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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终场哨响，计分牌上的数字，被永久定格在0：99。
方时川瘫倒在地上。
他眼神空洞，只是低声重复着“完了……全完了……”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对方球队那个肥胖的主席，已经满脸堆笑得来到他身边。
胖子伸出手：“方主席，这真是历史性的一刻，恭喜你，我们一起刷新了纪录。”
“我们能有今天这个辉煌的战绩，全靠你的鼎力支持啊。”
这句话，让方时川有了反应。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对方主席，又看到了他身后过来的怒火中烧的董事们。
他眼睛猩红，伸手指向我：
“是你！叶听雨！一定是你！你这个毒妇！你跟他们串通好了，就为了报复我！”
“是你毁了球队！你是内鬼！”
他身后的董事们立刻找到了宣泄口，把我团团围住。
“没错！就是她干的！”
张董第一个跳出来，指着我骂道，
“我就觉得她今天在会上不对头！装得那么大度，原来一肚子坏水！早就盼着我们完蛋了！”
“方主席，你就是对她太客气了！”
另一个董事也跟着骂，
“这种吃里扒外的女人，早就该滚蛋！现在我们的钱全完了！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他们愤怒地指责我，好像我才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张董被愤怒冲昏了头，扬起手掌就朝我的脸扇过来，嘴里还骂着：
“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贱人！”
他的手腕在半空中被萧北辰狠狠一拍。
“嗷——”张董痛得缩回手，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萧北辰站在我身前，眼睛带着怒火，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被他目光触及的董事们都感到一阵心悸，下意识地后退。
对方胖主席笑呵呵地走上前：
“哎哟，张董，这么大火气干什么？咱们都是文明人，有话好好说嘛。”
他扫视了一圈惊魂未定的董事们，笑意更浓了：
“各位，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们赢了比赛，怎么还成了跟人串通了？”
“我提醒一句，诽谤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我懒得理会这群小丑，看向濒临崩溃的方时川。
“方时川，你到现在还不清醒？”
“你的苏柠呢？”
我直视着他的双眼，“她不是最专业的营养专家吗？她不是你们球队的福星吗？”
“让她出来解释一下，这0比99的战绩，是怎么做到的。”
“让她出来告诉你，究竟谁才是内鬼！”
“行啊，那你那位纯洁无瑕、高贵善良、被我陷害的苏柠呢？”
他嘴唇颤抖着，随后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人，跌跌撞撞地朝着休息室的方向冲过去。
“苏柠！苏柠！你快给我出来！”
他一脚踹开休息室的门。
里面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他疯了似的把所有地方都翻了一遍，掀翻了桌子，扯开了柜门，趴在地上看沙发底下……
可他什么也没找到。
6
方时川的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是苏柠发来的带着照片的消息。
他颤抖着点开。
照片的背景是奢华的酒店套房。而床上、地上，铺满了美金，
苏柠就斜躺在床上，她慵懒地向后仰着，笑得明媚又灿烂。
“时川，是不是在到处找我呀？”
“这些都是你送我的礼物。”
“时川，谢谢你，你真是我玩过最好用的蠢货。”
他两眼一黑，直挺挺倒了下去。
现场乱成一团，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抬进了医务室。
王队医一番急救后，他才悠悠转醒。
他醒来后就将目光终于锁定在我身上。
“听雨！听雨！这是假的对不对？是你P的图来骗我的，对不对？”
他刚挣扎起身，就被暴怒的张董一巴掌狠狠扇了回去。
“方时川你这个蠢货！当初我是信任你，才同意你请什么狗屁海外营养师！”
“结果你他妈给我找来一个冒牌货！老子的钱全完了！还钱！”
其他董事也围了上来。
“我全部身家都投进来了！你让我怎么跟我老婆孩子交代！”
“还钱！方时川！你今天不给我们个说法，就别想活着走出这个门！”
众人将他团团围住，他却不管不顾从病床上下来跪在我面前：
“听雨，我错了！你救救我！你一定有办法的！”
“你还记得吗？我们刚在一起时，你和我的梦想就是打造一支百年俱乐部……”
“我们一起通宵看球，你说过，足球是你我的生命……”
“我们还约定了，等我们的俱乐部成为世界一流，就在球场中央结婚……你忘了吗？”
他语无伦次地哀求，脸上挂着泪和鼻涕。
我看着他，平静的说：
“我会救，但救的是是我和所有球员的心血。”
“至于我们？方时川，我们已经结束了。”
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下一秒，他猛地从地上弹起来，疯了似的冲出医务室。
“苏柠——！”
他的嘶吼声在走廊里回荡。
“苏柠——！”
萧北辰送我回了家。
我整夜未眠，萧北辰便在客厅的沙发上守了我一夜。
第二天，我的手机响了，是方时川打来的。
他声音嘶哑，带着一种不正常的兴奋。
“听雨……是我……我抓到她了，我为你报仇了！”
我心里一紧：“方时川，你什么意思？你在哪？”
电话那头传来他病态的狂笑：“城东的废弃工地！你快来，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你一定会喜欢的！”
“方时川，你冷静点，别做傻事。”
“冷静？我很冷静！”
他重复，“我等你来！”
电话被挂断。
萧北辰拦住了我：“你不能去。”
我立刻起身要出门，萧北辰挡在了我面前：“你不能去，他已经疯了。”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我必须去。我和他之间，需要一个彻底的了结。”
萧北辰沉默地看着我，几秒后点了点头：“好，我陪你去。”
7
我和萧北辰赶到城东废弃工地。
苏柠被绳子捆着，从吊臂上垂下来。
下方是正在运作的搅拌机。
方时川手里握着一把消防斧，站在她旁边，脸上是癫狂的平静。
萧北辰挡在我身前，声音压得很低：“别过去，他疯了。”
我推开他的手臂，径直向前。
“方时川。”
他猛地回头，那双通红的眼睛死死钉在我身上。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一把扯掉了苏柠嘴里的破布。
“听雨姐！救我！救我！”
苏柠哭得声嘶力竭。
“我错了！我把钱都给你！我在海外还有很多钱，我全都转给你！你让他放了我！我不想死！”
我没有理她，视线始终锁定在方时川的脸上。
“方时川，停手。”
我的声音里带着疲惫，“现在收手，交给警察，你还有机会，不要再错下去了。”
我的劝说，在他听来却成了另一种意思。
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扭曲。
“听雨，你听到了吗？她在求你，不是在求我。”
他像是欣赏艺术品一样欣赏着苏柠的恐惧，随后对我大喊：
“我就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你怕我回不了头，对不对？”
“你放心，听雨！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他举起斧头，对着苏柠晃了晃。
“等我把她处理干净，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们回到过去，回到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还是你的时川，你还是我的听雨！”
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满脸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我看着他，只觉得一阵无力。
“方时川，我们回不去了。”
“放下斧头，回头吧。”
我本想让他接受现实，可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苏柠见状，转头咒骂起了方时川。
“方时川！你这个废物！蠢货！你为了她要杀我？你看看她！她根本不领情！你就是个白痴！”
“你毁了我！你也毁了你自己！我们都完了！都是因为你这个没脑子的蠢货！”
而苏柠的话，点燃了他最后的疯狂。
“不……不——！”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是你毁了我！是你毁了我的一切！”
他举起了那把消防斧，猛地砍向了吊着她的绳索。
粗大的麻绳应声而断。
苏柠的咒骂声戛然而止，她的身体笔直地坠落到搅拌机里。
红色的血水溢了出来。
我闭上了眼睛，不愿再看。
我失败了。
我没能阻止他。
方时川跌坐在地上。
他双眼空洞，呆呆地看着那台仍在轰鸣的机器。
警笛声由远及近。
萧北辰脱下外套，披在我的肩上。
可就在这时，方时川突然笑了。
他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领，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他仰起头，张开双臂。
然后，高声唱起了那首我们一起谱写的队歌。
“我们是冠军，我们是冠军——！”
“荣耀的奖杯，为我们闪亮——”
他彻底疯了。
8
方时川被两名警员从泥地里提起来带上警车，他没有挣扎。
第二天，俱乐部的惊天丑闻就引爆了全国。
主席涉嫌谋杀，核心营养师是境外博彩集团操盘手并涉嫌下毒。
愤怒的球迷围堵了俱乐部大门，要求给个说法。
赞助商连夜发来解约函，要求天价赔偿。
第三天，调查组进驻俱乐部。
所有资产被冻结，账目被封存。俱乐部彻底停摆，走向破产清算的程序。
我独自一人回到了俱乐部。
这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热闹，走廊里空荡荡的，文件和垃圾散落一地。
张董和几个老董事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们看见我，立刻围了上来。
“听雨！叶领队！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们了！”
张董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
“我们知道错了，当初是我们有眼无珠，信了苏柠那个贱人，还冤枉了你。你大人有大量，你最有办法，你快想想办法啊！”
“是啊听雨，”另一个董事哭丧着脸，
“看在俱乐部是你一手创立的份上，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它完蛋啊！只要俱乐部能保住，我们都听你的！”
我看着他们的虚伪的嘴脸，心中一阵恶心。
破产清算的流程走得很快。
一周后，清算组宣布，将对俱乐部进行公开拍卖。
消息传来的那天，萧北辰找到了我。
“我知道球队是你的心血，我需要知道你的想法，是让它就此消失，还是让它换一种方式活下去？”
拍卖会那天，我没有去现场。
萧北辰用一个无人敢跟的价格，收购了俱乐部所有的资产和债务。
第二天，发布会就在俱乐部的主赛场召开。
我与萧北辰并肩到场。
场馆外，数千名球迷汇集在广场，等待对他们主队命运的最后审判。
“我以萧氏集团的名义宣告，截止昨日，我们已经完成了对王朝俱乐部及其所有相关债务与资产的收购。”
萧北辰宣布。
“我们对俱乐部进行重组，保留俱乐部的运行，”
广场上，球迷们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他们知道俱乐部保住了！
萧北辰将视线转向身边的我。
“我担任俱乐部的董事长。”
“但这个地方，需要一个真正的核心，一个掌舵人。”
他朝我伸出了手。
“此刻，我正式宣布，任命叶听雨女士，为俱乐部主席，全权负责俱乐部一切事务的运营与决策！”
“叶听雨！”
“叶听雨！！”
“叶听雨！！！”
广场上，球迷们的呼声攀上了顶峰。
次日。俱乐部全体员工大会。
我打开一份名单，直接宣布。
“名单上的人，现在可以去人事部办理离职了。”
“安保人员会护送各位离开。”
现场顿时一片鬼哭狼嚎。
当会议室终于恢复安静，我看向那些留下来的人，
“我知道，你们中很多人曾动摇过，甚至怨恨过我。但你们选择留下，证明你们心里还爱着这支球队，这就够了。”
“现在，让我们重新开始，去夺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
9
两年过去了。
我们又一次进入了决赛。
终场哨声响起，比分是3:1，我们赢了！
队员们穿着我们新的红蓝色队服，在球场上跑着，互相拥抱，大声呐喊。
他们的脸上都是汗水和泪水。他们把主教练举起来，一次又一次地抛到空中。红蓝两色的彩带从上面落下来。
我站在主席台后面，看着下面的一切，我笑得留下了眼泪。这
庆功宴很热闹，一直持续到深夜。
队员们围着我，一杯接一杯地敬酒，他们喊着我的名字，唱着我们新的队歌，我一一回应。
我找了个理由，一个人离开了宴会厅，回到了俱乐部顶层的办公室。
推开门，走到落地窗前，我把额头贴在玻璃上。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是萧北辰，不用回头，但听脚步声就知道是他。
他把奖杯小心地放在我的办公桌上，然后走到我身后，抱住了我。
“听雨，我们办到了。”他在我耳边轻声说。
是的，我们办到了。
他把我转过来，让我面对着他。
然后，他单膝跪在了地上。
我的心跳停了一下。
他从衬衫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枚戒指，上面只刻着我们新球队的队徽。
他抬头看着我。
他举着那枚戒指，声音有些颤抖。
“听雨，嫁给我。让我以丈夫的身份，永远在你身边，好吗？”
我用力点头，眼泪流了下来，向他伸出手。
婚礼前一天，我一个人开车去了市郊的精神病院。
我隔着一层玻璃，看到了方时川。
他穿着蓝白条的病号服，衣服很松垮。
他的头发被剃光了，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眼窝深陷，眼神空洞。
他没有注意到我。
他一个人缩在房间的角落里，用手指在地上反复画着一个图案。
那是旧的队徽，他画一遍，擦掉，再画一遍，永无止境。
我静静地看了他十分钟，他毁了我们曾经拥有的一切，最终也毁了他自己。
我没有打扰他，转身离开了。
回到俱乐部的时候，天夕阳正为训练场镀上一层金边。
训练场上，王队医在指导球员做恢复训练。
他现在是国内最好的运动康复专家，很多有钱的俱乐部都想挖走他，但他选择留了下来。
那个差点因为清肠排毒茶毁掉职业生涯的前锋，现在是我们球队的头号射手，是身价最高的球员。
他们看到我，都停下来，笑着朝我挥手。
这就是我亲手建立起来的新俱乐部。
这里的一切，都按照我希望的样子在运行。
萧北辰走到我身后，从背后抱住我，握住我的手。
“在想什么？”他问。
我看着远处的训练场。
“在想我们的未来。”
我们的未来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