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频繁地给一个号码打电话。
“喂，王主任吗？我是林岚。”
我刻意提高了音量，确保那扇虚掩着的门后，能听得一清二楚。
“对，关于我身后事的安排，有些细节想再跟您确认一下。”
我的眼角余光，瞥见了门缝里一闪而过的身影，还有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
“房产……对，就那一套。
还有我那些存款……是的，我都想好了。”
电话那头，是基金会工作人员温和而专业的声音：“林阿姨，您放心，您的每一分善款，我们都会用在刀刃上，定向捐助给那些失学的女孩子。”
而电话这头，我对着空气，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和“认命”。
“麻烦您了，王主任，这事儿……就拜托您了。”
挂断电话，没一会儿，我就听见苏晴压低了声音的兴奋。
“周明，你听见没？老东西要不行了！等房子到手，这土得掉渣的装修必须全砸了，我要装成法式轻奢风！”
“小声点，别让妈听见。”
周明的声音里虽然有责备，但那份雀跃却是藏不住的。
“怎么就不能让她听见了。”
“砰——！”
卧室的门被猛地撞开。
苏晴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我的面前，俯身死死地瞪着我。
“妈！你刚才在跟谁打电话？！房产和存款的事不跟你儿子说，跟谁说?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我虚弱地咳嗽起来：“小晴……你这是干什么……吓到我了……”
“吓到你？我看你是要气死我！”苏晴完全不理会我的“虚弱”，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我的脸上，“房子赶紧过户！死之后的遗产税我们可不交？！”
周明紧跟着进来，脸上也带着一丝慌乱和急切。
他象征性地拉了拉苏晴的胳膊，嘴上说着：“小晴，别瞎说！妈身体不好，你别气她！”
可他看向我的眼神里，却同样充满了质问和急不可耐。
“我瞎说？”苏晴一把甩开他的手，指着我的鼻子骂道，“周明你就是个窝囊废！我在想怎么给家里省钱，你还在这儿装好人！老东西，我告诉你，赶紧办过户！”
她摇头看着屋子。
“房产证呢？房产证是不是在这里？拿出来！我们现在就去办过户！”她说着开始翻我的抽屉。
“住手！”我身体晃了晃，倒在床上。
周明抱住苏晴，压低声音吼道：“苏晴你疯了！你想把妈气死？！”
“我的东西……我就是烧了，捐了……也轮不到你们两个白眼狼来惦记……”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白眼狼？”苏晴声音尖得刺耳，“我们伺候你，你倒好，把家产全给了外人？”
周明脸色沉下，松开苏晴，伪装彻底撕碎。
“妈，我们也是为了这个家。”
“为了家？”我冷笑，撑着床坐直，盯着他，“那些等钱上学的女孩，在我心里，比你们两个只认钱的，亲得多！”
话音刚落，我喉头一哽，猛烈地呛咳起来，捂着胸口，脸瞬间就白了。
“药……药……”
周明慌了，扑过去翻床头柜：“妈，药呢？”
苏晴一把拽住他，满眼鄙夷：“装的！一说钱就犯病，糊弄谁呢？”
她逼近床边，声音尖刻：“老东西，这套没用！今天不把房产证交出来，谁也别想好！”
我捂着胸口，手颤抖地指向床头的药瓶，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水……药……”
周明恐惧地甩开苏晴，手忙脚乱地倒水，拧开药瓶抖出两粒塞进我手里。
我吞下药，靠在床头大口喘气，脸色缓和了些。
我闭上眼，声音虚弱：“你们走，让我清静清静。”
苏晴还想闹，被周明咬牙拉住。
“行了！”他低吼一声，硬将她拖出了房间。
门被“砰”地甩上。
屋里彻底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