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何可商议的，比照着娶二儿媳的聘礼单子来办就行了！”陆显闻言，直接说道。
他此话一出，白氏和陆钧的脸色皆是一变。
在他们眼中，陆钧的妻子李如月与林霜二人，可有着天壤之别。
林霜是个名声极差且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又是个地地道道的农家女，可谓一无是处。
而人家李如月，可是出自正经的书香之家，其父乃是方城县极有名望的先生，其兄已是举人老爷。
且李氏本人不仅长相秀丽，还会识文断字，亦会算账理家。陆家能娶上这样的媳妇，实属高攀了。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能相提并论！
白氏垂眸掩去眼底不满的情绪，唇角仍挂着温和笑意：”老爷这话差矣，二儿媳是书香门第出身，聘礼自然要按规矩来。可那林霜……”
她顿了顿，用帕子擦了下嘴角，才继续说道：”终究是乡野女子，若聘礼太过丰厚，林家到时候陪嫁的嫁妆无法与之相配，只怕传出去会惹人笑话。”
“娘所言极是。月娘嫁过来的时候，李家可是陪嫁了一整套的《古世奇谈》和一整块上好的徽墨，据说能值好几百两银子呢！”陆钧接话道。
陆显听了他们母子二人的话，夹菜的动作一顿，瞥眼看向陆铮，恰好撞上他漫不经心的目光。
那混小子正用筷子戳着碟子里的酱菜，分明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由让他一阵无名火起。
“就按我说的办，” 陆显将筷子重重搁在碗沿，”我陆家向来待人宽厚，难不成要让人戳脊梁骨，说咱们亏待了新妇？”
他余光瞥见白氏攥紧的帕子，语气稍软，”再说了，这桩亲事乃是县太爷亲自指婚，聘礼自然不能太过寒酸，免得落人口实。”
陆钧转动着手中的筷子，忽然轻笑出声：”爹说得是。不过听闻林姑娘家中都是些……并无读书人，不如将聘礼单子上的笔墨纸砚等物，换成布匹米粮，既显陆家气派，又能彰显大哥体贴。”
笔墨纸砚一套置办下来可不便宜，若是换成布匹和粮食，陆家库房里就有大把，根本都无需另外购买。
陆钧此言一出，陆显的脸上立即露出欣慰的笑容：“嗯，还是钧儿你想得周到，就按你说的办！”
陆铮此时终于放下筷子，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笔墨纸砚那些玩意，林家的确用不上，不过布匹和粮食原本礼单上就有，我觉得无需再加。不如就将那笔墨等物，换成一头大肥猪吧！”
“铮儿，礼单上已有半扇猪肉，再加上一头大肥猪，会不会太多了？”白氏轻声对陆铮道。
一头三百来斤的大肥猪，至少值四五两银子。
“把那半扇猪肉给我去掉，我就要一整头三百来斤的大活猪！”
陆铮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这么做，其实就是想让林家难堪。他就是要让林霜在众人面前出丑，让她感受到自己的羞辱。
陆铮心中暗自得意，觉得自己这一招真是高明至极，既能让林霜下不来台，又能让自己出一口恶气。
想让他乖乖娶她过门，没那么容易！
“送活猪……会不会太粗俗了些？”白氏闻言，有些摸不准陆铮的意思。
“乡下人最喜欢的不就是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么，”陆铮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咱们把这么大头猪往林家一送，他们村的人肯定得说咱家大气，林家也绝对倍儿有面。”
陆显思索片刻，觉得也有道理，点头道：“行，那就添上一头大肥猪，一会我让管家去给你物色。”
见陆显拍板答应，白氏和陆钧脸色有些难看。
他们本想压低陆铮给林霜的聘礼，这下反倒还多了一头大肥猪，比当初陆钧去李家下聘还要丰厚。
陆铮又道：“再加上几只活鸡活鸭，明日让林家好好热闹热闹。”
陆显觉得，一头大肥猪都答应了，还差那几只鸡鸭么，于是想也没想便点头应下。
白氏暗自咬牙，却也不敢反驳。
陆钧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面上还是维持着笑容。
很快，陆家给林家的聘礼单子定了下来，有纹银十八两，细布十匹，一百斤米粮、一头大肥猪、鸡鸭各四对，外加一些下聘必备之物。
银子和布匹等物都是家里现成的，只有那头大肥猪暂时还没有着落。
陆家养的大猪去年过年时都杀了，故而得去别的地方寻摸。
好在当天下午，管家就在距离下溪村不远的刘家庄找到了一头。
“大少爷，那猪足有三百来斤，是刘家庄最肥的肉猪，我已经让人把它拉回来，擦洗干净了，待明日绑上红绸就能上路了。”管家陆安满脸喜色地向陆铮禀报。
“哦，那就多谢安叔了！”陆铮一边向陆安道谢，一边想着明日如何整治林霜。
“只是……”陆安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那头猪性子有些烈，我担心它下地后会四处乱窜，不听使唤，若是冲撞了瞧热闹的村民可就不好了。”陆安皱着眉头说道。
陆铮闻言心中窃喜，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无妨，让几个壮实的伙计把它牢牢绑住，谅它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他就是要那猪翻出风浪来，且翻出的风浪越大越好，最好能将上溪村搅得天翻地覆。
次日一大早，陆家备齐了聘礼，并请来了媒人，准备出发前往上溪村送聘礼。
站在最前头的管家陆安捧着一个黄铜制的托盘，托盘里放着用黄纸誊抄的聘礼单子。
八个身着褐衫的壮汉抬着朱漆描金聘礼箱，箱角铜环扣着红绸，在晨雾中晃出细碎金光。
十八两纹银盛在錾花银锭匣里，十匹绸布用桑皮纸包着，一百斤米粮装在新打的樟木箱里，箱底垫了防潮的艾草，掀开箱盖便能闻见淡淡草木香。
而那头最引人注目的大肥猪，脖子上被绑上红绸，放在特制的架子上，由四个年轻力壮的伙计抬着。
“聘礼单子都仔细核对过了吧？可别出什么岔子！”陆显身着一袭簇新的藏青长袍站在队伍前面，问陆安道。
“都对过了，请老爷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