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张大莲让孩子们把东西洗干净收回房间放好。
自己提着十个鸡蛋去了村长老柴家。
人家帮着送了一趟，她得去表示感谢。
她一进屋，老柴媳妇连忙放下手里的扫帚问：“秀琴咋样了？”
张大莲也没隐瞒，她估摸着唐朝军回来跟周月娥一说，那大嘴巴就已经全村广播了。
“老大两口子真不是东西，还在那阴阳怪气说人秀琴保不住孩子，到底是兄弟，之前也没闹啥矛盾，他们至于吗？”
老柴媳妇挺厚道一个人，所以她看不得周月娥那小人嘴脸。
“就因为想从我手里掏十块钱我没给，就能下闷棍的人，你指望她能有啥良心？”
听了张大莲的话，老柴媳妇哎了一声：“分了也好，养不家的白眼狼，早分早好。”
两人寒暄了几句后，张大莲就把十块钱递给老柴媳妇。
“乡里乡亲的帮个忙，哪里能要你钱。”老柴媳妇拒绝。
张大莲说：“油钱怎么也得给。”
这时候老柴回来了，他说：“油就烧了几毛钱，你不拿了十个鸡蛋吗？我贪你点便宜，那十个鸡蛋我要了，我姑娘过几天要生了，正好给她送过去。”
“那怎么行？我到时候还得麻烦您去接她一趟，花了不少钱保下来的，我不敢让她自己走回来。”
“那是，得小心些。”老柴媳妇说：“到时候你只管喊我们老柴去就是了，多点事，上回要不是你家老二把我家老柴从山沟里背回来，这会儿他坟头草都冒尖了。”
老柴啧了一声：“你感谢就感谢，干啥还带诅咒我的呢？”
倒是把所有人都逗笑了。
最后，跟老柴两口子推来推去，钱也没送出去。
“我看这天色，明天估计得下雨，要是下雨我让明远跟明杰去帮山里帮你们家老二之前砍好的树弄回来，秀琴回来之前，咱帮你家搭上个简易厨房，先用着。”
“哎哟，那怎么好意思，我这还想着等老二回来了，再讨你们帮忙的。”
张大莲没想到老柴能帮忙帮到这个地步，上一世他们也没见有多少交情来着。
老柴说：“婶，我也不瞒你，我看不上你家老大，往常有事我也都装着，但现在您既然做主帮他们把这家分了，我指定是要帮老二的，您就放心管好孩子们，厨房的事我帮您弄了。”
“哎，那我在屋烧饭等着。”
商量完后，张大莲就要回去。
临走前，老柴说：“婶，您其实对儿子媳妇不差，但到底还是偏心老大一些，不过您今天做出这个决定我觉得挺好的，您选老二准没错。”
张大莲愣怔了一小会儿，忽然舒心的笑了。
可是一个人走在黢黑的道上，张大莲思绪万千。
上一世她只想着带着一家人使劲奔，想着有钱了孩子们就好过了。
也少跟村里人闲话家常，所以压根没意识到老大两口子的问题。
经过这次，她豁然明白。
人，要想立足，还得会为人。
尤其是在乡下这种人情味浓的地方，搞好人情关系，你有困难的时候，才有人愿意拉你一把。
第二天凌晨四点左右，忽然下起大雨。
洗洗刷刷的下到早上七点半才停。
这浇透了的雨天，地里的活根本干不了。
张大莲估摸着老柴要叫俩儿子去帮他们家弄木材回来建厨房，就跟甜甜圆圆交代了一声，进城去了。
她先去医院看了一眼秀琴。
“妈，秀琴昨晚一点事没有，刚早上医生过来查房说，虽然出血完全控制住了，但为了保险，还得再在医院多住几天。”
老二给张大莲搬了张凳子过来，让她坐下。
张大莲把布包从肩膀上取下来放在台子上。
秀琴喏喏的说：“我们回去吧，太花钱了。”
“你安心养病，钱的事你别管，钱是王八蛋，咱花完了又去赚。”张大莲用手扇着风。
老二见状，连忙把水杯推给她，然后拿起放在台子上的单子给张大莲扇风：“您喝水。”
她赶路走得急，也确实渴了，拿起杯子咕嘟咕嘟喝。
“可这胎万一又是姑娘呢？”秀琴真正担心的是这个，她怕散尽家财保回来的孩子又是个女娃，他们到时候有意见。
闻言，张大莲啪的吧水杯拍在台子上，大半杯的水都溅了出来。
她严肃的说：“是姑娘咋了？姑娘也是人，只要是咱家的孩，姑娘儿子都保，我跟你讲秀琴，要是我跟老二嫌弃姑娘，那是我俩不是人，可你自己要是也这样想，那你还真就别保了。”
秀琴委屈巴巴不说话了。
“瞎操心，活该挨骂。”老二斜楞了媳妇一眼，倒是没有真的责备。
相反，他挺高兴他妈说出这番话的。
“别瞎想，好好养着，今天下雨地里的活干不成，老柴说让明杰跟明远去山里把你之前砍的木头扛回来，先给咱搭个简易厨房，我得去买点肉做顿饭给人家吃。”
老二跟秀琴互相看了一眼，都感动得说不出来话。
“老二你好好照顾秀琴，多给秀琴吃点好的，钱咱慢慢赚，但她得把身子养好。”
说完，张大莲拿起布包就要走。
老二连忙追出去，从兜里摸出九张大团结：“妈，这钱您拿着。”
“你就留这么点钱，要是有个急用咋弄？”张大莲说着就要把钱还给老二。
老二说：“昨晚上隔壁床被人摸了五十块，差点哭断气，我怕我熬时间久了，睡死了也被人摸了去。”
“那成，我先拿回去，要是急需，你就托人回去告诉我，我再给你送来。”
说完，张大莲去市场买了五斤猪肉，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有人卖大鱼，一块钱一条。
她提了提，那鱼估摸着有十七八斤，于是咬咬牙，又买了一条大鱼。
回村后，她没把菜提回家，直接去了老柴家，麻烦老柴媳妇帮她做饭，她得回去看看。
她到家时，立柱已经搭好，院子里七八个人改板的改板（把木头变成木板），平地的平地（八十年代农村大多还没水泥地，就靠人工把地夯实夯紧），好不热闹。
见她回来，众人笑嘻嘻有喊伯娘的，有喊奶奶的。
“哎，真是麻烦大家了，等老二回来，我让他请你们喝酒哈。”张大莲真挺感动的。
几人都笑着说没事。
他们都受过老二恩惠，以前不怎么亲热唐家，是因为不喜欢老大。
现在老大跟老二分家了，见老柴家父子三人在帮忙搭建厨房，他们也赶忙来帮忙。
难得下雨，死老太婆又管不上，周月娥睡到这个点还没起。
听见外面热火朝天的对话，她捅了捅旁边还在昏睡的唐朝军。
“老大，老柴他们帮隔壁干活咋那么殷勤呢？”
唐老大不耐烦的翻了个身：“当年我爹乐善好施，还我爹人情呗！”
闻言，周月娥眼睛立马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