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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王腾的漠然离场,像颗炸弹砸进奢华大厅,炸开一片死寂的尴尬。

苏明月精致的脸气得微微扭曲,高跟鞋泄愤般一跺:“王腾!”声音尖利刺耳。

回应她的只有走廊深处空洞的回音。

她狠狠剜了一眼垂头站立的叶凡,仿佛他是罪魁祸首,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冲上旋转楼梯,铂金包甩得飞起。

王振国胸膛起伏,紫檀扶手被他攥得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猛地起身,深色唐装下摆带起一阵风,鹰隼般的目光最后钉在叶凡身上,复杂难辨。

“陈伯!带他去客房安置!”命令砸下,他头也不回走向书房,背影裹着雷霆怒火。

李婉茹的泪断了线,想上前拉叶凡的手,却被王君瑶不动声色地挡住。

“妈,您累了,我扶您回房休息。”声音不容置疑。

她半强制地搀着一步三回头的母亲离开,临走前,那审视的、评估货物般的冰冷眼神再次扫过叶凡,如同手术刀划过皮肤。

大厅瞬间空旷,只剩王雪薇和叶凡。

“呼…”王雪薇夸张地拍拍胸口,捡起掉落的手机,杏眼亮晶晶地凑近叶凡,像发现新大陆。

“吓死我了!三弟,不,王腾他平时就那样!怪人一个!你别介意啊!”她自来熟地摆摆手,好奇地打量着叶凡。

“我叫王雪薇,跳舞的!你真是我亲弟弟?感觉好神奇!走走走,我带你去看你的房间!”

“陈伯肯定安排在三楼西翼了,那边风景好,就是离王腾那个‘人形凶兽’的训练场近了点,偶尔有点吵…”

她叽叽喳喳,活泼得像只小雀,试图驱散残留的冰冷。

叶凡低着头,顺从地跟着。

掌心伤口被指甲反复碾磨,渗出的血早已浸透一小片布料,黏腻冰冷。

他沉默地听着,只在听到“人形凶兽”时,眼底冰封的恨意深处,裂开一丝惊疑的缝隙。

三楼西翼,走廊尽头。

陈伯推开一扇厚重的雕花木门。

“叶凡少爷,这是您的房间。日常用品已备齐,缺什么随时吩咐佣人。”语调刻板,如同宣读酒店入住须知。

说完,微微躬身,无声退走。

房间很大。

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景观。

顶级床品,昂贵地毯,书桌衣柜一应俱全,透着金钱堆砌的冰冷舒适。

空气里残留着崭新的皮革和清洁剂味道,没有人气。

王雪薇探头探脑:“哇,比我预想的好!就是…太样板间了点?”

她吐吐舌头,“你先休息!晚点吃饭我来叫你!”她挥挥手机,蹦蹦跳跳走了。

门关上。

隔绝了最后一丝虚假的热闹。

叶凡站在房间中央,像一尊被遗弃的雕像。

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地毯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却驱不散他周身的阴冷。

他缓缓抬起手,摊开掌心。

四个月牙形的伤口狰狞地嵌在皮肉里,渗着暗红的血丝,混合着汗水和灰尘,黏在蓝格子衬衫上那片深色污渍里。

痛吗?

比不上前世骨头断裂的万分之一。

这血,这痛,是祭旗。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如画的花园。

喷泉,雕塑,名贵花卉…前世,他曾多么渴望融入这片风景。

现在,他只想把这一切连同那些人,一起拖入地狱!

“王腾…”这个名字在齿间碾磨,带着血腥味。

那双空茫、漠然的眼睛,如同最深的梦魇,挥之不去。

“为什么不一样了?”惊疑如同毒藤缠绕心脏。

这变数,打乱了他所有基于前世记忆的部署。

未知带来本能的恐惧,随即被更汹涌的恨意吞噬。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想玩什么把戏…”叶凡眼神淬毒,冰封千里,“挡我路者,死!”

庄园地下训练室:

厚重的合金气密门无声滑开,发出沉闷的低响。

一股混合着臭氧、高温金属和汗水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沉重的压迫感。

这里与前面庄园是两个世界。

冰冷,坚硬,纯粹为力量而存在。

里面有一台特殊机器-重力生成器(龙珠世界学习的技术,可惜目前最高只能调节到10倍地球重力)。

墙壁是特殊合金浇筑,布满撞击的凹陷和刮痕。

角落堆放着各种奇形怪状、一看就沉重无比的训练器械,还有一排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合金靶柱残骸。

王腾赤着上身,汗水顺着他古铜色、如同雕塑般块垒分明的背肌沟壑滑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滋”地化作一小缕白烟。

他刚结束一轮极限负重力量爆发训练,微微喘息着,精悍的胸膛起伏。

他没看时间,也不需要休息。

目光落在训练室中央一个巨大的、布满精密仪表和操作屏的控制台上。

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参数曲线和数值。

【当前重力:5.0 G】

【能量逸散率:18.3%】

【肌肉负荷:临界】

他走到控制台前,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冰冷的金属键盘上快速敲击。

屏幕上的数值随之跳动,一条代表能量逸散的红色曲线被放大。

他微微蹙眉,专注得如同破解宇宙终极密码的科学家。

指尖在某个参数上悬停片刻,然后果断地输入一串新的指令。

【重力梯度调整…】

【局部气压微调…】

【模拟阻力场叠加…】

指令确认。嗡——!

重力室内发出一阵低沉的能量嗡鸣。

空气似乎瞬间粘稠了百倍,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王腾眼神锐利如刀,一步踏入重力室敞开的入口。

轰!

合金门在身后沉重关闭、锁死。

5.0倍重力!

如同数座大山瞬间压上肩背!

血液似乎都要被压向脚底,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普通人进来,瞬间就会变成一滩肉泥。

王腾却只是身体微微一沉,随即稳如磐石。

他缓缓抬起手臂,动作像是在粘稠的钢水里搅动,缓慢却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感。

汗水瞬间涌出,又被恐怖的重力场拉扯着,如同断线的珠子滚落。

他开始了。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最基础、最纯粹的——挥拳!踢腿!肘击!膝撞!俯卧撑!仰卧起坐!

动作缓慢得如同慢镜头回放。

每一次挥拳,肌肉纤维在极限重力下被疯狂撕裂又重组,发出细微却密集的崩裂声!

每一次踢腿,腿风在粘稠空气中艰难地犁开一道真空轨迹,发出沉闷的爆鸣!

汗水不再是滴落,而是如同小溪般沿着他贲张的肌肉轮廓奔流,砸在合金地板上,发出“啪啪”的脆响,瞬间蒸腾起一片白雾!

他全神贯注,感受着肌肉在极限压力下的每一丝震颤,感受着体内那股被称为“气”的能量的流动轨迹。

能量在高压下如同被束缚的狂龙,试图冲破经脉的桎梏。

他精准地控制着意念,引导着这股狂暴的力量,试图将其压缩、凝聚、爆发在拳头的最尖端!

【能量逸散率:17.8%…17.5%…17.1%…】

屏幕上的红色曲线在艰难地、一点点地向下移动。

时间在绝对的重压和极致的专注中失去了意义。

只有汗水砸地的声音、肌肉撕裂重组的细微声响、以及那沉闷如雷的拳脚破空声,在密封的重力室内单调地回响,构筑出一个非人的、纯粹力量的炼狱。

晚餐时间,主餐厅。

气氛比午餐时更诡异。

长条餐桌铺着雪白餐布,银质餐具熠熠生辉,精致菜肴冒着热气。

王振国坐在主位,脸色依旧阴沉,刀叉切割牛排的力道带着发泄的味道。

李婉茹眼睛红肿未消,食不知味。

王君瑶坐姿笔挺,慢条斯理地用餐,眼神偶尔扫过空位,若有所思。

王雪薇倒是胃口不错,一边小口吃着沙拉,一边偷偷瞄着对面。

叶凡坐在王雪薇对面,位置靠后,远离中心。

他换上了一身佣人送来的崭新休闲装,合身,却掩不住那份格格不入的拘谨。

他低着头,小口吃着面前的食物,动作刻意模仿着旁边王雪薇的优雅,却显得僵硬笨拙。

每一次刀叉碰撞盘子的轻微声响,都让他身体不易察觉地绷紧一下。

他强迫自己咀嚼、吞咽,味同嚼蜡。

每一口食物都像是在吞咽屈辱。

他能感觉到王振国偶尔扫来的、带着审视和不满的目光,能感觉到王君瑶那冰冷评估的视线。

李婉茹欲言又止的关切目光,更像是一种折磨。

“吱呀——”

餐厅侧门被推开。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汗水和高温金属的气息瞬间涌入,冲散了食物的香气和香水的味道。

王腾走了进来。

依旧是那身深灰色运动服,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角,几缕还往下滴着水珠。

他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蒸腾着热气,运动服紧贴在贲张的肌肉上,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力量线条。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一种高强度运动后的疲惫和…奇异的满足感?

仿佛刚刚享受了一场饕餮盛宴。

他无视了瞬间聚焦在自己身上的各种目光(王振国的怒视,李婉茹的担忧,王君瑶的审视,王雪薇的习以为常,叶凡低垂眼帘下隐藏的惊悸),顺手从厨房拿起母亲忘在那的药,放到了母亲餐桌前,然后径直走向自己靠近主位的位置——那个本该属于长子的位置。

他拉开沉重的红木椅子坐下,巨大的椅子在他身下都显得局促。

他坐下时带起一阵微弱的气流,混合着汗味和雄性荷尔蒙的气息扑面而来。

旁边的王雪薇皱了皱小鼻子,悄悄往旁边挪了挪。

王腾没看任何人,也没看面前摆放精致的餐具。

他拿起刀叉,动作干脆利落,开始切割盘子里那份最大、最厚的顶级雪花牛排。

他的吃相并不粗鲁,但速度极快,带着一种纯粹的、只为补充能量而进食的高效感。

咀嚼肌有力地运动着,吞咽的动作带着力量感。

整个餐厅里,只剩下他刀叉快速切割、咀嚼食物发出的、在寂静中被放大的声响。

王振国握着刀叉的手背青筋暴起,看着儿子那副旁若无人、如同在工地食堂狼吞虎咽的做派,再看看对面安静的叶凡,一股邪火直冲头顶。

他猛地将刀叉拍在盘子上,发出刺耳的噪音!

“王腾!”王振国声音低沉,压抑着雷霆之怒,“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这是餐厅!不是你的训练场!还有没有点规矩?!”

王腾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主位上的父亲。

他的眼神依旧平静,像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任何被斥责的波动。他咽下口中的食物,拿起旁边的水杯,仰头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

“饿了。”他吐出两个字,声音因为刚结束剧烈运动而有些低哑。

然后,他放下水杯,拿起刀叉,继续专注地对付盘子里的牛排。

仿佛刚才那声雷霆怒斥,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耳旁风。

王振国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气得几乎说不出话。

王君瑶停下用餐,锐利的目光在王腾和父亲之间扫过,眉头紧锁。

李婉茹担忧地看着小儿子,又看看暴怒的丈夫,手足无措。

王雪薇缩了缩脖子,努力降低存在感。

叶凡低着头,握着刀叉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

他看着王腾那副对父亲权威都视若无物的漠然姿态,看着王振国那无处发泄的怒火,看着这豪门表面光鲜下的冰冷裂痕…一丝扭曲的快意如同毒蛇,悄然爬上心头。

“规矩?呵…” 叶凡心中冷笑,刀尖无意识地在昂贵的骨瓷盘子上划出一道细微的白痕,“等着吧…我会让你们所有人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没有规矩!”

他强迫自己叉起一块西兰花,塞进嘴里,用力咀嚼着,如同咀嚼着仇恨的种子。

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对面那个汗湿的、散发着强烈存在感的身影。

王腾…你到底是真傻,还是…深不可测?

晚餐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结束。

王振国拂袖而去。

李婉茹被王君瑶劝回了房。

王雪薇也溜得飞快。

叶凡默默起身,准备回那个冰冷的样板间。刚走到餐厅门口的回廊。

“喂!那个谁!”娇纵的女声带着刻意的不屑响起。

叶凡脚步一顿,没回头。

苏明月环抱双臂,倚在雕花廊柱上,栗色卷发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她上下打量着叶凡僵硬的背影,红唇勾起刻薄的弧度:“穿得人模狗样了?可惜啊,骨子里还是那股穷酸味儿,隔着八百里都能闻到!”

“别以为进了王家门就能野鸡变凤凰了,山鸡就是山鸡,飞不高也变不了凤凰!”

“王腾那个怪胎懒得理你,那是你运气好!”

“我劝你识相点,离他远点,少动不该动的心思!”

“王家的一切,都跟你这个半路冒出来的野种没关系!懂吗?”

恶毒的话语如同毒针,精准地扎向叶凡最痛的神经。

叶凡缓缓转过身。

他低着头,刘海遮住了眼睛。

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压抑着愤怒和屈辱。

苏明月看着他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怂样,得意地哼了一声,下巴抬得更高,像只斗胜的孔雀。

就在这时——

一阵沉稳、带着奇特韵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王腾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回廊另一端,看样子是去厨房拿水。

他依旧穿着那身汗湿的运动服,手里拎着一瓶刚拧开的冰水。

他径直走来,目光平视前方,空茫依旧。仿佛没看到廊柱旁的苏明月,也没看到低着头、身体紧绷的叶凡。

苏明月看到王腾,眼睛一亮,立刻换上甜腻的声调:“王腾!你看这个新来的,一点规矩都不懂,挡着路碍手碍脚…”她试图告状,身体还微微侧开,想引起王腾注意。

王腾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也没有丝毫偏移。

他像一列设定好轨道的重型列车,无视一切障碍,直直地、平静地从两人中间的空隙穿过。

带起的微弱气流,掀动了叶凡额前的碎发和苏明月的卷发刘海。

他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没有停顿一瞬。仿佛穿过的是两团没有实体的空气。

苏明月的甜笑僵在脸上,随即化为羞愤的涨红!

她精心打扮,她刻意刁难,结果这个正牌未婚夫…又一次!

彻底无视了她!

连同她攻击的对象一起无视了!

叶凡低垂的头猛地抬起!眼中是极致的错愕和…被这无视彻底碾碎的屈辱!

王腾的漠然,比苏明月一百句恶毒的辱骂,更让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恐惧!

王腾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口。

回廊里,只剩下脸色铁青的苏明月,和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般恨意与惊疑的叶凡。

冰冷的空气里,苏明月身上昂贵的香水味,与王腾留下的汗水和力量气息,以及叶凡身上那无形的怨毒,无声地绞杀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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