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第99次哭着问我：“妈妈，为什么爸爸从来不来看我的比赛？”
我安慰他说，等第100次的时候，爸爸一定会来。
全国游泳决赛那天，诺宝兴奋地给我打电话：
“妈妈，这是我第100次拿到第一名！也是全国比赛冠军！爸爸会为我骄傲吗？”
可当我拨通丈夫电话时，听到的却是电话里那头传来稚嫩的童声：
“爸爸，这是我第1次参加小区寻宝比赛，你会陪我吗？”
“当然，宝贝，爸爸永远陪着你。”
那一刻我才明白，诺宝的99次努力，永远敌不过别人的第1次出现。
1
电话那头，周盛南的声音温柔得让我陌生。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盛南……”
“凌喻？我在忙，如果不是什么急事就挂了吧？”
他的语气瞬间变得不耐烦。
“诺宝今天拿到全国冠军了，第100次。
你之前答应过他……”
“哦，那就好。
我现在没空，晚点再说。”
电话挂断了。
我瘫坐在沙发上，丈夫那句话一直在我脑海里反复回响
——爸爸永远陪着你。
这是他从未对诺宝说过的话。
从六岁开始，诺宝就像个小疯子一样扑在游泳池里。
每一次比赛，每一个奖杯，他都会认真地告诉我：
“妈妈，这是第几次了。”
“爸爸会为我骄傲吗？他说过的，第100次的时候会来看我比赛。”
半小时后，诺宝回到家，满是期待地看向我：
“妈妈，爸爸怎么说？”
我看着他期待的表情，心里不是滋味。
“爸爸说…很为你骄傲。”
“那他什么时候来看我？”
“他…他在忙工作。”
诺宝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
“没关系，等他不忙了就来了。”
第二天训练时，诺宝突然在池边昏倒了。
“这孩子是过度疲劳加心理压力。”
医生看着检查报告，“他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
我坐在病床边，看着诺宝苍白的脸。
他昏迷中甚至还在喃喃自语：
“爸爸我会好好努力的……爸爸一定要来啊……”
我的心碎成了一片一片，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孩子说，说他爸爸好像出轨了，不要我们了。
电话铃声又响了，是周盛南。
“听说诺宝住院了？严重吗？”
“医生说过度疲劳，需要休息。”
“那就好好休息，我晚点过去。”
电话快要挂断的时候，我意外听到他说：
“予安生日派对的蛋糕订了吗？要最好的，孩子只有一次8岁生日……”
我的手握成拳头，那孩子……是予安吗？
两小时后，周盛南终于出现。
刚醒来的诺宝，眼睛里重新有了光芒，“爸爸！”
周盛南刚坐下，电话又响了。
“喂？对，气球要粉色的，予安喜欢粉色……”
诺宝的眼神从期待变成困惑，再从困惑变成黯淡。
“盛南，你能先不接电话吗？”
我压着怒火。
“这很重要，马上就好。”
他头也不抬，“对，生日帽也要准备，一定要让小安满意……”
诺宝静静躺着，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
周盛南终于挂了电话，“诺宝，身体怎么样？爸爸给你买了水果。”
“爸爸，”诺宝的声音很轻，“我拿到第100次冠军了。”
“嗯，很棒。”
周盛南心不在焉地应着，眼睛却在看手机。
“你之前说……”
“说什么？”
诺宝的嘴唇颤抖，“你说第100次的时候…会来看我比赛。”
周盛南愣了一下，“哦，那个啊，爸爸最近太忙了，以后有机会的。”
诺宝的眼泪无声地滑落，“爸爸，我是不是永远得不到你的陪伴？”
可周盛南却好像没听见一样，又一次看向来电显示。
“诺宝，爸爸还有急事，你好好休息。”
他起身就走，连诺宝的眼泪都没有看到。
我追出病房，“周盛南！”
“有什么事晚上再说，我还有急事。”
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我的心彻底死了。
回到病房，诺宝小小身躯蜷缩在被子里。
“妈妈，”他哽咽着说，“我是不是不够好？”
我抱住他瘦小的身体，泪水滴在他的头发上。
99次的冠军，99次的期待，99次的失望。
而别的孩子，仅仅第1次参加小区游戏，就能得到他一直渴望的陪伴。
2
诺宝一整晚都在反复高烧，脱水严重，医生建议家长轮流陪护。
我连续三天没合眼，周盛南的电话打过来时，我以为他终于要来看儿子了。
“凌喻，公司这边离不开我，诺宝就辛苦你多照顾了。”
我握着手机的手在颤抖，“孩子需要你。”
“等我忙完这阵子就好了，你先顶着。”
嘟嘟嘟——
他又挂了。
护士换药时小声议论：
“这个爸爸怎么从来不来？”
“听说他挺忙的，前两天我还在儿童体检中心见过他，带着个小男孩做全身检查，可细心了。”
我的心脏停跳了一拍。
“什么小男孩？”
护士意识到说错了话，慌忙摇头，“可能我看错了。”
那天下午，我把诺宝托付给我妈，悄悄跟踪周盛南。
他的车停在市中心最豪华的游泳馆门口。
我远远看着他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走进去。
那种温柔的动作，是诺宝梦寐以求却从未得到过的。
我花了三百块买了一日体验券混进去。
隔着玻璃，我看到了让我崩溃的画面。
周盛南蹲在泳池边，耐心地纠正着一个小男孩的动作。
“手臂再展开一点，对，就是这样。”
“腿部动作很标准，小安真棒！”
“来，爸爸陪你游一圈。”
爸爸。
他对那个孩子自称爸爸。
身旁，是我之前见过的，他那个十分正经的秘书白菲菲。
可此刻，她却穿着性感泳装坐在池边，娇嗔地说：
“宝贝，你对小安这么用心，他肯定能拿冠军的。”
周盛南宠溺地笑，“当然，我会给小安请最好的教练，用最好的资源。”
“诺宝已经出够风头了，该轮到小安闪闪发光了。”
周盛南一开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游泳教练。
当初就是因为他对小朋友们的亲和力，我才会对他一见钟情。
诺宝刚开始学游泳时，他曾经也是这么不遗余力地教导他。
可现在，我的世界轰然倒塌。
原来在他心里，诺宝的99次冠军不是骄傲，而是出风头。
原来他不来看诺宝比赛，是因为要把时间留给别人家的孩子。
原来那些“工作忙”的借口，都是为了另一个家。
那个没有我和诺宝的家。
我推门冲了进去。
“周盛南！”
他回头看到我，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白菲菲尖叫着躲到他身后。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儿子在医院高烧不退，你却在这里教别人家孩子游泳？”
周盛南游上岸，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
“凌喻，你疯了吗？”
“我疯了？你愿意陪这个孩子学游泳，却连你亲生儿子的病房都不愿意进！”
他连忙让白菲菲捂住孩子的耳朵，然后……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我脸上。
“够了！这些年我是少你吃的还是少你穿的！”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管闲事。”
周盛南的眼中没有半分愧疚，只有被揭穿后的恼羞成怒。
白菲菲也在一旁添油加醋：
“就是，予安比你儿子有天赋多了，宝贝你选择培养予安是对的。”
3
我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
18年的婚姻，原来在他眼里连一个情人都不如。
我推开病房门，诺宝正蜷缩在被子里，小脸烧得通红。
护士刚给他挂完点滴，摇摇头：
“孩子一直在喊爸爸，估计是烧糊涂了。”
我坐到床边，诺宝迷迷糊糊睁开眼。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会再来看看我？”
“很快的，宝贝。”
我摸摸他滚烫的额头。
医生进来检查，眉头皱得很紧：
“孩子心理创伤比较严重，家人最好能多陪伴，特别是父亲。”
我连忙给周盛南发信息。
“诺宝高烧39度，你快回来。”
“医生说需要你陪伴。”
“求你了，孩子需要你。”
十几条信息发出去，他只回了四个字：
“别演戏了。”
“现在倒是学会拿着孩子来要挟了是吗？”
我盯着手机屏幕，胸口像被人狠狠砸了一拳。
当天晚上，诺宝病情突然恶化，开始抽搐。
我跪在病床前哭着给周盛南打电话：
“求求你回来吧，诺宝真的快不行了！”
“凌喻，别大惊小怪，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发烧。”
“每个孩子都会有，而且他还在医院，有这么多医生在，怕什么。”
“我在陪予安参加比赛，这个比赛对他来说很重要！”
他居然连孩子生死都不在乎。
抢救室的红灯亮了整整三个小时。
我一个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心里空得像个洞。
深夜两点，周盛南终于姗姗来迟。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早点通知我？”
他质问我，好像错的是我。
我指着抢救室：
“你儿子在里面生死未卜，你问我为什么不早点通知？”
“我下午就给你发了十几条信息！”
周盛南脸色难看：
“我在忙正事，哪有时间看手机。”
主治医生出来了，摘下口罩：
“孩子救回来了，但是…”
“但是什么？”我急忙站起来。
“孩子的神经系统受损严重，可能再也无法进行高强度的运动了。”
医生的话像雷劈一样击中我。
游泳是诺宝的全部，是他活下去的意义。
周盛南听到这话，脸上竟然有些惺忪。
诺宝醒来时，我正趴在床边打盹。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
“妈妈，我是不是再也不能游泳了？”
我想骗他，但他眼中的绝望让我说不出违心的话。
诺宝转过头，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那我不要治疗了。”
这句话说得那么平静，却像钝刀子一样反复磋磨着我千疮百孔的心。
周盛南站在病房门口，听到诺宝的话后，转身就走了。
4
诺宝靠在床头，眼神空洞地盯着窗外。
护士进来换药，他连眼皮都不抬。
“宝贝，妈妈给你买了最爱的小蛋糕。”
他摇摇头。
“要不要下床走走？医生说适当运动有助于康复。”
他还是摇头。
我心如刀绞。
这还是我那个每天问我一百遍“什么时候能下水”的儿子吗？
深夜，诺宝睡着了。
周盛南刚刚一来，看到诺宝睡着很快又转身离开。
他却把手机落在了病房。
我悄悄拿起周盛南的手机，想看看他今天又在忙什么正事。
屏幕亮起的瞬间，我的血液凝固了。
聊天记录的最上方，是他给游泳协会主席发的消息：
“李主席，下个月的青少年锦标赛，我想让予安参加50米自由泳。”
“这不是诺宝的专项吗？一人只能报一项啊。”
“诺宝受伤了，我想给其他孩子一些机会。”
“好的，那就这么定了。”
我的手在颤抖。
这是诺宝最重要的比赛，他为此准备了整整一年。
继续往下翻，更让我窒息的内容出现了：
“诺宝身体的情况对其他选手影响很大，建议给他禁赛一年冷静冷静。”
“同意，孩子刚好也需要时间调整心态和身体。”
“那就这么办，禁赛通知明天就发。”
我捂住嘴巴，眼泪瞬间决堤。
他不仅夺走了诺宝的比赛机会，还要断绝他所有的希望。
周盛南推门进来，看到我拿着他的手机，脸色铁青。
“你在翻我手机？”
我举起手机，声音颤抖：
“为什么要让诺宝禁赛？”
“你都看到了？”
他反而理直气壮。
“就诺宝现在的身体情况，他还有未来吗？”
“倒不如将他把机会让给其他孩子，诺宝已经够风光了。”
“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那是你的亲生儿子！”
“正因为是我儿子，我才要教会他什么叫谦让。”
周盛南冷笑，“一个人霸占所有奖杯算什么本事？”
“你疯了！游泳是诺宝的命！”
“命？”
他嗤笑，“一个残废还想着游泳？”
啪——我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周盛南瞬间暴怒，抓住我的肩膀用力摇晃：
“凌喻，你敢打我？”
“爸爸，妈妈，你们别吵了…”
我们同时回头，诺宝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一脸惊恐地看着我们。
“诺宝，你…”
我慌忙松开手。
诺宝的目光落在周盛南手机上，屏幕还停留在那条禁赛通知上。
他的脸色瞬间惨白。
“爸爸，这是什么意思？”
周盛南想要抢回手机，但诺宝已经看清了所有内容。
“我被禁赛了？”
诺宝的声音小得像蚊子，“为什么？”
“诺宝，你听我说…”
诺宝看着周盛南，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熄灭。
“是为了让弟弟参加我的比赛吗？”
周盛南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他抽走手机，直接逃离似的离开病房。
看着周盛南的背影，诺宝突然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原来爸爸你是这么想的啊。”
“诺宝，不是这样的！”
我想要抱住他。
但诺宝推开了我：
“妈妈，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第二天上午，诺宝主动要求出院。
“诺宝，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
“我想回家。”
他说，“医院太吵了。”
我刚办完出院手续，诺宝的主治医生却一脸沉痛地跟我说：
“凌小姐……诺宝，没了……”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