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意歡打開房門走了出去,果然在院子裡看到了宋南歆身邊的大丫鬟白芷。
白芷極為冷淡地說道:“四小姐,世子妃有請。”她下巴微揚,眼中有著顯而易見的對宋意歡的輕蔑與鄙夷。
面對這些目光,身為侯府庶女的宋意歡早就習慣了。
她和弟弟宋意軒都是定安侯府柔姨娘所生。
柔姨娘原是定安侯老夫人身邊的一個婢女,在老夫人病重時與喝醉了的定安侯有了肌膚之親,因此而成為了定安侯的女人,被永遠留在了侯府,而老夫人也因為這件事大受打擊,沒多久後就撒手離開了人世。
儘管老夫人離世時柔姨娘已經懷上了宋意歡,可侯府並不待見柔姨娘,更不歡迎宋意歡和宋意軒的到來。
只因為他們都認為柔姨娘是擔心老夫人死後在侯府沒有了依仗,所以才爬上了定安侯的床,是個不安分的背主的狐媚子。
而宋老夫人的死,和她逃不開關係。
狐媚子生下的小狐媚子,自然骨子裡都流淌著天生就會勾引男人的血。
她從小到大就遭受了無數的白眼和鄙夷,侯府就連下人都能隨意欺辱苛待她。
只有宋意歡知道,她的孃親柔姨娘這一生有多苦。
柔姨娘本來還有一個月便能離開侯府,與未婚夫婿成婚,做一對逍遙快樂的尋常夫妻了。可這一切都被定安侯給毀了。
那個男人因為看上了柔姨娘,不顧正在病重的老夫人,當著老夫人的面將柔姨娘的清白給毀了,這才是加速老夫人死亡真正的原因。
可世人不會認為這是定安侯的錯,只會將一切罪名都推給人微言輕的柔姨娘,讓她一個弱女子承受千夫所指的罵名。
曾經她以為長姐是侯府裡對她最好的人,不像其他人那樣鄙夷她疏遠她,還給她送衣服送吃的送首飾,對待她像其他姐妹那般公平,帶著她去結識京都裡的其他貴女。
在歷經了昨夜的荒唐之後,她才驚覺原來之前的一切不過只是假象,長姐對她好,是為了維持住侯府嫡女的臉面留下一個友愛姐妹的好名聲。
她之於長姐,只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工具,昔日長姐對她的好,如今全成了她必須要償還的恩德。
命運是如此可笑,沒想到她如今竟也步上了孃親的後塵,被迫委身給了一個毫無交集的男人。
她也……明明只需要再等一個月,再等一個月就好了。
按下內心的苦澀,宋意歡迫使自己忘卻這一切。
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已經答應了長姐,她便會好好“償還”長姐昔日之情。
待她生下孩子後,定要帶著軒兒遠離京都,尋個無人認得的地方好好過日子。
來到宜湘閣,白芷守在門外只讓宋意歡一人進去,踏進屋內,看著屋內熟悉的擺設,想起那一場荒唐,宋意歡臉色又白了幾分。
她的容貌本就長得嬌豔柔媚,蒼白的臉色卻更為她增添了幾分弱不禁風的脆弱感,讓人忍不住生出憐惜之情。
不過這些落在宋南歆眼中卻顯得刺眼極了,尤其是宋意歡換了一套鵝黃色的衣裙,與宋南歆今日穿的相差無幾,更是催化了宋南歆心中的妒恨與怒火。
“碰”地一聲,宋南歆用力拍了桌子:“宋意歡,你擺出這副矯情委屈的模樣給誰看?讓你侍奉世子是你的殊榮,你要知曉以你的出身,就算是給世子做妾都不配的!我勸你好好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做好你分內之事,否則就別怪我將你勾引姐夫的醜事公之於眾了!”
宋意歡腦袋有些暈,聽著這些心底只覺得煩躁,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姐姐找我來,便是為了說這些嗎?”
宋南歆滿腔的怒意在宋意歡這裡碰了壁,一口氣堵在喉頭不上不下。想起自己暫時還需要這個妹妹替她承歡懷孕,宋南歆只得狠狠剜了她一眼,沒好氣道:
“你方才出府做什麼?萬一在府外碰到了世子,被他看出了端倪可如何是好?你就不能安分守己待在你的院子裡不要亂跑?”
宋意歡認真解釋道:“軒兒的藥沒了,我只是去醫館抓藥的。我出門時特地挑了小道,還選了一家較為冷清的醫館,絕不會輕易就碰上世子,姐姐放心就是。”
聽她這麼說,宋南歆語氣瞬間緩和了許多:“抓藥這種小事派婢女去就是了,何須你親自去?我說了只要你答應我,今後軒兒的藥便由我來負責,我也會請更好的大夫治好他的心疾,你這是信不過我不成?”
宋意歡頓了頓,道:“自然是信得過姐姐的,只是昔日都是我自己去醫館抓藥,一時半會兒沒轉過彎來。”
想起宋意歡和宋意軒身邊就一個婢女,宋南歆挑眉:“軒兒這病需得仔細看顧,你院裡只春杏一個丫頭怕是忙不過來,今後便讓茯苓到你身邊服侍,為你分憂。”
茯苓是宋南歆從侯府帶來的陪嫁丫鬟之一,自小就跟在宋南歆身邊,對宋南歆很是忠誠。
宋意歡心知肚明,長姐將茯苓撥給她,為的壓根不是什麼照顧,而是監視。
自此,她的動作言行全都在長姐的掌控之下,就連軒兒的性命也被長姐牢牢捏在掌心。
深呼吸一口氣,宋意歡低頭回道:“多謝姐姐。”
“總而言之,下次記得,不論你要去哪裡,都要事先告知我,得到了我的准許方可出門,更不許在府中亂走,以免衝撞到了親王和親王妃,更要小心莫要讓世子看出什麼端倪。”宋南歆又叮囑。
得不到宋意歡的回答,她不滿地加重了語氣:“可記住了?”
宋意歡藉助桌子穩住虛軟的身子,低聲道:“記住了。”
看著這個貌美如花的庶妹如同奴婢一般順從她,宋南歆心中得意,氣也消了,目光落在隨手擺放在桌上的賬本,宋南歆眼睛一亮,拉過宋意歡的手,笑道:
“意歡,你別怪姐姐方才衝你發火,姐姐也是一時半會尋不到你的人,這才著急的。你知道我從小就疼你,方才的氣話你莫往心裡去。我叫你過來,確實是有事。我記得你九章算術學得不錯,你瞧瞧這些賬本,可能找出什麼不妥之處?”
宋意歡聽到“賬本”二字,身上驚出了一身冷汗,神智清明瞭幾分,立即回絕。
“姐姐,這是寧親王府的賬本,我不過一個外人,這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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