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
我没再说话话，就那么静静的握着手机，直直的盯着母亲的遗像。
“思远你没事吧，你说话啊，是不是妈出事了？”
我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吐出哽在我心口的那几个字。
“我们离婚吧。”
“你……你说什么？”
柳嫣声音颤抖了，再次开口她声音带着一丝哭腔：
“老公，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
“柳嫣。”
我咬着牙开口，让她声音颤栗。
“老公……你说，我……我听着呢，不要离婚，老公。”
我听着她颤抖的声音，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今生我都不想再看到你，什么时候你回家收拾东西告诉我一声，我好避开你。”、
“不，不要老公，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心中恨意冲天，最后出口的话无比决绝。
“因为你恶心！”
我挂断电话，深吸了一口气。
下一刻，手机开始不停震动，以至于我忍无可忍，将她拉黑。
现在我只只有一个信念，静静陪着母亲，送她最后的一程。
“思远哥！”
一个清脆熟悉的声音响起，我猛然回头，不假思索的喊出了一个名字。
“岳心怡？”
这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我没注意到她也来参加葬礼。
“哥，节哀顺便，干妈咋走的这么突然？”
她眼眶微红，看着母亲的遗像，表情肃穆。
“我妈她……她得了癌症，一直没跟大家说。”
“呜呜……哥！”
她扑到我身边放声痛哭，我轻轻拍她的后背。
“心怡，谢谢你来参加我妈的葬礼”
我和心怡时从幼儿园到高中的同学，自小一起长大。
母亲很喜欢她，收她做干女儿，甚至一度要让她当儿媳妇。
可后来，她因为一次意外受伤导致不能怀孕，就从那时开始母亲的态度变了。
而我却反而却更加同情她，友情和同情最终汇聚在一起，凝结成了爱。
只是造化弄人，母亲的极力反对，被她无意听到。
“思远，林家人丁不旺，不能没后，你要想清楚。”
听到这话，我第一次和母亲吵架。
“妈，我爱心怡，爱一个人是不需要条件的。”
这次争吵导致母亲生了场大病，岳心怡听后悄然离开，再没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后来我听人说她结婚了，而我也认识了柳嫣，这件事也慢慢过去了。
再次见到她我内心无味杂陈，不知说什么好。
“心怡，你长高了，也更漂亮了。”
我尽量说些让女孩子高兴的话，缓解沉闷的气氛。
她抹着眼泪，嘴角扯起一丝笑容：
“我是听同学说的，才赶过来。”
6
我看向母亲遗像时，又叹了口气：
“唉，你还愿意叫她干妈，不恨她吗？”
岳心怡摇头，看着母亲的遗像。
“一开始的确有过，但后来想想如果换做是我，我可能也会这么做。”
“逝者为大，不说这些了。”
我心中一痛，缓缓开口。
“其实我妈后来很后悔，她只是希望儿子幸福，对你没有恶意。”
“这件事，我替我妈向你道歉。”
听到我的话，岳心怡脸上再次挂上哀伤。
她挤出一丝微笑对我说道：
“都过去了，我听说你结婚了，嫂子没在吗？”
听到她的话，我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怎么了，思远……”
我笑了一下，岔开话题。
“我听说你也结婚了，过的还幸福吧。”
“嗯……呵呵，是啊，他很疼我。”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别样的色彩，略显不自然。
她一直陪着我，晚上，我们聊着分别后彼此的经历。
无意中又说道感情情况，我们都有意小心着彼此的状况。
但我们都感觉出，对方心里有难以言表的东西。
“我回灵堂守灵了，你一个人小心点，到酒店给我打电话。”
“好，明天我再过去看你。”
我和岳心怡分开后往回走，下起了小雨。
我将外套顶在头顶，一路向着灵堂狂奔。
等跑到灵堂门口时，雨已经下大了。
我狼狈的抖了抖外套，正感叹天不遂人时，却看到了此刻我最不想见的人。
“老公，妈什么时候没的。”
我眉头一皱，看着灵堂的柳嫣，我厉声喝道：
“滚出去，脏东西，这里不欢迎你。”
她怔住了，满眼无措的站在那。
“老公，你是怪我没有及时回来吗？”
我冷笑一声：
“柳嫣，我说过让你来吗？我说了要跟你离婚。”
她还要张口，我立刻打断了她，指着她的鼻子吼道：
“你最好滚出去，我不想在我妈灵堂抽你。”
她一脸委屈的看着我，伸手想要触碰我。
可看到我赤红凶狠的双眼，她硬生生缩了回去。
“我……我不要离婚，老公。”
啪！
我忍无可忍，狠狠地一巴掌抽在她脸上。
这个我十年里捧在手心的女人，如今带给我的只有不堪。
“思远，我……”
她捂着脸，看向我满眼都是自责。
“你打我吧，直到你解气为止。”
我心中的怒火并没有因为这巴掌而消除，可是我不想再打，我怕脏了我的手。
“听你这话，你是知道我为什么抽你，对吧？”
7
她捂着脸缓缓低下头，肩头不停耸动着，泪水落在地面上摔碎。
“柳嫣，我妈拼着最后一口气撑到我结婚，我还真要谢谢你愿意嫁给我呢！”
我的心狂跳不止。
“我妈说希望我和你白头偕老，可她万万没想到我娶了个脏东西。”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妈，对不起你，”
扑通一声，她重重跪在了地上，嘴里不停道歉。
道歉并没有让我平息愤怒，我胸膛剧烈起伏，浑身抑制不住颤抖。
我再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她低着头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攥住裙摆，泪水止不住往下掉。
半晌，我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这一刻泪水从我眼角滑落。
这是我妈走后我第一次落泪。
一瞬间，我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
“我妈现在走了，我们的缘分也尽了。”
“你走吧，不要脏了我妈的灵堂。”
几句话，我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疲惫不堪，真的很累。
她依旧跪在地上，泪水中突然混杂着一两滴鲜血。
我猛然看向她，嘴唇已经被她咬烂了。
“你这是做什么？想让我怜悯你？”
我霍然站起，愤怒直冲脑海。
她闭着眼睛，拼命的摇头，下一秒她突然浑身抽搐倒在地上。
我吓坏了，“你怎么了？”
我冲过去抱住她，猛掐她的人中，但依旧无济于事。
她双眼上翻，牙关紧咬。
我急忙拨打急救电话，送她去医院。
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我将头深深地埋在胸口，紧紧抓着头发。
我心中非常乱，想要杀死宋轶的念头再次涌出。
可转瞬我才发现，我更恨的是柳嫣。
宋轶没有强迫她，两人你情我愿，而且柳嫣更主动。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爱情太虚无缥缈，真正的婚姻就是责任。
总有比自己伴侣更优秀的人，难道这就是背叛的理由？
我曾经最鄙视的事情，如今降临在我身上，我很难接受。
半晌，抢救室的门打开了，我起身走过去。
“医生，她没事吧。”
医生摘下口罩摆摆手，笑着说道：
“没事，就是急火攻心。”
8
我坐在她病床前，看着她苍白的面孔和嘴唇上的伤口，心里不是滋味。
所有人都会说出轨的人该死，但那只是谴责，是唾弃。
只有亲历者最清楚，爱的越深，伤的越重。
“嗯……”
柳嫣幽幽转醒，扭头看着坐在床边的我。
“思远……”
我拿起一瓶水递给她，“要喝水吗？”
她虚弱的摇了摇头，伸出手想要抓我的手。
我想要躲开，可看到她惨不忍睹的样子，还是任由她握住了。
她嘶哑的声音传来：
“老公，我对不起你，我不想辩解，可我真的不想离婚。”
我听到她的话，心中却十分平静，眼睛看着地面缓缓开口。
“柳嫣，婚礼那天，我听到了你和伴娘的谈话。”
我明显感觉到她的手颤抖了一下，我继续说下去。
“你若是被人欺负，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嫌弃你，相反我会更爱你。”
“我会自责没有保护好你，这是我爱你的表现，因为你是受害者。”
“可事情不是这样，我知道你的身心都从未和我同步过。”
她缓缓的松开了手，当我扭头看向她时，是无比绝望的神情。
“你觉得，我们还能在一起吗？柳嫣？”
我的话仿佛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头。
“柳嫣，如果我告诉你我根本不喜欢你，我喜欢的是别人你怎么想？”
她没有说话，眼角滑落的泪水，浸湿了枕头。
“身体背叛是人作为动物的本能驱使，心理背叛是永远不能饶恕的。”
“你若是爱我就会克制，但不爱自然无所顾忌。”
“那么，现在你告诉我你爱我，你认为我会信吗？”
她看着我微微摇头，抓着被子的手指骨发白，牙齿碰撞在一起的声音响起。
我叹了口气，缓缓起身将她的手塞进被子，默默替她掖好被子。
当我转身离开时，她突然坐起来嘶吼。
“你说……你说怎么样才能不离婚，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做。”
我顿了一下，还是拉开了门。
“无解……”
走出医院，压抑了许久的悲伤，似乎这一刻在彻底爆发出来。
我放声大哭，肆意宣泄着自己的委屈。
9
我脑海一闪，才想起岳心怡临别时说要来陪我，我连忙掏出手机。
“心怡，心怡。”
我兴奋的按下她的电话，可在铃声响的那一刻，我瞬间又挂断了。
“我这是在做什么？”
人家已经结婚了，更何况我当初没履行对她的承诺，有什么脸面想她？
男人失恋了总会想起心中的白月光，自己的初恋。
我苦笑，自己太糊涂了，自己竟成了那矫情的人。
当我要收起手机时，电话突然响了，我诧异的看向来电，身体猛地一颤。
打来电话的正是岳心怡。
我双手颤抖地接起电话，然后小心翼翼放在耳旁：
“喂，心怡，不好意思，我刚刚不小心按到……”
我小心翼翼解释，然而下一秒：
“我知道你心烦，我也没睡，可以互相倾诉一下。”
听到她说互相倾诉，我心头一颤，可转瞬我的眼神又暗淡了。
“这么晚了，算了，有什么明天再说吧。”
“怎么，你老婆来惹你了？”
我没想到她居然会说出这句话，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电话中却传来了岳心怡的嘲笑声。
“呵，看来我猜对了，其实你早就暴露了你们之间的问题。”
“哪有葬礼妻子消失不见的？”
听到“暴露”，我突然莫名的又要哭。
“好了，我陪你聊聊，我在酒店大堂等你。”
我赶到酒店时，看到岳心怡坐在沙发上。
那一刻我很想抱住她，向她倾诉，但我克制住了。
“怎么了，跟我说说吧，究竟发生什么了？”
“说出来就好受了。”
面对昔日的知己，我心头泛起一阵暖意。
“我要离婚了。”
我磕磕巴巴说出这句话，岳心怡端咖啡的手抖了一下。
“你们不是刚结婚，就要离婚……”
屈辱感袭上心头，我很难说出口，新婚当晚，老婆睡在了别人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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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说吧，你要不说我上楼睡觉了。”
我笑了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后将我的事说了出来。
她一直默默听我说话，直到我说完后，她沉吟了一下说道：
“离婚，痛苦的坚持下去，你会终生难受。”
她轻轻的一句话，却让我浑身一震，看向她我眼眶微红。
“我也离婚了，跟你的情况差不多。”
“什么，你离婚？”
我想过她可能没结婚，她是骗我的，可我没想到……
“就许你离婚，不许我离婚吗？”
她故作幽默，可眼底的悲伤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因为什么？”
她笑了出来，脸上却挂着一丝莫名的悲伤。
“因为什么？因为我不能生孩子，是个不能下蛋的母鸡呗。”
听到这话，我觉得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死死捏了一下。
“那你们交往的时候他不知道吗？”
“知道啊，我告诉他了，他接受还说会爱我一辈子。”
她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似乎在讲述别人的事。
“那……”
“就跟狗血剧一样，当我知道的时候，那女人已经四个月了。”
“你说多可笑，爱情还是算了吧。”
她说的轻描淡写，可声音却是努力压抑着，我心疼的一把抱住她：
“对不起，心怡。”
她被我突然抱住，眼泪瞬间涌出，却依旧抽泣着笑道：
“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
我紧紧抱着她，那份尘封已久的感情慢慢松动。
“当年如果早点找到你，你就不会受伤害……”
我抓住她的肩头，看着泪眼蒙眬的她，想抱着她安慰一下。
然而，她却别过了头，轻轻推开了我：
“别忘了你还是别人的老公，我可不想闹绯闻。”
她的话让我有些尴尬，转而却笑了出来：
“你愿意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吗？”
她端起咖啡一饮而尽，然后起身看着我说道：
“等你把烂摊子解决以后再说吧，我要去睡觉了，就不邀请你了。”
她转身向楼上走去，而我脸上多日的阴霾也被驱散。
母亲下葬那天柳嫣来了，她一身黑衣，难掩憔悴之色。
“思远，宋轶死了。”
这是葬礼上，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浑身一抖。
“你不会……”
“不是我，他是车祸死的。”
我眉头皱起，这事肯定有玄机。
“我和他摊牌了，他以死相逼，我死活不同意。”
“他去酒吧喝了个烂醉，醉酒驾车，撞到树上了。”
我叹了一口气，心中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
我们并肩站在母亲的墓碑前，柳嫣扑通一声跪下。
“妈，是我不孝，是我对不起你们。”
她哭着向母亲道歉，不停捶打自己的胸口，我能看出她真的很难受。
“起来吧，事情到此为止，葬礼结束了。”
她抱住我，趴在我怀里哭。
“思远我不想离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走出墓园，她拉着我的手，依旧是那句话，她满眼的乞求之色。
“柳嫣，我不曾拥有过你，也没必要再争取。”
我抽出手，缓缓转身，背后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可母亲临终的话在耳边响起，我不会再懦弱。
我们离婚了，那天她哭到不能自已，苦苦哀求我，可我心意已决。
离婚这天，我心里也十分难受，岳心怡安慰我要向前看。
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这次她没有拒绝我，眼神中满是期待。
也许，两个受过伤的人，才会彼此更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