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清平村被包裹在喜庆当中,湛蓝苍穹一碧如洗,偶有几缕白云悠悠飘荡,似是为喜事而舞。
微风轻拂,带着田间新稻的甜香与野花的芬芳,撩动着村头的酒旗。
喜鹊立在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村里孩童嬉笑奔跑,大人们脸上也洋溢着笑意。
萧家屋里,林婠婠悠悠转醒,脑袋还昏昏沉沉,突然,一阵大力扯着她的胳膊,差点把她拽下床。
“婠丫头,快醒醒!大喜的日子,怎么能睡懒觉呢?”李婶那大嗓门在耳边炸开,像敲响的铜锣。
王二媳妇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我说李婶,咱们得赶紧的,时间快来不及了!”
还没等林婠婠反应过来,两人一左一右,直接把她从被窝里扯了起来。
林婠婠迷迷糊糊,揉着惺忪的睡眼,嘟囔道:“发生什么事了啊?”
李婶一拍大腿,急道:“哎呦,你这个傻丫头,你今天成亲,怎么还能忘了?”
“成亲?”林婠婠瞬间清醒,这才想起昨天萧千墨说今天办酒席。
她麻溜地起身,说道:“那我们赶紧去吧!”
王二媳妇听了,笑得前仰后合:“我看这丫头睡傻了,你这要去哪?”
林婠婠一脸疑惑:“不是办酒席吗?去打谷场啊。”
李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你快把喜服换上,等会儿拜了天地再去。”
林婠婠这下懵了,她压根没准备喜服呀。
正发愁呢,王二媳妇已经从包袱里把喜服拿了出来,递到她面前:“快换上,我和你李婶在门外等着。”
说完,拉着李婶就往外走。
林婠婠愣在原地三秒,看着那件鲜艳的喜服,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始穿戴起来。
等穿戴好,林婠婠把李婶和王二媳妇喊了进来。
两人一进屋,就围着林婠婠一阵捣鼓。
李婶一边整理着林婠婠的头发,一边赞叹:“婠丫头长得可真好看。”
王二媳妇也在一旁附和:“就是,我瞧着可一点都不像秋氏和林大勇呢。”
李婶听了,不住地点头。
林婠婠被两人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脸微微泛红,客气地说道:“是李婶和王嫂子的手艺好。”
两人被夸得心里乐开了花,干得更起劲了。
没一会儿,就全部收拾好了。
萧家的院子里,早已被喜庆的氛围渲染得热烈而温馨。
大红的喜纸贴满了每一处角落,在明媚的日光下闪烁着幸福的光泽,好似在诉说着新人的甜蜜。
萧恒坐在院子一角,手中的剪刀上下翻飞,神情专注地精心裁剪着红纸,不过片刻,一个个活灵活现的喜字便在他指尖诞生。
一旁,萧瑾之小小的身影站在略显摇晃的凳子上,努力地将喜字往墙上贴,那张贴的姿势不太熟练,使得喜字贴得歪歪扭扭。
萧恒见状,打趣道:“瑾之,你这喜字贴得跟喝醉了酒似的。”
萧瑾之却一本正经地回答:“大哥,这叫歪得喜庆!”
这话一出,惹得周围帮忙的人哈哈大笑,也为这喜庆的场景增添了几分别样的童趣,让人看了忍俊不禁,满心欢喜。
院子中央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行礼用的物件。
林婠婠身着鲜艳的喜服,端坐在桌旁,红色的盖头轻轻垂下,为她增添了几分神秘的美感。
李婶站在一旁,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开口赞叹道:“萧猎户眼光真好,你看新娘子穿着这喜服,真是好看极了,就像画里走出来的人。”
王二媳妇也在一旁,眼中满是羡慕,感慨地说:“萧猎户就是会疼媳妇,我家那个要是有萧猎户一半贴心,我也就知足咯。”
林婠婠听到这些话,心中不禁感到一丝惊讶,原来这喜服是萧千墨准备的,她还以为是昨天村长让人操持的呢,心里不禁泛起一阵暖意。
萧瑾之眼尖,看到林婠婠出来,立刻欢快地跑过去,脆生生地喊道:“娘,你真好看,恭喜娘!”
林婠婠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温柔地说:“就你嘴甜。”
萧恒也缓缓走过来,礼貌地说道:“恭喜五婶。”
院墙外,早已围满了好奇的村民,他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恨不得把脑袋直接伸进院子里,都想瞧一瞧新娘子的模样。
人群里,有个调皮的小伙子忍不住喊:“让我们看看新娘子长啥样呀!”
村长站在一旁,考虑到萧家小子体弱,高声吩咐道:“大伙只能在院外看看,不能进去。”
村民们纷纷点头,毕竟人家办喜事,自己不随礼钱还能白吃一顿酒席,已经是莫大的好事了,不能太闹腾也是应该的。
就在这时,萧千墨来了,他一身鲜艳的红衣,将他挺拔的身姿衬托得更加英俊,脸上那道狰狞的疤,在这喜庆的氛围下,竟也显得柔和了许多。
村民们看到他,都纷纷客气地说着恭喜的话。
萧千墨微笑着一一回应,那笑容里满是幸福与喜悦。
村长走上前,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大伙都安静,现在开始唱礼!”
萧千墨大步走到林婠婠面前,李婶和王二媳妇轻轻地将林婠婠的手递到萧千墨手中,嘴里还不忘说着:“恭喜啊,萧猎户。”
萧千墨连忙客气地回应:“辛苦李婶和王嫂子了。”
萧千墨紧张得手微微有些颤抖,他深吸一口气,才牵起林婠婠的手,林婠婠同样紧张,手心微微出汗,差点把喜帕都浸湿了。
两人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走向院内摆放的桌子,脚步都有些僵硬。
“一拜天地!”村长高声唱喏,声如洪钟,在小院里悠悠回荡。
萧千墨与林婠婠身姿端肃,缓缓俯身,向着浩渺天地郑重行礼,以谢命运红线相牵,赐这场奇妙良缘。
“二拜高堂!”
虽然高堂已逝,但两人依然庄重地弯腰,表达着对长辈的敬意与思念。
“夫妻对拜!”
话声刚落,二人转身相对,深深弯下腰去。
萧千墨紧张得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前倾时差点和林婠婠撞上头。
周围观礼的乡亲们见状,忍不住发出一阵善意的轻笑。
萧千墨耳根泛红,林婠婠则羞红了脸,飞快地低下头。
“送入洞房,礼成!”随着村长的最后一声呼喊,鞭炮声瞬间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震耳欲聋,仿佛在为这对新人欢呼喝彩。
村里的小孩们兴奋地围着新人跑来跑去,萧恒拿起桌上的饴糖,一一分给他们,孩子们接过糖,笑得合不拢嘴,奶声奶气地说着大人教的祝福话。
萧千墨眼见这热闹欢腾的场景,双手抱拳,朗声道:“今日多谢诸位乡亲帮忙,大家伙都辛苦了!都快去打谷场吃酒席,莫要拘束!”
围观的乡亲们一听这话,脸上笑开了花,三五成群,热热闹闹地朝着打谷场奔去。
村长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过来,目光满含关切,看着萧千墨和林婠婠,语重心长地说道:“千墨啊,婠丫头啊,往后的日子,你们俩可得好好过,相互帮衬着。”
说完,村长抬手轻轻拍了拍萧千墨的肩膀,才转身向着打谷场走去。
萧千墨微微颔首,应了一声,然后扶着林婠婠将她送回房,叮嘱她:“你先歇着,我去去就回。”
随后,萧恒留在家里照看门户,萧瑾之则紧紧拉着爹爹的大手,一蹦一跳地跟着去了打谷场。
清平村有三百多户人家,算是一个大村子了。
只有打谷场的地方宽敞,村子里有啥喜事都在这里办。
此时的打谷场上,热闹非凡。
几座临时搭起的灶台里,柴火噼里啪啦地烧着,大锅里的菜肴香气四溢,引得众人直咽口水。
粗壮的汉子们扛着一坛坛自酿的米酒匆匆走过,酒液晃荡,酒香飘散。
女人们则围坐在一起,一边手脚麻利地炒着菜,一边唠着家常,脸上洋溢着笑容。
不多时,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大人们围坐在一起,欢声笑语。
孩子们在嬉笑穿梭,有的举着刚分到的饴糖,有的攥着捡来的红纸,整个打谷场满是欢声笑语,处处透着浓浓的喜庆劲儿。
半个时辰后,萧家屋内,林婠婠独自坐在床边,头上那层红盖头闷得她难受极了。
她几次都想伸手掀开,可一想到这是自己人生头一遭结婚,诸多规矩不能坏,便强忍下了。
“好无聊啊。”这句话在她嘴里不知嘟囔了多少遍。
“吱嘎”一声,屋门被缓缓推开,带着些许酒气的萧千墨端着两碗饭菜走了进来。
他看着坐在床边的那抹身影,紧张与害羞瞬间涌上心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我给你端了饭菜,你过来吃点。”
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林婠婠听了,在盖头下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先把盖头给我掀了。”
萧千墨这才如梦初醒,大步跨到床边,伸手就去掀盖头。
他动作太过急切,那盖头被扯得“唰”地一下飞了出去。
林婠婠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带倒,稳住身形后,心中暗自叫苦:“你就不能轻点吗!”
可话还没说出口,就对上了萧千墨那惊恐的眼神。
萧千墨看着林婠婠对着他忽闪忽闪着的大眼睛,再瞧瞧她那张煞白如纸的脸,吓得一激灵,结结巴巴地问:“你,你的脸怎么了?”
声音里满是疑惑与震惊。
林婠婠一脸茫然,反问道:“怎么了?不好看吗?这是李婶和王二媳妇给我画的,还夸我真好看呢!”
说着,还特意仰起脸,让萧千墨看得更清楚些。
萧千墨嘴角猛地抽搐了几下,他抿紧嘴唇,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却在疯狂吐槽:“这哪是好看,简直像从地府跑出来的。”
碍于情面,他把这些话都咽了回去,只是别过头,闷声说道:“你先吃饭吧。”
林婠婠也不再计较,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当下也不扭捏,几步走到桌前。
看着碗里满满当当的饭菜,不禁咋舌:“这太多了,我吃不完。”
萧千墨依旧没说话,只是站在一旁,眼神还时不时地飘向林婠婠的脸,每次看过去,都忍不住打个寒颤。
萧千墨表面上装作镇定,可实际上,他的思绪还停留在林婠婠那张惊悚的妆容上。
他暗自庆幸:“幸好是白天把盖头掀了,这要是晚上,黑灯瞎火的……”
想着想着,他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而林婠婠呢,正狼吞虎咽地吃着饭菜,丝毫没察觉到萧千墨内心的波澜。
这时,萧瑾之哼着欢快的小曲从外面走进屋。
原本脸上洋溢着的天真笑容,在看到张着大嘴吃饭的林婠婠时,瞬间僵住,紧接着,眼眶一红,“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他的小身子抖个不停,手指着林婠婠,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是谁?”
那声音里满是恐惧。
哭着的萧瑾之在屋里慌乱地转着圈,四处寻找。
突然,他停下脚步,再次指向林婠婠,带着哭腔大喊:“我娘呢,我娘是不是被你吃了。你快把我娘吐出来。”
他那尖锐的哭喊声,仿佛带着无尽的愤怒,那声音大得要把房顶都掀翻。
在院子里忙活的萧恒,听到萧瑾之这凄厉的哭声,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萧进之被人欺负了,心急如焚地朝着屋子走去。
他一脚跨进屋内,目光瞬间锁定在林婠婠身上,这一看,吓得他腿一软,“扑通”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的手指着林婠婠,嘴巴张得老大,“你你你”了半天,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有惊恐的眼神在诉说着他内心的害怕。
林婠婠嘴里还塞着饭菜,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懵了,脸上写满了疑惑。
她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询问,可刚一张嘴,嘴里的菜叶就掉了出来。
只听见萧恒哆哆嗦嗦地问:“你是人是鬼?”
那声音里的恐惧,让林婠婠心里一惊,再看萧恒那可怜巴巴、浑身发抖的样子,她更是摸不着头脑。
而一旁的萧瑾之,双眼瞪得像铜铃,死死地盯着林婠婠,那眼神凶狠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来咬人。
林婠婠满心无奈,赶忙解释道:“我是你娘啊?你们都怎么了,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像见了鬼似的。”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希望能让这两个被吓得不轻的孩子相信自己。
“他们怎么回事,李婶和王二媳妇都说我今天好看着呢,这群男人一个两个的咋了?”林婠婠在心里疑惑着。
萧瑾之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原本嚎啕大哭的他,愣了一下,一边抽抽噎噎地抹着眼泪,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几步,带着防备的眼神瞅了瞅林婠婠,试探着叫了声:“娘?”
林婠婠连忙点头,还对他眨了眨眼,试图让他安心。
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反倒把萧瑾之吓得眼泪又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他往后退了好几步,声音带着哭腔和颤抖:“娘,真的是你吗?”
“是我呀!”
“那你……你的脸怎么了?”
林婠婠更郁闷了,到底自己的脸怎么了?
她再也坐不住,起身快步往院内井旁的水桶走去。
当她的目光触及水桶里倒映出的自己的脸时,“啊”的一声尖叫划破长空,“鬼啊!”
她吓得猛地跳开,双脚像是装了弹簧一样,整个人差点摔倒。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水桶里倒映出的,是一张恐怖得如同鬼魅的脸,惨白的肤色,怪异的妆容,这真的是自己吗?
她又小心翼翼地走了回去,再次看向水桶。
“啊啊啊!”
又是三声惨叫,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惊恐。
站在她身后的萧千墨、萧恒和萧瑾之,看着她这夸张的反应,一阵无语,可心里其实也怕得不行,尤其是两个孩子,紧紧地靠在一起,眼神里满是惊恐。
林婠婠彻底崩溃了,早知道就不该相信李婶和王二媳妇,这画的是什么妆容啊,简直能把人吓死。
越想越气,越想越害怕,她一头栽进水桶里,想要把这可怕的妆容洗掉。
这突然的举动,把身后的三个人吓了一跳,三人同时惊慌地喊道:“娘!”“五婶!”“婠婠!”
萧千墨反应最快,赶忙上前要拉她。
林婠婠突然把头抬起来,大口喘着气,大声说道:“别过来!”
她的脸一沾水,原本就恐怖的妆容被冲花,变得更加诡异,活脱脱像从地府里爬出来的恶鬼。
萧瑾之吓得“嗖”地一下跳到萧千墨的怀里,又大哭起来,小小的身体抖个不停。
萧恒则哆哆嗦嗦地往自己屋里退去,脚步慌乱,差点被绊倒。
林婠婠顾不上许多,赶忙用力地用水洗脸,脸都搓得生疼,就怕洗不干净。
一边洗,一边嘴里不停地念叨:“洗干净了吗,洗干净了吗,干净了吗?”
脸还时不时地转向身旁的萧千墨,那眼神里满是焦急。
萧千墨满脸无奈,被她这一连串的追问弄得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时,怀里的萧瑾之带着哭腔说:“娘,干净了,不吓人了,别洗了。”
说完,挣扎着从萧千墨怀里下来,跑去扯林婠婠的衣服。
林婠婠这才停下动作,长舒一口气,看着眼前惊魂未定的家人,又好气又好笑,这成亲的第一天,可真是刺激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