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嫡姐跪在嫡母面前求她成全。
她说她不想入宫，说自己已有心上人。
嫡母气得浑身发抖，脸色苍白如纸。
她掐着嫡姐的脸，拿着铜镜照给她看。
“杳杳，杳杳，你瞧瞧你这张脸，我为你耗费了多少心血？你现在说你爱上了其他人，你不想入宫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糊涂的女人，你是想要为娘去死吗？让为娘的一切谋划付之一炬，让赵家再也没有未来！”
嫡姐摇摇头，眼中带泪。
“娘，不是的娘，我只是……只是不想入宫。”
“我们这样生活不好吗？赵家的每个人都可以吃饱，也不会有人来欺负我们，为什么非得要往上爬？”
嫡母听见这话，脸上怒气蓬勃。
“为什么？你想想你战死沙场的父亲，你想想赵家的祖祖辈辈都在为光耀门楣而努力。”
“也是我倒霉，你父亲死了都没给他留下一个儿子，就你一个嫡长女，你若还不能撑起这个赵家，那我还能靠谁？”
她把躲在暗处听墙角的我揪了出来。
“难道要靠这个贱蹄子？她不过是一个庶女，怎么可能比得过你？”
嫡姐并不说话，似乎铁了心不肯入宫。
嫡母长长叹息一声，拿出发簪对准了自己的脖颈。
“杳杳，难道你真的要逼死我吗？”
嫡姐瞬间慌了，扑上去夺过那根发簪，声泪俱下。
“娘……娘！我错了，我答应你入宫，我答应你去争皇后的位置，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嫡母的性命沉沉压在嫡姐的肩膀上，成了束缚她的镣铐。
嫡姐浑浑噩噩打算和货郎斩断关系。
然而她等了好多天，再也没有见过那货郎来送货物。
她想着可能是嫡母做主，府中中断了和那货郎的交易。
于是她托我，让我找到那货郎，告诉那货郎，她无法再和他在一起。
说这话时，嫡姐的眼神空洞，再没有了光亮。
我答应了，趁无人时从小门离开赵府。
我去打听了货郎，谁知一个青年男子听完我要打听谁后，瞬间面露悲痛。
“你……你认识我哥？我哥前些日子被一群地痞流氓给打死了！”
“唉，若是你想参加葬礼，那便过来吧。”
我瞬间皱眉，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那货郎死的也未免太凑巧了。
我跟着那青年男子祭拜过货郎，然后就回了赵府。
那货郎已死，我肯定不能告诉嫡姐真相，不然她该如何悲痛？
况且嫡姐未来和那货郎应当再无相见之日。
于是我和嫡姐说，那货郎已经断了对你的心思，正准备说亲呢。
嫡姐愣了半晌，默默点头。
可后来嫡姐还是知道了一切。
货郎送货已久，在府中有认识的人。
有丫鬟感慨，说那货郎也是鼎鼎好的一个人家，勤快仔细，送的货又好又新鲜，从来没有一丝懈怠。
可惜了。
可惜被那些地痞流氓给害的身亡。
嫡姐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到底不是蠢笨无知。
她很快就猜到了货郎是因谁而死。
她没有质问我，为何不告诉她真相？
她如同往常一般练舞，习字，学诗，弹琴，绘画，女工。
她是嫡母眼中顶顶好的人儿。
乖巧听话，什么都愿意学，什么都肯学。
可惜直到选秀的前一天，嫡姐取下自己腰间的白绸，挂在房梁上，了结了自己的一生。
她浑身素净，不施粉黛，只有发上插了一根桃花簪。
那簪子是她和货郎的定情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