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喽
“不管她，以后你只管好好上学，争取今年考上县一中。”秦美棠拿起书包，又帮女儿整理一下额头上的碎发。
母女俩牵着手往外走，秦美棠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来，今天妈妈骑自行车带你。”
秦清欢扶着自行车后座，踩着骑上去，小书包挂在脖子上，往后背一甩，直接变成双肩包。
“坐好了吗？”秦清欢问女儿。
“好了。”
大女儿林清荷走出来，“妈，你安心上课，我在家复习功课。”
“好，妈这周就去学校帮你问问。”秦美棠看着大女儿，“在家照顾点嫂子，她怀着孕别累着。”
俩儿媳也知道婆婆要去上课，陈雪英拿着俩鸡蛋给小妹，“欢欢，你拿着饿了吃。”
秦清欢放在书包里，“谢谢大嫂。”
林老太在堂屋窗户上趴着看，“祸害精，读书不要钱啊，三块呢，学了有啥用，迟早是别人家的。”
秦美棠抬脚跨过横梁，踩在脚踏上，用力一蹬，女儿在后面紧紧抓住妈妈的衣服。
“走喽。”
院子里就剩下铃铛声。
秦清欢两只脚前后荡着，嘴里哼着儿歌，“采蘑菇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大竹筐，清早光着小脚丫，走遍树林和山岗………”
秦美棠听着女儿稚嫩的声音，弯着腰往学校骑，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仿佛给歌声伴奏一般。
来到学校门口，秦美棠双脚踩在地上，单手抱下女儿。
大门口的大爷看到他们打招呼，“秦老师，上课呀。”
“嗯，大爷好。”秦美棠声音爽朗。
秦清欢弯腰和大爷问好，“爷爷好。”
“好，好，还有十分钟就上课。”
看着女儿走进五年级教室，秦美棠把自行车停在办公室门口，拿着书走进去，和她在一个办公室的还有一个老师。
“申老师早。”秦美棠和她打招呼。
“秦老师早，你今天上什么课？”
“语文和数学，一年级和五年级。”秦美棠把课本放在办公桌，拉开抽屉，拿出教案本。
上课的铃声还没响，秦美棠拿着一年级的语文走出办公室，还没到教室，就听到孩子们在闹腾。
她忽然停住，听着孩子们的声音，秦美棠嘴角露出笑意。
好像今天心情格外好。
以前，她上课都是很严肃的，在学校也是出了名的严格，学校的学生都怕她，在校园看到她，都是躲着走。
今天不一样，进教室的时候，秦美棠面带微笑，教室里的孩子们立刻坐在座位上。
“同学们好。”秦美棠放下课本，双手撑着讲台桌，她环顾四周，大概有40个学生。
教室还是那个时候的样子，白色墙皮有些脱落，二十张长桌桌面已经发黑，整整齐齐摆在教室，地板是灰砖。
教室最后面的黑板已经掉墨，黑白上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秦美棠低头看看讲桌，右上角放着一盒粉笔，指甲盖大小的粉笔仍然躺在白色纸盒中。
那个年代，粉笔是定量的，每次秦美棠都用到最后，拿不住了才舍得丢掉。
讲桌边缘已经被磨损，她用手摩挲着，内心很是感慨。
台下的学生双手平放在课桌上，“老师好。”
“大家翻开第80页，小小的船。”秦美棠看着陌生又熟悉的课本，嗓子哽得说不出一个字。
她视线落在课本上，再次抬头看着眼前的孩子们。
“谁来读一下？”
一个女孩子举起手，“老师，我来。”
“好。”秦美棠站在讲台一侧，认真听女孩子读。
“弯弯的月儿小小的船，小小的船两头尖，我在小小的船里坐，只看见闪闪的星星蓝蓝的天。”
“读得非常好。”
………
这一节课，秦美棠不像以往那样上课，而是让孩子们更多参与进来，一节课下来，孩子们比以往更爱学习。
…….
另一边，陈雪英吃过饭后，去村办的养猪场上班，因为是高中毕业，托人在养猪场做会计，也是临时工。
平日里除了仓库物资登记、记账、考勤 、还负责搬运。
她认真细心，基本上没出过错。
养猪场有个老会计刘姐，知道陈雪英怀孕，那些搬运的活就没让她做。
“雪英，你现在怀着孩子，就在仓库记记账好了。”老会计人很好说话。
陈雪英放下饭盒，“谢谢刘姐。”
平时星期一是最忙的，陈雪英坐下来就没闲着，想着能按时把工作做完，下班好回家做饭。
忙一会，陈雪英起来倒水喝，刘姐问一句，“你家正华在县里当老师真好，听说优秀教师还有资格进修，回来不但加工资，以后做得好，还会调到更好的学校。”
“过几年你男人就成博士了。”刘会计说。
陈雪英端起搪瓷缸喝一口，“刘姐，博士哪有这么好考，可难了。”
“正华学习好，当时可是我们村上第一个大学生，你家婆婆真厉害，一下子教出两个大学生。”
村上对秦美棠评价很高，一个高中没毕业的人，都能教出两个大学生。
陈雪英已经习惯这样的夸奖。
要是搁以前啊，她肯定很自豪，只是从前天开始，林家两个大学生的光环渐渐褪去。
陈雪英没有回话，只是简单“嗯”一声，低着头继续工作。
中午，陈雪英在养猪场的食堂吃的面，出门时，韩秀兰给她偷偷装了两个鸡蛋。
……..
另一边，学校到中午十二点，特别热闹。
秦美棠所在的村子叫安康村，在国道旁边，是一所寄宿学校，周围七八个村子的孩子都在这里读书。
到中午，老师们还要帮孩子们打饭。
秦美棠也不例外，下课后，她就来到食堂，食堂外已经排着很长的队，大概有七八十个孩子在这里吃饭。
一张大桌子上放着三个大盆，里面是小米粥，旁边有窝窝头，还有咸菜。
每个学生一碗粥、一个窝窝头，再夹一筷子咸菜。
平时，秦美棠如果下午有课，就和女儿在学校吃饭，会给女儿提前打好饭菜，老师和学生吃得差不多。
打了饭的孩子们就蹲在食堂门口的空地吃，空地有一口井，他们吃完，用井水洗碗，那个时候没有自来水，接着井水喝一口。
秦美棠看到女儿在食堂门口站着，朝她招招手。
秦清欢走进去，拿着桌角的饭盒就离开。
秦美棠说一句，“在办公室吃。”
“嗯。”秦清欢应声，回到办公室，她一般会等妈妈一起。
打完饭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四十，秦美棠这才端着饭盒往办公室走。
推门进去的时候，秦清欢正在写作业，饭盒还盖着放在桌子上。
“欢欢，吃了吗？”秦美棠搬凳子坐下。
“妈，还没，我这里有两个鸡蛋，是大嫂给的。”秦清欢从书包里拿出鸡蛋，在桌子上轻轻一磕。
“你一个，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