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诡异的呓语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林默、苏珊娜和老杰克的心头。地下?树里?低语?要醒了?这些碎片化的词语指向的未知,比看得见的野兽更让人感到不安。他们试图询问更多,但小雅很快又陷入昏睡,高烧未退。
营地内部的裂痕则在白昼的阳光下更加清晰。维克多派系牢牢控制着营地中心区域、大部分工具(尤其是消防斧)、优先分配的食物和水源,以及最重要的武装力量(本、马克等人的守卫队)。他们加固了窝棚入口的金属板防御,并在营地外围设置了几个简易的陷阱和瞭望点,俨然将营地打造成了一个小小的、排外的堡垒。
林默这边则偏居一隅,围绕着伤员所在的窝棚活动。他们拥有的资源极其有限:少量分到的清水,林默找到的零星可食用植物,以及正在溪边浸泡的木薯块(浸泡用水被维克多严格限制)。苏珊娜的医疗站成了他们最重要的精神支柱,但药品匮乏,她只能用清水清洗伤口,用捣碎的消炎草药(林默辨识的一种蕨类)敷在凯文红肿的伤口上,效果微乎其微。凯文的状况持续恶化,伤口化脓,高烧不退,意识模糊的时间越来越长。小雅也持续昏迷,靠陈薇用清水和一点点地薯糊勉强维持。
埃文在灌了大量根皮水和清水后,痉挛停止了,但依旧昏迷不醒,脸色灰败,显然神经受到了严重损伤,能否醒来是个未知数。莎拉日夜守着他,以泪洗面。
维克多对林默这边的困境视若无睹。他专注于巩固自己的权威和提升营地的“效率”。他组织人手,利用马克抓到的鸟类的筋腱和坚韧的藤蔓,尝试制作简易弓箭,并让本带领几个人在营地附近设置更多的陷阱,希望能捕获更多猎物。
然而,几天下来,收获寥寥。陷阱只抓到几只小动物,根本不够分。浸泡的木薯还需要时间。林默找到的地薯数量太少,很快消耗殆尽。饥饿,像一头贪婪的怪兽,再次向所有人张开了大口,尤其是被维克多政策边缘化的林默派系。
“这样下去不行!”一天清晨,在分到少得可怜的一点水后,老杰克看着窝棚里气息奄奄的凯文和昏迷的小雅、埃文,终于忍不住对林默和苏珊娜低吼,“维克多不会给我们活路的!我们必须自己想办法!必须找到更多食物!还有药!凯文撑不了几天了!”
苏珊娜憔悴的脸上写满了焦虑:“我知道!可是…我们的人,罗伯特肋骨断了,玛丽手臂有伤,陈薇要照顾小雅,莎拉守着埃文…能动弹的,只有你、我、林默…”她看向林默,“林默,附近还能找到吃的吗?”
林默摇摇头,脸色凝重:“附近的区域我反复搜寻过了,安全可食用的植物很少。而且…”他压低声音,“维克多的人也在附近活动,设置陷阱,我们想在他们眼皮底下找到足够养活这么多人的食物,几乎不可能。”
“那怎么办?难道看着他们…”苏珊娜的声音哽住了。
林默的目光投向营地之外,那片广袤无垠、充满未知的原始丛林深处。“我们需要一次远行。深入一点,去没有搜寻过的地方。目标有三个:一是寻找新的、更丰富的食物来源,尤其是容易获取的;二是寻找可能有用的物资,飞机主体残骸我们只搜索了一部分,或许还有行李舱没找到;第三…”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找到黑匣子。虽然损坏了,但或许还有修复的可能,那是我们联系外界唯一的希望。”
“远行?”苏珊娜和老杰克都吃了一惊。离开相对安全的营地,深入未知的丛林,危险系数成倍增加!
“太危险了!”苏珊娜立刻反对,“丛林里的猛兽、毒虫、有毒植物…还有小雅说的那些…谁知道会遇到什么?”
“我知道危险。”林默的眼神异常坚定,“但留在营地,是等死,尤其是对凯文他们来说。出去,还有一线生机。而且,维克多也明白坐吃山空的道理,他迟早也会组织探索队深入。与其被他控制节奏,不如我们主动出击,掌握先机,为我们的伤员争取资源!”他的话,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老杰克浑浊的眼睛里精光一闪,他用力拍了拍林默的肩膀:“好小子!有胆识!老头子我跟你去!别看我年纪大,这把老骨头还能走!”
“我也去!”苏珊娜毫不犹豫地说,“我是医生,探索队需要医疗保障。而且,我对一些药用植物也有了解。”
“不行!”林默和老杰克几乎同时反对。
“你走了,凯文他们怎么办?”林默看着苏珊娜,“这里需要你!你是他们的精神支柱!探索队需要轻装上阵,快速行动。你的医术在后方比在前线作用更大!”
苏珊娜张了张嘴,看着窝棚里依赖着她的伤员,最终无力地垂下了肩膀,眼圈发红:“那…你们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平安回来!”
计划初步敲定:林默、老杰克,再加上那个手臂受伤但尚能行动的教师玛丽(她坚持要去,希望能为伤员们做点事)。他们需要武器、少量食物和水。
然而,获取这些基本物资却成了难题。他们仅有的工具是一把林默用飞机碎片磨制的小刀和一根削尖的木棍。食物和水更是捉襟见肘。
林默深吸一口气,走向维克多所在的营地中心。维克多正在和本、马克等人查看一张用烧焦的树枝在飞机蒙皮上粗略画出的附近地形图。
“维克多。”林默的声音平静。
维克多抬起头,眼神冷漠:“什么事?”
“我们想组织一次探索,深入丛林寻找食物和物资。”林默开门见山。
维克多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随即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哦?你们?就凭你们几个老弱病残?”马克等人发出低低的嗤笑声。
林默无视嘲讽,继续说道:“我们需要一些基本补给:每人一天份的水,一点食物,还有…能不能借一把刀?或者斧头?防身用。”
维克多没有立刻回答,他审视着林默,仿佛在评估他的意图和价值。片刻,他缓缓开口:“探索可以。资源有限,不可能无偿提供。你们找到的任何食物和物资,七成上交营地统一分配。”他开出了苛刻的条件。
“成交。”林默毫不犹豫地答应。他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
维克多似乎有些意外于林默的干脆,他点点头:“本,给他们拿三瓶水,三份压缩饼干碎。刀…没有多余的。自己想办法。”他拒绝了武器的请求,只给了最低限度的生存保障。
林默接过本递过来的、少得可怜的三瓶水和一小包饼干碎,没有再多说一句,转身离开。维克多冰冷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
回到自己的区域,林默将水分给老杰克和玛丽,饼干碎则小心地收好。他找来几块边缘锋利的飞机金属碎片,用藤蔓牢牢地绑在两根结实的木棍上,制作了两把简陋但致命的短矛。又将小刀磨得更加锋利。
“准备好了吗?”林默将一把短矛递给老杰克,另一把自己拿着。玛丽则握紧了她的削尖木棍,虽然害怕,但眼神坚定。
老杰克掂量了一下短矛,咧嘴一笑:“老伙计,好久没活动筋骨了。”
苏珊娜将能找到的、仅有的一点止血草药用树叶包好,塞进林默的口袋。“一定要小心!遇到危险立刻回来!别逞强!”她反复叮嘱,眼中是化不开的担忧。
陈薇抱着依旧昏睡的小雅,莎拉守着埃文,罗伯特和另一个伤员都向他们投来希冀的目光。他们的命,寄托在这次冒险的远征上。
林默最后看了一眼伤员们,深吸了一口带着丛林湿气的空气,目光投向营地之外那深邃的绿色未知。他握紧了手中的短矛。
“出发!”
三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浓密的丛林植被中,如同投入大海的三颗石子。营地里,维克多站在高处,冷冷地注视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远征的号角已经吹响,不是为了荣耀,而是为了最卑微的生存和渺茫的希望。等待他们的,是丛林的慷慨馈赠,还是深藏的致命獠牙?答案,在未知的前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