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钟芳脸色煞白,喉咙像卡了根刺,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周围的同学们看着她的目光,开始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白执言这时慢悠悠地开了口,声音温和得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实则每个字都像一刀刀剖开伪装。
“其实,今天早上我去找你们论坛的管理要造谣帖的发帖人信息,出手大方了一点,管理员高兴,顺手又给了我一份——”
他微微顿了顿,似笑非笑地扫了钟芳一眼:“某个转发量高得离谱的账号资料。”
“短短一夜,三百多条转发,把造谣贴翻来覆去地推送,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白执言慢条斯理地说着,然后摊了摊手,懒洋洋道:“我一对比通讯录,啧,巧了,居然是常思淼的舍友——钟芳同学。”
话音落地,空气像被炸开了一般。
同学们的目光瞬间变了。
有震惊的,有鄙夷的,有小声议论的——
“舍友也能下这种手?”
“太恶心了吧!”
“刚才还一副正义使者的样子呢,笑死人了。”
钟芳整个人僵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像是被狠狠扇了无数巴掌。
此刻,常思淼看着钟芳的眼神,已没了以往的信任和亲近,只剩下深深的厌恶。
她曾把这个舍友当作最亲密的姐妹,什么事都想着对方,可换来的,却是最狠的一刀。
被自己用心对待的人背叛,那种心寒,比被全世界误解还要难受。
喉咙像被堵住了,胸口憋着一口气,几乎要把她撕碎。
反观另一边——
那个总是在她最狼狈的时候,毫不犹豫站出来的人。
出钱给她妈妈治病,出钱让她继续读书,现在,甚至连造谣诬陷这种烂事,都替她一条一条理清楚,护得她滴水不沾。
而他呢?
从始至终,都没要过她一句感谢。
就像天生就该替她挡风遮雨那样,理所当然,又坚定不移。
常思淼心里某处原本藏得小小的喜欢,此刻一下子破土而出,长成了满眼都是他的模样。
喜欢,心疼,感动,依赖……一股脑地冲了出来,压得她胸口发酸,鼻尖发烫。
她看着白执言,眼睛一点点湿润了。
这一刻,常思淼心里的天平,已经倾斜得彻底。
原本就悄悄藏在心里的那份喜欢,似乎已经炸开,密密麻麻,占满了整颗心。
张宇承被众人盯得额头冒汗,脸色青白交错,但他还是不甘心地抬高音量:“就算常思淼不是被你包养的,你们关系也不纯洁!”
话音刚落,白执言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淡淡的,像是在看一只蹦跶到最后还想挣扎两下的小丑。
他连眼皮都没抬,语气清淡得像风吹过:“你说,像我这样的颜值,需要去花钱包养女人么?”
声音不大,却像石子落进深潭,泛起的,是全场的哗然。
“我去,好自恋!”
“但他说得没错,这么帅哪用得着包养女人….”
“别说了,我刚刚都在想,如果他要包养我,我可能真不挣扎。”
“感觉是那种被包养的。”
“帅是真帅,脸是真不要脸!”
边上的学生叽叽喳喳的带着笑声吐槽着。
白执言看了眼四周,事情已得出结果,吃瓜群众吃得差不多,真相也扔得够响。他微微叹了口气,像是完成了一场无趣的清算,懒得再浪费口舌。
他转过头,看向常思淼,语气轻松道:“走吧,陪我出去透透气。”
常思淼愣了一瞬,随即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依赖:“嗯。”
就这么一句话,一个动作。
他迈步先行,她微微落后半步。
两人并肩走出餐厅,灯光斜洒下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而身后一众人,只能目送着那道修长背影离开。
喧嚣落幕,背影落地生花。
几分钟后,惠河大学的校园论坛就像被泼了热油的锅,炸得噼里啪啦乱响。
最先冲上热搜的是一段完整录下餐厅全程的视频,配文火辣辣地挂着标题——
【震惊!金融系系草求爱失败,怒而造黄谣,现已原地社死!】
点进去,画质高清,对白清晰,弹幕狂飙:
【这剧情比宫斗还刺激,建议惠河广电赶紧立项拍剧!】
【谁懂啊,明明长得一表人才,心却脏得能掏出煤来……】
【这就是“舔狗不得爱,开始搞破坏”现场版?】
紧随其后,各种帖子层出不穷:
【逆大天了兄弟们!惠河大学竟然有这种现实版小丑】
【法律小课堂开讲!被造黄谣怎么办?如何一招反杀】
【舍友只是舍友,别太掏心掏肺,小心给你来一刀】
【不愧是我惠河,连翻车都翻得这么有排面】
【舍友背刺+校园造谣,这年头读个大学真要考心理素质】
不出十分钟,张宇承和钟芳的名字就被推上了论坛热榜第一……
走出餐厅,秋日的风迎面扑来,带着一丝凉意,也吹乱了常思淼鬓边的头发。
她低着头,脚步轻飘飘的,像踩在一团没落地的云上。
刚才那一幕幕像电影快放一样在她脑海里回放,密密麻麻的眼光、话语,还有背叛。
终于,走到一处人少的林荫道,她再也忍不住,脚步一顿,眼眶突然红了。
“我真是瞎了眼,居然一直把她当最好的朋友……”
声音哽着,像是被什么卡住了喉咙,憋得胸口疼。
白执言站在她身侧,没说话,只是抬手,轻轻替她拨开额前的碎发。
“你不是瞎了眼,”他语气低缓,“你只是把人想得太好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常思淼的泪终于没绷住,一滴一滴掉下来。
白执言垂眸看着她红着眼眶、鼻尖泛酸的模样,心口像是被什么轻轻挠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
他轻叹了口气,缓缓掏出纸巾,动作温柔得不像话,细心地替她拭去脸颊上的泪珠。
“别哭了,妆都花了。”他语气轻缓,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温柔。
常思淼吸了吸鼻子,声音还带着点委屈的哽咽:“白大哥……这次真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恐怕早就被那些恶心人的流言压垮了……清白、名声,甚至学业……”
她说着,眼眶又红了一圈,却强忍着不再落泪。
白执言看着她,眸色微动,语气温淡,却带着一点他惯有的理所当然:“你既然叫我一声白大哥,那我护你、帮你,就是应当的。”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像是朝她心窝里塞了一团热乎的棉花。
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温热,像是春风拂过一池碎冰,轻易就把她那些压在心底的委屈,一点点融开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像是被一只温柔的手,小心翼翼地塞进她心口里,软软的,暖得过分。
常思淼抬起头看他,眼睛还微微泛红,鼻尖也还是酸的,但那一刻,仿佛四周所有的喧闹都被静音,只剩他眉眼间的温柔在她眼里晕开。
她喉咙动了动,几次想开口。那些原本藏在心底最深处、一直没敢碰触的心思,像是突然破了堤口,急着想说出来。
她很想告诉他。
然而,就在这一切情绪涌到喉咙口,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的那一刻——
白执言的手机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