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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混沌无光,剧痛如潮。

周楠的意识蜷缩在守护金芒撑起的狭小空间里,如同暴风雨中飘摇的孤舟。每一次那冰冷规则烙印的冲击,都让金芒屏障剧烈摇曳,意识核心如同被烧红的铁钎反复穿刺,带来撕裂灵魂的剧痛。每一次剧痛,都伴随着那“此身为器”、“承吾意志”的冰冷宣告,如同无形的枷锁,要将她最后的自我认知彻底碾碎。

她死死守住“我是周楠”的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唯一的稻草。但这抵抗,在浩瀚的意志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徒劳。绝望如同冰冷的淤泥,一点点漫过脚踝,要将她彻底吞没。

就在意识即将被绝望彻底冻结的瞬间!

嗡——!

一股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意念冲击,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了她强行拓展的感知领域!

是木哈!

不,更准确地说,是木哈体内那被余惊悚强行点燃的、步家老祖血丹碎屑的怨毒诅咒!这股诅咒在木哈被强行镇压后并未消散,反而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火山,在混乱和绝望中再次爆发!充满了兽性的狂躁、毁灭一切的欲望,以及对力量最原始贪婪的嘶吼!

这股混乱的意念,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周楠体内那被浩瀚意志强行约束、却依旧汹涌澎湃的能量洪流!更引动了她元婴雏形深处,那丝刚刚因为感知到余惊悚恶毒算计而残留的愤怒杀意!

内外交煎!

轰!!!

周楠的意识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守护的金芒瞬间黯淡到几乎熄灭!意识核心剧震,无数记忆碎片再次被搅动翻腾!那冰冷规则烙印的力量趁虚而入,如同跗骨之蛆,疯狂侵蚀着她摇摇欲坠的防线!

“不——!”无声的呐喊在意识深处回荡,带着极致的痛苦和绝望的悲鸣!

剧痛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意识在冰冷的虚无中疯狂下坠,向着彻底溃散的深渊滑落!

就在这时!

那一直守护在意识核心、黯淡摇曳的金芒,似乎被这极致的痛苦和绝望彻底激怒!

嗡——!!!

一声无声的、却仿佛能穿透诸天万界的清越嗡鸣,在周楠的意识最深处炸响!

那点微弱的金芒,如同被投入了亿万星辰之力的核心,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金光并非炽热,而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尊贵、古老与……不容亵渎的威严!仿佛沉睡的皇者被蝼蚁的挑衅惊醒,睁开了漠视苍生的眼!

金芒爆发的瞬间,那侵入意识核心、疯狂侵蚀的冰冷规则烙印之力,如同遇到了克星!

嗤嗤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浸入了万载玄冰!那冰冷、霸道、试图将她彻底物化的烙印力量,在金芒的照耀下,发出刺耳的“消融”声!烙印中蕴含的、属于冯轩那浩瀚意志的冰冷掌控力,竟被这爆发的金芒强行排斥、阻隔!虽然无法完全驱散烙印本身的存在,却成功地为她濒临崩溃的意识核心,撑开了一小片……短暂的、不受那冰冷意志直接侵蚀的“净土”!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周楠的意识获得了一丝极其宝贵的喘息之机!虽然剧痛依旧,虽然烙印的冰冷感依旧如芒在背,但至少,那试图抹杀她“自我”的直接意志冲击,被金芒暂时挡住了!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金芒的爆发,似乎并不仅仅是为了守护!更带着一种……被冒犯后的滔天怒意和……吞噬的本能!

嗡——!

璀璨的金芒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瞬间穿透了意识与肉身的界限!悍然刺入了她那正在被狂暴能量洪流反复淬炼的元婴雏形之中!

元婴雏形猛地一颤!

下一刻,让周楠灵魂都为之惊悸的一幕发生了!

那金芒触手,如同最贪婪的饕餮,精准地锁定、缠绕住了元婴雏形内部,那些随着能量洪流一同涌入、被混沌意志强行压制、却依旧如同毒瘤般潜伏着的……步家老祖怨毒诅咒的碎片!

这些碎片,是之前周楠在汲取大地反馈能量时,悄然混杂进来的“杂质”,也是引动她体内能量失控、招致规则烙印镇压的元凶之一!它们如同跗骨之蛆,带着步家老祖临死前最恶毒的怨恨和不甘,顽固地污染着她的新生道基!

此刻,在金芒的缠绕下,这些暗红色的怨毒碎片如同遇到了天敌!

“滋啦——!!!”

刺耳到灵魂深处的消融声在元婴雏形内部爆发!

那些顽固的、散发着污秽气息的暗红碎片,在金芒的缠绕下剧烈地扭曲、挣扎,如同被投入强酸的金属,迅速冒起丝丝缕缕的黑烟,发出无声的尖啸!它们蕴含的怨毒诅咒之力,被金芒以一种霸道绝伦的方式,强行抽取、分解、……吞噬!

是的!吞噬!

那璀璨的金芒,在吞噬了怨毒碎片的力量后,非但没有被污染,反而光芒更盛!如同吸收了养料,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威严!一股精纯而古老的气息,伴随着被净化后的、极其微弱的能量本源,反哺回周楠的元婴雏形和意识核心!

剧痛……竟然减轻了?!

不,更准确地说,是那源自怨毒诅咒侵蚀的痛苦,被金芒强行吞噬、净化了!而反哺回来的精纯能量和古老气息,如同甘泉,滋润着她被痛苦反复蹂躏的意识和道基!

虽然身体被重塑的剧痛依旧存在,虽然规则烙印的冰冷感依旧如影随形,但意识核心的压力却骤然一轻!守护的金芒在吞噬了怨毒后,变得更加坚韧,牢牢守护着那点“自我”的灵光!

周楠的意识在剧痛的间隙中,第一次清晰地“看”清了那金芒的形态!

它并非纯粹的光芒,更像是一道极其细微、极其玄奥的……暗金色符文烙印!这烙印的形态复杂无比,仿佛由无数微缩的星辰轨迹和大道锁链交织而成,散发着一种源自血脉源头的、至高无上的威严!它深深烙印在她意识核心的最深处,如同与生俱来的胎记!

这……这是什么?!

这绝对不是冯轩种下的规则烙印!这烙印的气息更加古老、更加尊贵,带着一种守护的意志,甚至……隐隐与冯轩那浩瀚的意志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对抗?!

这烙印,在吞噬步家老祖的怨毒诅咒?!

这个发现,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周楠混乱的意识!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既然这神秘的金芒烙印能吞噬怨毒诅咒……那么,它能不能……吞噬更多?

比如……此刻正在她元婴雏形之外、随着混沌能量洪流一起涌入的、来自那颗被“种”下的大地深处的血丹能量中……蕴含的其他怨毒碎片?!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瞬间点燃了她求生的本能和反抗的意志!

她不再被动地承受痛苦,不再绝望地抵抗规则烙印。她将残存的、所有的意念,如同拧成一股绳,全部灌注到那守护的金芒烙印之中!不是去对抗那冰冷的规则烙印(那只会招致更恐怖的镇压),而是去……引导!去驱动!去激发它吞噬的本能!

“吞了它们!”一个无比清晰、无比执着的意念指令,如同无声的呐喊,狠狠撞向那暗金烙印!

嗡——!

暗金烙印似乎感应到了她强烈而清晰的意志!那璀璨的金芒再次暴涨!如同被注入了新的活力!无数道细微的金色光丝,如同最贪婪的根须,瞬间从元婴雏形内部爆发,穿透了混沌能量的洪流,精准地刺入那些混杂在精纯能量中的、如同尘埃般微小的暗红怨毒碎片!

滋啦!滋啦!滋啦!

更加密集的消融声在元婴雏形周围响起!

如同最精密的清道夫,金芒光丝所过之处,那些潜藏的怨毒碎片如同遇到了烈阳的污雪,迅速消融、被吞噬!金芒变得更加凝练、威严!反哺回来的精纯能量和古老气息也更多、更快的涌入元婴雏形和她的意识!

剧痛……再次减轻!并非消失,而是那些源自怨毒侵蚀的“杂质痛苦”被大量清除!意识变得更加清明!对身体的感知、对能量流动的掌控,似乎也……增强了一丝?

有效!真的有效!

周楠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这是绝望深渊中的第一缕曙光!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凭借自己的意志和这神秘的烙印,在冯轩那绝对掌控的规则下,撕开了一丝微小的缝隙!获得了一点……主动!

她不再犹豫,将全部心神沉入对金芒烙印的引导和驱动中!如同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笨拙却无比专注地指挥着自己的“清道夫”,在狂暴的能量洪流中,疯狂地搜寻、吞噬着那些如同毒瘤般的怨毒碎片!

每一次成功的吞噬,都让金芒烙印强大一分,让反哺的能量滋养她的道基一分,让她对自身力量的掌控清晰一分!那冰冷的规则烙印依旧存在,带来的压迫感依旧沉重,但至少,她不再是完全被动承受的“器物”!她在利用规则内的“杂质”,为自己争取生机和……力量!

……

琉璃巨坑边缘,死寂的凝固画卷中。

余惊悚如同烂泥般瘫在巨大的琉璃碎块后面,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抽搐。他死死捂着腰间那个灰色小布袋,布袋内部空间的剧烈震荡几乎要将他手掌的骨头都震碎!那几缕被他窃取、深藏的步家老祖血丹碎屑,此刻如同被彻底激怒的毒龙,在狭小的储物空间中疯狂地冲撞、嘶吼!灼热到极致的怨毒诅咒能量穿透了储物袋的阻隔,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神魂!

“呃啊……”他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呜咽,眼珠暴突,布满了血丝。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之前的得意和疯狂!

反噬!比他想象中更恐怖、更快的反噬来了!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那几缕碎屑之间,建立了一种邪恶的链接!那碎屑中步家老祖的怨毒诅咒,正如同贪婪的水蛭,疯狂地汲取着他的生命力、他的灵力,甚至……他的神智!无数充满恶毒和疯狂的呓语在他脑海中响起,诱惑着他去释放,去毁灭!

不行!不能死在这里!

余惊悚眼中爆发出孤注一掷的疯狂!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指颤抖着,极其隐秘地掐了一个极其恶毒、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法诀!这个法诀,是他早年在一处上古魔修遗迹中偶然所得,名为“移花接木引咒诀”!专门用来将自身承受的诅咒或剧毒,强行转嫁到他人身上!代价巨大,且成功率极低,但此刻,他别无选择!

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钩子,瞬间锁定了距离他不远处、正被李佳怡和云朵搀扶着、气息萎靡、眼神空洞的金云南!

掌门!她修为最高!虽然重伤,但元婴仍在!是最好的容器!只要能将这恐怖的诅咒转嫁到她身上,哪怕只有一部分,他就能获得喘息之机!甚至……或许能借机……

恶毒的法诀即将完成!

然而,就在他指尖那缕不祥黑气即将成型的瞬间!

嗡——!

一股浩瀚、冰冷、带着绝对警告意味的意志,如同九天垂落的铡刀,瞬间锁定了他!这股意志并非来自禁地深处(冯轩的注意力此刻全在茧内的异变上),而是……源自他身下那片被高温琉璃化的地面深处!

是那颗被“种”下的血丹!是血丹周围守护的混沌息壤!它们似乎感应到了余惊悚手中那同源碎屑的恶毒举动,以及那即将施展的、亵渎规则(将诅咒转嫁他人,干扰了冯轩“药田”的“纯净”)的邪法!

轰!!!

一股无形的、源自大地的、沉重如山的反噬之力,毫无征兆地从琉璃地面之下爆发!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余惊悚身上!

“噗——!”

余惊悚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砸飞出去!人在半空,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他腰间那个灰色储物袋“刺啦”一声被恐怖的力量撕裂!几缕暗红中夹杂着浓郁幽绿诅咒光芒的碎屑,如同脱困的毒蛇,瞬间暴露在空气中!

“不——!”余惊悚发出绝望的嘶吼,眼睁睁看着那几缕致命的碎屑,在失去了储物袋束缚和大地反噬的冲击下,并未如他所愿飞向金云南,而是……如同受到某种冥冥中的吸引,化作数道微不可察的暗红流光,瞬间没入了……离他最近、正满脸泪痕、毫无防备的云朵体内!

“呃……”云朵身体猛地一僵!小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一股浓郁的不祥黑气,混杂着暗红的光芒,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瞬间从她心口处晕染开来!

“云朵!!”李佳怡的尖叫声撕心裂肺!

金云南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惊骇!

徐云停止了刻画符文,茫然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而余惊悚,则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重重地摔在冰冷的琉璃地面上,鲜血从口鼻中不断涌出,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一丝难以置信的茫然。移花接木……失败了?诅咒……竟然被引到了……云朵身上?!

……

茅草屋内。

暗金色的巨茧如同一个沉默的混沌熔炉,表面流淌的玄奥纹路光芒明灭不定,仿佛内部正经历着天翻地覆的剧变。

角落里,一直闭目如同磐石的冯轩,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蕴藏着日月轮转、混沌生灭的眼眸,平静无波地落在了剧烈脉动的巨茧之上。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厚重的茧壳,清晰地“看”到了茧内正在发生的一切——那疯狂吞噬怨毒碎片的暗金烙印,那笨拙却顽强引导着烙印的微弱意识,那在吞噬中不断凝实、气息变得厚重而古老的元婴雏形……

他沾着新鲜泥土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在身侧的空气中,敲了一下。

咚。

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响,如同石子投入深潭。

茧内,那浩瀚的混沌意志似乎得到了某种指令。狂暴冲刷的能量洪流,悄然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

原本均匀混杂在精纯能量中的怨毒碎片比例……被刻意地……提高了。

如同在饲养的饵料中,悄然混入了更多……带刺的“杂质”。

冯轩的目光依旧淡漠,如同在观察实验皿中微生物对新型毒素的耐受反应。他眼底深处,那轮转的日月虚影边缘,一丝极其细微的混沌裂痕,在周楠体内金芒吞噬怨毒的瞬间,似乎……又弥合了微不足道的一缕。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再次沉入那无边的沉寂。

只留下那暗金巨茧,在寂静的茅屋中,如同搏动的心脏,无声地诉说着茧内那场关乎存亡、尊严与力量的……隐秘战争。金芒的每一次闪耀,都伴随着怨毒的哀鸣与道基的悄然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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