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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一个夜晚过去,暴雨洗刷过的城市空气格外清冽,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主卧。姜妩醒来时,身边的位置早已空了。

床单平整冰凉,仿佛昨夜那个同处一室的微妙瞬间只是错觉。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若有似无的雪松冷冽气息,提醒着她并非梦境。

她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昨夜秦司理后背那道狰狞的伤痕和他沉默隐忍的姿态,依旧清晰地在脑海中盘桓。她深吸一口气,暂时压下翻涌的心绪,习惯性地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屏幕亮起,没有预料中经纪人或助理的轰炸信息。她狐疑地点开微博热搜榜——昨天那些铺天盖地、不堪入目的词条#姜妩绯闻#、#姜妩顾言密会#、#秦家婚变#……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几个官方色彩浓厚的词条高居榜首:

「#网信办开展娱乐信息专项整治#」

「#多家造谣营销号被依法关停#」

「#首都网警通报多起网络诽谤案件#」

姜妩的心猛地一跳,手指迅速滑动屏幕。点开其中一个通报,内容措辞严厉,直接点名了几家规模不小的娱乐营销公司及其负责人,指控其长期组织水军,编造、传播虚假信息,严重扰乱网络秩序,侵害他人名誉权,已被立案调查。通报中虽未提及具体事件和当事人姓名,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正是针对昨天那场针对她的舆论风暴的雷霆一击!

速度太快了!效率高得惊人!这绝不是常规公关手段能达到的效果。

她立刻拨通了经纪人Liya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被秒接的,Liya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和浓浓的疲惫,劈头就问:“阿妩!你还好吗?网上那些……”

“Liya姐,”姜妩打断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新闻……都消失了?”

“啊?什么消失了?”Liya显然还在状况外,随即反应过来,“哦!你说那些黑你的热搜?我正要跟你说这个!邪了门了!我昨晚联系了好几家平时关系不错的公关公司,结果对方一听是你的事儿,要么支支吾吾说接不了,要么干脆直接拒绝!背后那资本肯定来头不小,压得死死的!我愁得一宿没睡,还在托人找更高层的门路呢……等等!”Liya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你说消失了?我还没看手机!”

姜芜连忙反应过来,诧异道:“不是你找人做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急促的点击屏幕的声音,几秒后,Liya倒吸一口凉气:“卧槽!真的全没了!……这……这谁干的?怎么可能是我啊?这手段……也太利落了!直接釜底抽薪,把造谣的源头给端了?这种能让对方资本都吃瘪、甚至被连根拔起的能量……”

Liya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职业性的敏锐分析,“阿妩,这可不是一般公关公司能做到的。这种级别的雷霆手段,通常意味着……有更强大的资本出手了,而且立场极其强硬。”

姜妩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不是liya,但能为她做到这个程度的人,心底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

昨夜他带着一身鞭伤回来,沉默地独自承受了秦家的雷霆之怒……然后,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又以如此强势、不留余地的方式,替她荡平了网络上的污浊。

“好,我知道了。”姜妩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复杂的了然,“不管怎样,辛苦你了Liya姐。这次的人情,我记下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Liya的语气轻松了不少,“不过……你知道是谁?”她试探地问。

“……大概猜到了。”姜妩没有明说,但语气里的笃定已经说明了一切,“改天请你吃饭,好好谢谢你。”

挂了电话,姜妩坐在床边,清晨的阳光落在她脸上,却感觉不到多少暖意。心口像是被什么塞满了,沉甸甸的,又带着一丝陌生的酸胀。震惊、后怕、对秦家冷酷手段的愤怒,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愧疚和被保护的悸动。

秦司理。是他。

是她让他什么也不要管,可他替她挡下了秦家冰冷的家法,又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为她劈开了舆论的荆棘。而他,什么都没说。没有邀功,没有质问,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多给。依旧是那副拒人千里的冰冷模样。

这种沉默的、近乎笨拙的解决方式,却比任何言语都更猛烈地撞击着她的心防。

她起身,目光扫过床头柜,昨晚拿回来的药箱还放在那里。她走过去,打开药箱,里面消毒药水和纱布都消耗了不少。指尖轻轻拂过那卷剩下的纱布,仿佛还能感受到昨夜他后背肌肤的温度和那道伤痕的触目惊心。

“伤口需要处理……这几天别沾水……”她昨晚的话言犹在耳。

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

秦氏集团总部,顶层总裁办公室。

气氛一如既往的低压。秦司理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正听着几位高管的汇报。他穿着熨帖的黑色衬衫,领口扣得一丝不苟,完美地遮住了锁骨下靠近颈窝的伤痕。只是当他需要抬手翻阅文件时,动作间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眉宇间也萦绕着一层淡淡的倦色。

林峰敲门进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秦司理翻阅文件的手指微微一顿,抬眸,深不见底的目光投向门口。

姜妩站在门口。她没有刻意打扮,只穿着简单的米白色针织衫和牛仔裤,长发随意挽起,手里拎着一个低调的纸袋。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她身上,勾勒出纤细却挺直的轮廓。她的目光平静地迎上秦司理的审视,没有躲闪。

高管们识趣地暂停了汇报,目光在秦司理和门口的姜妩之间微妙地逡巡。

“会议暂停十分钟。”秦司理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打破了沉默。

高管们迅速起身,鱼贯而出,经过姜妩身边时,眼神都带着几分探究和恭敬。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空气仿佛凝固了。

姜妩一步步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前,将手中的纸袋轻轻放在桌角。她的目光落在秦司理扣得严实的领口,仿佛能穿透那层布料,看到底下掩盖的伤口。

“我来……”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空间里,“换药。”

秦司理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他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惊讶?审视?还是……一丝被看穿隐秘的狼狈?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确认她话语里的含义。

姜妩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反而从纸袋里拿出了熟悉的白色药箱,动作自然得仿佛本该如此。她绕到办公桌后,站在他的身侧。

“这里不方便,去休息室?”她问,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秦司理沉默了几秒。长久的静默里,只有墙上古董钟摆的滴答声。他最终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投下一片阴影。他没有看她,只是迈开长腿,走向办公室一侧相连的私人休息室。

休息室里光线柔和,弥漫着和他身上一致的清冽雪松气息。秦司理背对着姜妩,沉默地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几颗纽扣,然后动作略显僵硬地,缓缓将衬衫褪至腰间。

那道横亘在冷白背肌上的鞭痕,再次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姜妩眼前。一夜过去,伤口边缘的红肿似乎消退了一些,但狭长的暗红色痕迹依旧狰狞,纱布边缘隐隐透出一点淡黄的药渍。

姜妩的心像是被那伤痕狠狠刺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酸涩,动作轻柔地揭下旧的纱布。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温热的皮肤,能感觉到他背脊肌肉瞬间的紧绷。

她拿出消毒棉签,沾上药水,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伤口周围。冰凉的触感让秦司理的呼吸微窒。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棉签擦拭的细微声响,和他偶尔压抑的、极轻的吸气声。

她的动作比昨夜更加熟练,也更加轻柔专注。每一次擦拭,每一次涂抹药膏,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细致。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传递过来的细微震颤,能闻到他身上愈发清晰的药味和她自己带来的、淡淡的馨香。

当新的纱布被仔细地覆盖、固定好,姜妩才轻轻舒了口气。她的指尖无意间擦过他紧实腰侧的皮肤,两人都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击中,动作同时一滞。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粘稠而灼热。

姜妩迅速收回手,收拾着药箱,垂着眼睫,声音有些低:“……好了。记得别沾水。”说完,她拎起药箱和纸袋,没有再看秦司理,转身快步离开了休息室。

直到休息室的门轻轻合上,秦司理才缓缓转过身。他低头看着腰间整齐的包扎,感受着伤口处传来的、被她亲手赋予的清凉与妥帖。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和那抹淡淡的馨香。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繁华的城市。阳光刺眼,他却微微眯起了眼,深邃的眼底,那片冰封的湖面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剧烈地翻涌、龟裂。

姜妩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秦氏大楼。坐进车里,她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话,脸颊也微微发烫。她抬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触碰他肌肤时那种微麻的、灼热的触感。

她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那个从未主动联系过的号码,编辑了一条短信:

「药换好了。这几天注意休息。」

发送。

几乎就在短信发送成功的下一秒,手机震动了一下。

回复异常简短,只有一个字:

「嗯。」

姜妩看着那个简单的“嗯”字,却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他此刻站在落地窗前,握着手机,脸上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冷面具下,可能掠过的一丝极淡的波澜。

她将手机按在胸口,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窗外的阳光暖洋洋地照进来,驱散了昨夜暴雨的阴霾,也仿佛照进了她心底某个尘封已久的角落。

下午收工,姜妩刚走出片场,就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慕尚静静地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林峰恭敬的脸:“太太,先生让我来接您。”

姜妩微怔,随即了然。她拉开车门坐进后座。车内弥漫着熟悉的雪松冷香,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药味。

秦司理坐在另一侧,闭目养神。他依旧穿着挺括的西装,只是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似乎是为了让伤口透气,露出一点点纱布的边缘。夕阳的金辉透过车窗,勾勒出他冷峻而略显疲惫的侧脸轮廓。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两人都没有说话,车厢内流淌着一种奇异的安静,不再是以往那种令人窒息的冰冷,反而带着一丝心照不宣的微妙。

姜妩的目光忍不住飘向他的领口,又迅速移开,看向窗外飞逝的街景。城市的霓虹渐次亮起,在车窗玻璃上投下流动的光影,也模糊地映照出她和他并肩而坐的影子。

光影交错间,她看到车窗倒影里,一直闭目养神的秦司理,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他的视线,似乎正透过车窗的反射,无声地落在她的侧影上。

那目光深沉、专注,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复杂难辨的意味,仿佛在无声地描摹着什么。

姜妩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她没有回头,只是任由那目光在倒影中纠缠。

车子驶入公寓地下车库。引擎熄灭,林峰下车打开了姜妩这边的车门。

姜妩下了车,秦司理也从另一侧下来。两人在电梯口前站定,等待着电梯下行。

狭小的空间里,沉默再次蔓延,却不再尴尬。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姜妩率先走进去,秦司理随后。

电梯门缓缓合拢,狭小的金属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仿佛瞬间被压缩,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姜妩垂着眼,盯着不断上升的楼层数字。

“伤口……”秦司理低沉的声音忽然在身侧响起,打破了寂静。

姜妩的心猛地一跳,倏地抬头看向他。

秦司理的目光落在电梯光滑如镜的金属壁上,并没有看她,声音依旧平稳无波,却少了惯常的冷硬,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东西。

“……还换药么?”他淡淡地补充道,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电梯的数字恰好跳到他们居住的楼层。

“叮——”

门开了。

姜妩的心跳,却仿佛被那四个字钉在了原地,剧烈地鼓噪起来。她看着秦司理迈步走出电梯的高大背影,在明亮的走廊灯光下,那道背影似乎不再那么遥不可及,甚至……带上了一丝无声的邀请。

她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走廊里,两人的脚步声一前一后,清晰地回响,如同某种悄然改变的心跳节拍。那道被风雨和伤痕凿开的缝隙,在无声的默契和一句关于“换药”的平淡话语里,正在悄然地、不可逆转地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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