山脸色煞白，突然看见鹦鹉嘴里叼着的纸条，上面写着“林震山求见”，竟出自仙界的「飞鸽传书符」。他猛地抬头：“你真的是谪仙人？”
“不然呢？”林非丹挥袖撤去机关，石狮子重新变回石像，“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林震山扑通跪下：“魔界余孽没死绝，他们盯上了云州城！”
谢婉婷皱眉：“你怎么知道？”
“我在牢里听见狱卒说的，他们……他们有件上古灵器，能打开魔界裂隙！”林震山浑身发抖，“求你救救云州百姓！”
林非丹和谢婉婷对视一眼，想起在仙界看到的裂隙异动。他扶起林震山，用神识扫过他全身，确定没有暗藏符咒后，才开口：“先进来再说，不过——”他指了指门口的打脸机，“再敢撒谎，下一巴掌就不是木桨了，是仙人掌。”
客栈内，仙界的仙童正围着凡间的杂役教「点石成金术」，角落里坐着个穿粗布衣裳的仙人，正在用「清洁咒」洗袜子——这是太上老君派来体验生活的。
“说吧，灵器在哪儿？”谢婉婷端来三杯茶，其中一杯掺了「测谎草汁」。
林震山看着茶汤里浮沉的草叶，咽了口唾沫：“在城西的枯井里，当年我……我和敌国使者就是在那儿交接灵器。”
测谎草叶没有变黄，林非丹挑眉：“具体位置。”
“枯井旁边有棵歪脖子树，树下有块刻着狼头的石头。”林震山不敢看他的眼睛，“求你了，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就好。”谢婉婷挥袖撤去测谎草，“不过原谅你可以，得先帮我们办件事。”
“什么事？”
“给客栈当一个月跑堂，擦桌子、洗碗、喂马，一样都不能少。”
林震山瞪大了眼睛：“我可是将军！”
“现在是阶下囚。”林非丹拍拍他肩膀，“干不干？不干就送你回牢里，那儿的虱子比我的仙术还厉害。”
林震山看着他眼里的认真，突然想起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长子，如今竟成了他仰望的存在。他叹了口气：“干。”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喧哗声，一个头戴斗笠的女子闯进来，怀里抱着只受伤的狐狸：“听说这儿能治仙兽？”
谢婉婷眼睛一亮——她最近正跟仙界兽医学习「动物 healing」，赶紧迎上去：“我来试试！”
林非丹则注意到女子斗笠边缘露出的魔界符文，悄悄祭出「追踪符」贴在她裙摆上。女子放下狐狸就走，谢婉婷刚要喊住她，狐狸突然化作一团黑雾，在客栈里乱窜。
“不好！是魔界幻兽！”林非丹挥袖布下「净仙阵」，黑雾瞬间化作无数小蝙蝠，扑向柜台后的仙童。
谢婉婷抄起绣春刀：“林非丹！用「爆竹符」！”
“不行，会炸坏桌子！”林非丹掏出「捕虫网符」，“看好了，这招叫‘一网打尽’！”
只见符纸化作金色大网，罩住所有蝙蝠，蝙蝠瞬间变回狐狸形态，缩在网里发抖。谢婉婷上前查看，发现狐狸耳朵上有仙界的封印咒，显然是被魔界强行魔化的。
“可怜的小家伙。”她轻轻抚摸狐狸脑袋，祭出从仙界学的「净化咒」，狐狸身上的黑雾渐渐退去，露出雪白的皮毛。
林非丹趁机用神识读取狐狸的记忆，看见头戴斗笠的女子正对着裂隙祈祷，旁边站着个戴面具的男人，手里拿着块刻满符文的灵器——正是林震山说的那块。
“婉婷，通知仙界，魔界余孽在城西枯井。”林非丹皱眉，“我去追那个女子，你留在这儿守着裂隙异动。”
“不行，我跟你一起去！”谢婉婷抱起狐狸，“这小家伙能带路！”
林震山看着两人默契的模样，突然想起自己和林刃的勾心斗角，心里一阵刺痛。他握紧拳头：“我也去，我熟悉地形！”
三人赶到城西枯井时，天已经黑了。枯井周围站着十几个魔界喽啰，中间的女子正把灵器放进井里，井口瞬间冒出黑色烟雾，隐约能听见魔界亲王的笑声。
“动手！”林非丹祭出「时间缓滞符」，喽啰们瞬间定在原地，“婉婷，用净化咒破灵器！”
谢婉婷点头，抱着狐狸冲过去，狐狸突然跳起来，对着灵器喷出仙界圣水——原来它是瑶池的守池仙狐，被魔界偷袭后魔化。
灵器“滋滋”作响，女子惊恐地后退：“你不是凡人！”
“我是福星转世，专克你们这些脏东西。”谢婉婷挥刀砍向灵器，刀光闪过，灵器碎成齑粉，井口的黑雾也随之消散。
林震山看着女儿般的谢婉婷，突然想起柳姨娘临死前的眼神——他欠这对母子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走吧，回客栈。”林非丹拍了拍他肩膀，“明天开始，你的跑堂生涯。”
回到客栈时，仙童们正在庆祝击退魔界幻兽，桌上摆着仙界的「庆功糕」和人间的烤鸭。林震山看着众人热闹的模样，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愣着干嘛？”谢婉婷塞给他一块抹布，“去擦桌子，仙童们的茶杯要按仙界规矩摆，左三右四，不准弄错！”
“是。”林震山接过抹布，刚走到桌前，就听见仙童们议论：“看见没？那就是大少爷的爹，以前可坏了！”“听说他现在改邪归正了，咱们得给他个机会！”
他鼻子一酸，突然明白林非丹为什么愿意给他机会——不是因为原谅，而是因为超越了恩怨的豁达。他握紧抹布，认真地擦起桌子，每一道木纹都擦得发亮。
深夜，林非丹和谢婉婷坐在客栈屋顶，看着天上的星星。谢婉婷靠在他肩头，手里抱着仙狐：“丹儿，你说以后咱们的孩子，是学仙术还是学武功？”
“都学。”林非丹笑着捏了捏她耳垂，“像你一样厉害，又像我一样聪明。”
“贫嘴。”谢婉婷抬头看他，“其实今天看见林震山，我突然觉得……恨一个人太累了，不如让他自己后悔。”
“所以你才让他当跑堂？”
“对啊，每天看着咱们幸福，比打他骂他更难受。”
林非丹大笑，笑声惊飞了檐下的仙雀。远处的云州城灯火通明，传来百姓的谈笑声。他突然想起在仙界时，玉帝说“规矩是死的，人心是活的”，此刻才真正明白——所谓谪仙落凡，不过是在人间学会了用真心换真心。
“婉婷，等忙完这阵子，咱们去仙界看嫦娥姐姐吧。”林非丹轻声说，“她送了咱们一棵月桂树苗，该种在客栈后院了。”
“好，还要带仙狐去瑶池洗澡，它身上的毛比我的绣春刀还亮！”
两人相视而笑，星光落在他们发间，像撒了把碎钻。楼下传来林震山的咳嗽声，他正在认真地擦着门框，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却比入狱前挺直了许多。
谢婉婷突然指着星空：“丹儿，你看那颗星星，像不像咱们的凤凰风筝？”
“像。”林非丹握住她的手，“以后咱们的孩子，就叫小风筝吧。”
“俗！”谢婉婷笑着捶他，“叫小仙凡还差不多！”
“好好好，听你的。”
夜风带着桃花香吹来，客栈的灯笼轻轻晃动，照亮了门上的对联——“笑迎仙凡客，醉卧天地间”。林非丹突然觉得，这人间的烟火，比仙界的云霞更值得眷恋，因为这里有他爱的人，有他守护的一切。
（第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