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紅洞房幔帳。
男人壓抑的氣息噴灑在耳垂,炙熱曖昧。
腰際覆上來一隻滾燙的手,姜芷兮睡夢中不經意發出一聲嚶嚀。
而後,像是察覺到什麼不對勁,抬起眼。
身下躺了一個男人。
不,應該是,她正像個八爪魚,纏在一個男人身上。
姜芷兮醒來後的第一句話——
“淦,你是什麼東西?”
男人被壓得悶哼一聲,氣息愈重、帶顫。
她低頭看過去。
一看,樂了。
這是她見過最好看的男人,劍眉星眸,鼻樑高挺,輪廓分明。只是面色慘白得過分,鬢髮被冷汗胡亂黏在額上,像上了釉的白瓷。
他的婚袍自然敞開,露出精壯的肌肉線條,雖然依舊蒼白,但難掩男兒的陽剛之氣。
之前覆在腰上的手被她隨意推到一邊,手背上皮膚很薄,能見到淡青色的血管。
屋裡靜得只剩下二人的呼吸,姜芷兮嚥了下口水。
做夢都夢不到如此絕色的美男!
“滾……”
男人緊閉著眼,嗓音是擠出來的氣聲,低沉得發啞,像是壓抑隱忍著什麼。
姜芷兮沉思了半晌,突然兩眼一閉又倒下去。
夢裡的美男那麼不領情,那就繼續睡吧。
沒注意身下的男人被壓得身體一僵,周遭多了點血腥味。
姜芷兮正想重新睡下,斷斷續續的記憶卻猛向她湧來。
雖然這記憶並不完整,可對於剛穿越來的現代人而言,那也是非常炸裂的。
消化了許久,她睡不著了。
自己半夜猝死後,居然穿到歷史上根本沒有記載的朝代裡,國公府久居閨閣閉門不出的嫡大小姐身上!
她可是苗疆苗醫世家最後一代的獨女,這麼一穿,豈不是要絕宗了?
不過她沒時間去研究前世的事情,眼下的問題更加棘手。
就在半日前,與她同名同姓的原主替妹嫁給寒王景予珏沖喜。
這寒王在病床上躺了一整年,據說首府太醫親鑑,說這人快要不行了,準備善終吧。
皇帝悲痛萬分,讓作為寒王青梅竹馬的國公府姜家二小姐姜芸與他成婚。誰知成婚前姜芸中毒昏迷,國公府夫人一哭二鬧三上吊,才讓正在邊疆率軍迎敵的國公鬆口,寫信求皇上下旨,換姜芷兮替妹妹嫁給寒王沖喜。
如果沖喜能有用也就罷了,不成的話,她要給寒王陪葬。
裹塊布,被一鏟一剷土活埋的那種。
本來就已經夠倒黴了,可誰知在這大婚當口,原主還沒來得及陪葬,就莫名其妙地死了,才有了現在一幕。
姜芷兮後背一涼,趕緊睜開眼。
不知何時,寒王唇角溢了行血,看起來病情又加重不少。
古代女子命如草芥,她毫不懷疑,如果寒王死在這張床上,明早她就會被卷著鋪蓋一起扔進泥巴里。
姜芷兮憤憤然,苗醫世家幾百年的功德就讓她穿成這麼個玩意。
能怎麼辦,肯定是小命要緊啊!
她把完脈後,一屁股坐在景予珏身上。拔出固定長髮的銀簪,惡狠狠地盯著面前這張俊臉。
長得可真是有鼻子有眼。
丹鳳揚起,鼻樑高挺,唇薄又不失性感,放在上一世,這就是妥妥的小白臉。
景予珏眼皮微微顫了下,他昏迷了好幾天,剛醒來還虛弱著,隱約聽到一個女子絮絮叨叨的聲音。
身上又像是壓著千斤重的軟墊,讓他熱得透不過氣。
他費力地抬眼,整個人怔住了。
一個看起來嬌小玲瓏的少女,此時正扒開他的婚服,色勾勾地盯著他……的肉體。
登徒子!
景予珏蒼白的臉上浮出紅暈,顯然是被氣的。
他沒罵出聲,姜芷兮倒先感受到他憤怒的目光,又瞪了他一眼,高高地握著簪子就要向他刺來,寒芒閃過,目光中帶著殺氣。
景予珏皺著眉,混沌的黑眸劃過一絲戾氣。他沒力氣說話,想著保存體力反殺眼前的刺客。
誰料這一簪子刺下來,他兩眼一翻又昏過去。
姜芷兮白了一眼,兇什麼兇,就這點本事還敢瞪她?
她救個人可不容易,前世施展一次針術就要耗費大量氣血,誰知如今這身子更弱。
姜芷兮不過才刺下一針,便感到一陣頭昏眼花,陣陣眩暈感襲來。
不得已,她只能咬著唇,點點刺痛從唇內傳來,才集中了精力。
好在景予珏已經昏迷,她直接扒開他的婚服,一套針法行雲流水,看著兇狠、卻針針恰到好處,眼花繚亂。
若是有個懂醫術的人在旁邊,定被驚的挪不開眼。
針法本就消耗氣血,加之銀簪不比金針銀針來的精準,哪怕她經驗老到,也堅持不了多久。
好不容易紮下最後一針,姜芷兮頭昏得不行,倒頭又睡著了。
第二日景予珏醒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昨夜那個色膽包天的刺客此時正躺在他的臂彎裡,鳳冠霞披襯得膚色雪白鮮嫩的長腿纏在他的身上,她似乎夢到什麼好玩的東西,眼睛彎彎的,晶瑩的水光沾在沾了牙印的唇角上。
手裡還握著帶血的銀簪。
景予珏下意識想掐死她。他剛要發力,腰間盤著的那條腿卻生生將他按下。
“……”景予珏更想掐死她了。
再看姜芷兮,她正睡得香,或許覺得不舒服,從他腰上抽出腿,翻了個面繼續睡。
還饒有趣味地咂咂嘴,隱約聽到小姑娘嘴裡唸叨著:“小白臉,白又白……”
景予珏舌尖抵著下顎,冷哼一聲,這小小刺客倒是囂張至極。
他剛抬起頭——
啪地一下,纖手毫無預兆地打在景予珏的臉上。
他臉瞬間黑了,強忍著殺意,把她的手從臉上挪開。
姜芷兮的手像條魚,又滑又軟。
堂堂寒王不是沒碰過女人的手,但這隻白皙的手軟得沒筋骨,稀奇。
“姜二小姐,你不能進去!”門口丫鬟春生聲音剛至,姜芸就直接摔門闖進寒王臥房。
姜芸化了妝扮,邊走邊哭得梨花帶雨,還緊張著不弄花臉上的胭脂。
“景哥哥,你被我姐姐這個妖女害得好慘啊!”
“二小姐!”春生追進去,死命拽著姜芸,這人卻突然停下來。
她一頭撞到姜芸身上,抬頭定睛,也愣住。
久病床頭、命不久矣的寒王爺,此時正衣冠不整地半臥著,姜芷兮窩在他的懷裡睡得正香。
可這氣血充足的面色,哪裡有半點將死之人的樣子。
他正把玩著姜芷兮的一隻手,目光斜向姜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