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走了,宋知秋唯一的朋友,最信任的朋友走了。
从此他的世界彻底只剩孤独和周予安。
回工作室的路,像走在真空里。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工作室的玻璃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把里面和外面的世界隔绝了起来,就像周予安也把他和外面的世界隔绝了一样。
宋知秋脱力地跌坐在角落那张旧沙发里。
他蜷缩起来,双手紧紧环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
林修走了。
被“紧急”派往那个遥远、炎热、充满未知疾病的地方。
因为周予安。
周予安,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予安,轻易送走了他唯一的朋友,唯一信任的人。那个在诊室里试图提醒他、在危急时刻救过他、在登机前强塞给他药瓶的人,被流放了。
一行清泪无声地从他脸颊上流过。
林修最后的话在耳边回响:“拿着!一定要按时吃!别停!照顾好自己!别…别轻易相信任何人!”
相信?还能相信谁?一股无力感袭击着他。
突然,他抓起手机,手指划开屏幕。通讯录里,“林医生”的名字排在第一个。
按下拨号键,
“嘟…嘟…嘟…”
他屏住呼吸,仿佛下一秒就能听到那个熟悉而温和的声音。
“嘟…嘟…嘟…”
拨号音持续着,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冰冷的女声提示音,如同最终的判决,切断了拨号音,也切断了宋知秋的奢望。
关机了。
他真的走了。飞机已经起飞了。联系不上了。
巨大的失落和恐慌将他淹没。
他不甘心!手指颤抖着,再次用力按下拨号键!
“嘟…嘟…嘟…”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再按!
“嘟…嘟…嘟…”
“对不起…”
再按!!
“嘟…嘟…嘟…”
“对不起…”
一次,两次,三次……宋知秋像疯了一样,机械地重复着拨号,挂断。每一次循环,都让他的脸色更白一分,眼神更绝望一分。每一次“对不起”的女声响起,都像是在他摇摇欲坠的神经上狠狠踩了一脚。他不知道自己拨了多少次。最终,在一次一次的提示音中,接受了现实。
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白色药瓶上。
林修塞给他的药瓶。他离开前唯一的“医嘱”。
这瓶药,救不了他失去的安全感,更救不了他渐渐对周予安的信任感!
他猛地俯身,一把抓起那瓶药!狠狠地将药瓶朝着沙发底下的黑暗角落砸去!
“咚!”
瓶盖在撞击下瞬间崩开!
“哗啦啦——”
散落的药片密密麻麻,铺开一小片,不想看到它们。他扭过头,他眼角的余光无意间扫过放盆栽的角落。
几个月前还墨绿饱满、尖刺锐利的仙人掌球体,此刻球体表面皱缩干瘪,如同被吸干了水分的朽木。最刺眼的是那些曾经充满防御姿态的尖刺——它们全都软软地垂了下来。无力地贴在干瘪的球体上。
尖刺软垂,如同缴械。
宋知秋怔怔地看着那盆彻底枯萎、尖刺尽数软垂的仙人掌。它像一个无声的宣告。
他的世界,他的防备,也在周予安悄然无声中的进入下,彻底瓦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