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早上六點，方堂載著兩大筐菜來到鎮公路。菜是昨天下午妹妹方敏收割和裝框的。沙河鎮不止窮，面積也小，一個所謂的鎮中心市場人流稀疏，和城區的市場根本沒得比。鎮中心的主幹道只有兩車道，又窄又爛，顛簸得很。
方堂小心翼翼地過了這段最為難走的路後，就加快車速向前面的黃石鎮中心市場騎去。黃石鎮比沙河鎮富有的多，這裡的臘腸、臘肉行業聞名全國，食品行業是他們的傳統產業，現在還建了不少電子廠。黃石鎮的道路寬闊，車多人多，附近幾個鎮的人都愛在這裡的市場擺攤，除了這裡比較繁華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這裡的城管很少管。方堂每逢假期都會來，所以對這裡的規矩很清楚。
其實按方常目前的存款，根本不需要出來擺攤，但無奈這些錢是不能見光的，否則老媽那關不好過，如果讓老媽知道自己有錢，肯定會逼著自己上大學，這就違背了方堂的規劃了。所以方堂就只能按往年的習慣來賺些“伙食費”，這真的是方堂的伙食費，因為方媽的收入僅僅夠家庭開支，如果方唐在假期賺不到錢，他在學校吃飯都成問題，當然，方媽可以去借，但這只是寅吃卯糧。
方堂在離市場還有一段距離的路邊找了個沒人的位置擺攤。他也懶得像別人那樣大聲吆喝，他放了一個早就準備好的紙板，上面寫著：生菜4毛，菜心 6毛，西洋菜5毛。然後就坐著等客上門，附近走過的人和擺攤的人，都有點異樣的看著方堂。因為現時賣菜都是見人開價，沒有明碼標價的。
沒過多久，一位大媽問：“靚仔，能不能便宜點啊，我要兩斤菜心”。
“不好意思，阿姨，這已經是最低價了，實在沒什麼錢賺”。方堂有禮貌地答到。
“別家都能還價，為啥你這不能？”
“阿姨，你看，我的菜第一水比較少，不信你拎拎看，第二，人家是開高價，而且見人開價，同一樣菜，有的賣5毛，有的4毛，有的6毛，如果你是4毛買的還好，但6毛買呢，肯定覺得自己虧了，是不？我這不同，統一價錢，絕不講價。”
“我看看，有點道理，咦，果然只有表面有水，不錯不錯，給我稱兩斤。”
“好，你稍等。”第一單生意做成，雖然金額很少，方堂還是有點小高興。
有了第一單，陸陸續續就有第二、第三單，方堂只賣了一半左右。遠處有人大喊：“走鬼啦，走鬼啦。”
然後就是一片雞飛狗走，方堂知道城管來了，心想今天真倒黴，城管好不容易才來一次，自己第一天來擺檔就遇上了。他雖然對城管頗有微辭，但手上卻飛快的收攤，然後上車走人，他離開大街，拐入附近的村路。
城管既然來了，按方堂的瞭解，今天就不能回市場了。方堂沿著村路，向附近的工廠區騎去，工廠區附近有些餐館，他想去碰碰運氣，看看有沒有人要收貨。他來到某間關著門的店鋪前面擺檔，現時有些工廠已經放假了，有些則還在趕工，為放新年假期做準備，平時熱鬧的工廠區少了一半人左右，空空蕩蕩的，所以連帶著餐館也關了兩家。
方堂等了一個多小時，連問的人都沒有，他知道再等下去也沒用，已經接近中午了，這時候是不會有人來買菜的，就準備收攤走人。
“靚仔，等等 ，你這菜總共有多少斤？”一箇中年男人騎著一臺摩托車停在方堂前面問道。
“大約三十斤左右。”
“剛剛夠用，我全部要，能便宜一點嗎？”
“5毛一斤，可以嗎？”
“貴了吧，靚仔，你最便宜的生菜才4毛。”
“這位大哥，生菜是最便宜，但數量也是最少的，最多可是菜心啊，如果你覺得貴，可以分開來稱。”
“算了，幾塊錢我也懶得計，你跟著我，幫我送到前面的工廠，就是黑色鐵門的電子廠。”
“好的，請等一下，我稱一稱然後裝筐。”
“不用稱了吧，就三十斤吧，我趕時間。”
“好，就當三十斤吧。”
方堂估計最多也就一兩斤的出入，既然客人有這樣的要求，他也懶得計較，裝好筐，跟著那個男人入到工廠，將菜搬出廚房，收入15元。這15元放在後世，也就是一杯奶茶的錢，但現在卻是很多人一天的收入。
方堂正想離開的時候，看到工廠大門打開，一隊車隊進來，為首的是一臺大奔。一排管理層模樣的人在門口列隊歡迎。車停了，一位身穿職業套裝的靚麗女人下車，很明顯，這人的級別相當高，不論男女都圍著她轉。
方堂有些明白那個男人為什麼要菜要得如此急了，因為方堂在廚房的垃圾桶看到一堆餵豬一樣的菜頭菜尾。飯堂那些人是什麼德性，在工廠呆過三年的方堂當然知道。應該是有大人物來突擊檢查，所以飯堂的人才急急忙忙去做善後工作，這些菜頭菜尾應付普通員工可以，如果端給大人物吃，肯定會引起地震。
“靚仔，前面有貴客，你從後門走吧。”剛才的男人看到方堂走不了，就開口道。
“好的，後門在哪裡？麻煩說一下。”
“我帶你去吧，那裡上鎖了，一般是不會開的。”
“好的，麻煩了。”
“還好今天遇到你，否則我們就有麻煩了，明天能給我們送六十斤生菜過來嗎？”
“可以，沒問題，明天我直接來找大哥你嗎？”
“對，我叫胡方華，你明天直接跟保安說就行了，但一定要在九點左右送到，不能超過九點半，明白嗎？”
“好的，我明白。”
“那行，你慢走，明天見。”
“好的，謝謝胡哥，明天我一定準時送到。”
方堂從後門走出工廠，沒想到自己無意中還談成一單小生意，這生意還真是小，六十斤生菜才二十四元，但有總比沒的強。有點餓了的方堂在附近的快餐廳吃了一個快餐後，就到附近轉轉。他知道現在這個工廠區其實不算大，目前這裡的工廠都是些低端工廠，以代工廠居多。沒辦法，這年代就是這樣，大家都是賺些辛苦錢，大頭給外資賺走了。現在很多行業都是外國品牌的天下，國內還沒有出現後世那樣的巨頭企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