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说变就变,潘明秀坐在回村的班车上,车窗玻璃上先是噼里啪啦一阵雨点,没多久,就飘起了雪花。
“下雪了!下雪了!”
“是啊,好些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
“瑞雪兆丰年,说不定明年有个好收成……”
车厢里的人瞧见雪,都挺高兴,叽叽喳喳地说着。
潘明秀的心却往下一沉,这雪不对劲。
上辈子的冰灾,不就是从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开始的么?
难道,提前了?她捏紧了衣角,只盼着能平平安安到家。
紧张了一路。
好在雪势不大,车子晃晃悠悠到了村口,雪就停了。
潘明秀从空间里取出了一些东西,手提着往家走。
刚进院子,就闻到一股饭菜香。
大儿媳王秀莲正系着围裙在灶房里忙活,二儿媳陈芳坐在灶膛门口,往里添柴火。
灶台后头,码得整整齐齐的柴火堆成了一座小山。
“妈,你回来了!”陈芳先瞧见了她,笑着站起来。
“哎。”潘明秀应着,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这柴火哪来这么多?”
陈芳抿嘴一笑:“是二麻子给劈的。”
潘明秀心里一乐,这么多柴火,烧到开春都够了。
她就帮了个小忙,谁知道这孩子这么知道感恩。
她又想起了前些天出门的时候,门口的鸡蛋,想必也是王强给的。
真是个好孩子。
“妈,你这事办得也太不着调了!”
王秀莲端着一盘刚炒好的青菜从灶房出来,看见潘明秀,脸就拉了下来,“你把芳芳一个大肚婆撇家里就算了,还招惹王二麻子那种单身汉子三天两头往咱家跑,传出去像什么话!”
王秀莲娘家也是王家村的,论起来跟王二麻子还沾点远亲,可她骨子里那套男女老思想重得很。
也是因为这个点,前世老大做了很多离谱的事情,大儿媳都不离婚。
潘明秀其实没让王强来帮,是人家主动的。
但她不想解释。
她瞥了王秀莲一眼:“我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了?再说,你不是在家么,怎么是她一个人了?”
王秀莲没再多说什么。
陈芳扶着腰走过来,小声问:“妈,建民他……鞋子收到了吧?”
潘明秀看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时候说实话,不是给她添堵么。
万一情绪激动,伤着孩子和她自己。
她从怀里掏出刘建民给的那五百块钱,塞到陈芳手里:“给,建民给的五百块钱,你拿着。”
“五百?!”王秀莲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把抢过钱数了数,又递还给陈芳,嘴里啧啧称奇,“老二这回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那抠搜的性子,啥时候这么大方过?”
陈芳捏着那叠崭新的票子,脸颊泛红:“我就说建民他人好,就是嘴上不说。妈,我想再给建民做件新衣裳,他城里头穿得体面些,也少让人看轻。”
潘明秀心里叹气,让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刘建民那点花花肠子,也就骗骗陈芳这种没心眼的。
“行啊,你手巧,做的衣裳穿着舒服。不过建民那儿不着急,你先给我做件棉袄吧。”
“哎,好嘞!妈,我这就给您量尺寸!”陈芳高高兴兴地应了。
几个人正说着话,院门“嘭嘭嘭”被人擂得山响。
“谁啊?大白天的,催命呢!”王秀莲不耐烦地嚷了一句,过去开门。
门一开,呼啦啦涌进来三四个男人,为首的是个吊梢眼,尖嘴猴腮的,村里人都认得,是村里的老光棍张老三。
张老三斜着眼,语气不善,“你家老三刘建军,前些天在我那儿赌钱,输了二百块,说好了三天就还,今天我可是来要账的!”
“他欠你们钱,你们找他要去。他是死是活,我可管不着。”潘明秀大声说。
张老三“嘿”了一声:“话可不能这么说。父债子偿,娘替儿还,天经地义!我们找不着刘建军,可不得找你这当妈的么?”
陈芳在后面悄悄拽了拽潘明秀的衣角,小声说:“妈,要不……要不就先帮三弟还了吧,免得他们闹起来。”
潘明秀压低声音:“老三就是个无底洞,填不满的!今天给他还了这二百,明天他又敢去输两千!这种事,不能开这个头!”
旁边的王秀莲听见这话,倒是有些意外地看了潘明秀一眼。
她这个婆婆,以前对几个儿子,尤其是老三刘建军,那可是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要什么给什么,什么时候这么硬气过了?
张老三见她们嘀嘀咕咕的,不耐烦了,嗓门也提了起来:“喂!你们娘俩在那儿嘀咕啥呢?痛快点,这钱,到底是给还是不给?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