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更楼声格外刺耳。玉龙雪机械地批着奏折,朱砂笔尖悬在”准”字上久久未落——那个位置本该有个歪歪扭扭的猫爪印。鎏金梁架上再没有橘色身影扑下来抢鱼干,案头青玉镇纸下压着的,是张烦最后一次梦游时画的火柴人涂鸦:一个龙角小人抱着猫头,旁边写着”陛下不哭”。
“陛下,该进药了。”宋小鱼捧着药盏的手在抖。女帝突然暴怒,龙尾扫翻鎏金香炉:”滚!”飞溅的香灰中,她看见小太监腰间别着的猫毛荷包——那是张烦掉毛季时,六宫太监排队求的”祥瑞”。
子夜的风掠过枯荷,女帝赤足踩在张烦常蹲的假山上。三个月前这里还上演着荒唐闹剧:那猫崽子偷喝梨花醉,追着自己尾巴跌进池子,湿漉漉地爬上她膝头打喷嚏。
「陛下龙尾借我擦脸呗~」
「放肆!」
「那陛下把《猫德经》第二百条改了呗~就写’女帝需每日给御猫梳毛’…」
回忆被突兀的碎裂声打断。女帝低头看着不知何时捏碎的玉佩,张家残破的”张”字在掌心烙出血痕。她突然发疯般冲向猫监司,龙爪撕开所有带爪印的文书,却在翻到某页时骤然僵住——那是张烦用歪扭字迹写的《防刺攻略》,第一条赫然是:
「若臣遭遇不测,请陛下每日饮龙髓三钱,勿要逞强化龙」
太极殿的龙椅旁多了张铺虎皮的矮凳。女帝今日第十次看向那个空荡荡的位置,直到萧景琰战战兢兢提醒:”陛下…燕国使臣求见…”
“斩了。”女帝的龙角迸出火星,”所有使团成员,喂猫。”
满朝文武鸦雀无声。礼部尚书刚要劝谏,忽见女帝从袖中甩出染血的奏折——正是张烦遇害当日批阅的那份,边角还粘着半片橘色猫毛。
“陛下不可!”老臣的惊呼中,女帝的龙尾已卷住燕国使臣的脖颈,”他中毒箭那日,你们送的’祥瑞’里…有碎魂散的味道。”
玄灵子闯入寝殿时,女帝正蜷在张烦的猫窝里。素白的寝衣下,龙鳞已蔓延到脖颈,额角生出细小的分叉角——这是过度龙化的征兆。
“值得么?”老道姑拂尘轻扫,露出她心口溃烂的伤疤,”剜鳞续命的代价是…”
“闭嘴!”女帝的龙吟震碎琉璃灯,”把慕容铮的残骸拿来。”她疯魔般翻找机关零件,”他能用机关术复活柳临风,朕就能…”
声音戛然而止。在慕容铮胸腔暗格里,掉出张泛黄的纸条:
「臣下机关人叁号试验品,承装柳临风心脏后出现异常情感波动,疑似残留慕容铮将军意识——张烦 留」
玉玲珑破天荒三天没碰糖葫芦。她把自己关在藏书阁,脚下堆满《招魂术》残卷。当女帝踹开门时,小公主正用朱砂在猫形纸人上画符。
“皇姐你看!”她举起串发霉的糖葫芦,”橘大人每次偷吃都会留下牙印!”放大镜下,每颗山楂的齿痕拼成密语:
「若见九棺空,东海南山逢」
女帝的龙鳞突然倒竖。她想起张烦遇害前夜,曾叼走她发间玉簪插在东海舆图上。当时以为又是胡闹,如今那位置赫然标注着”南山岛”!
暴雨夜的东海泛起诡异磷光。女帝的龙身盘旋在惊涛之上,金瞳突然收缩——南山岛礁石群竟组成巨大的猫形!当她降落在最大的猫爪岩上时,怀中的玉铃铛突然发出清脆响声。
礁石缝隙里卡着半片橘色鳞甲,旁边是用猫爪刻的小字:
「陛下哭起来鳞片会掉色欸」
海浪突然托起个熟悉的声音:
「就说不能随便剜鳞吧…」
女帝的龙尾劈开巨浪,却只卷到团虚无的雾气。而在三百里外的渔村,某个橘色贝壳闪闪发光,贝壳上猫纹和半片龙鳞十分耀眼。
…这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