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祈把最后一件汉服叠进收纳箱时，窗台上的绿萝又抽出了片新叶。夏末的阳光斜斜地打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带着点懒洋洋的暖意——距离她们开始直播，已经过去一个半月，距离暑假结束，只剩下不到两周了。
“祁祁，你看星途给我们寄的月饼礼盒！”陈佳佳抱着个印着兔子图案的大盒子冲进来，脸上还沾着点奶油，“说是提前祝我们中秋节快乐呢！”
苏祈探头一看，礼盒里是各式各样的冰皮月饼，还有张卡片，是林薇的字迹：“数据很漂亮，继续加油，期待你们的长期表现。”
“我们这个月的收益报表出来了，”陈佳佳翻着手机计算器，眼睛越睁越大，“不算平台给的基础工资，光礼物分成和算运势咨询费，就有三万多！咱们俩一人一半，够我交三个月房租了！”
苏祈笑着把收纳箱推到墙角：“别全花了，留着点当备用金。”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开学后我可能没法像现在这样天天直播了。”
陈佳佳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我知道。你还要上课，我也得回学校准备毕业论文开题。”她蹲下来，戳了戳月饼盒上的兔子，“其实我早就想过了，等开学我们就改成一周播三次，每次播两个小时，应该来得及。”
“嗯。”苏祈点头，心里却有些复杂。这段时间的直播生活，虽然起起落落，却让她第一次有了“扎根”的感觉——不再是孤单一人漂泊，有伙伴，有目标，甚至连沈砚那令人头疼的存在，都像是给这平淡日子添了点跌宕的色彩。
正说着，手机响了。是沈砚的特助发来的消息，附了张截图，是“风过无痕”的账号被封禁的通知。
“沈总说，这人换了个小号又来直播间刷屏，已经让平台永久封禁了。”
苏祈看着截图，指尖在屏幕上悬了悬，终究还是回了个“知道了，谢谢”。
自从上次沈砚说不再随便过来，他果然没再出现过。偶尔会让阿姨带些东西来，有时是新鲜的水果，有时是她常用的那款胃药，却再也没留下过字迹，像是在刻意保持距离。直播间里，“砚”的ID偶尔会亮，但只是安静地挂着，不再刷礼物，也不再发弹幕，像个沉默的旁观者。
“他倒是挺说到做到。”陈佳佳凑过来看了眼消息，咂咂嘴，“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总有人在直播间瞎起哄。”
苏祈没说话，走到阳台。楼下的停车位空着，那辆熟悉的宾利已经很久没出现了。她突然想起刚搬来的时候，沈砚也是这样，用他自己的方式横冲直撞地闯入她的生活，却在她最需要划清界限时，又笨拙地退到了安全距离外。
晚上直播时，有老粉注意到背景里的收纳箱：“主播在收拾东西吗？要搬家啦？”
苏祈笑着点头：“快开学了，收拾下汉服，以后可能没那么多时间穿了。”
“好可惜啊，我超喜欢看你穿汉服讲古风水的！”
“开学后还播吗？我天天蹲点呢！”
“学生主播吗？好厉害啊，又要上学又要搞事业！”
陈佳佳在旁边笑着接话：“放心吧，我们不会停播的！就是时间会调整一下，具体的等开学再告诉大家~ 今天我们祁祁特意穿了套新汉服，给大家梳个宋朝的发型怎么样？”
弹幕立刻刷起一片“好啊好啊”。
苏祈换上那件月白色的宋制襦裙，坐在镜头前，陈佳佳拿着梳子站在她身后。她的头发长了些，垂在肩头，被晚风一吹，轻轻晃动。
“宋朝的发型讲究‘清雅’，”苏祈的声音清清淡淡的，手里拿着支玉簪比划着，“不像唐朝那么华丽，一般就梳个低髻，插一支简单的簪子，显得温婉又利落。”
陈佳佳的手法不太熟练，梳到一半把头发缠成了一团，急得直跺脚。苏祈忍着笑，反手接过梳子：“还是我自己来吧，你在旁边给大家讲讲宋朝的首饰特点。”
直播间里一片笑声：
“助播小姐姐太可爱了！”
“主播好厉害，自己梳都这么好看！”
“这就是传说中的‘手残党’和‘大神’的区别吗哈哈哈”
气氛正热闹时，屏幕上突然飘过一条金色弹幕，是“砚”发来的：“下周有空吗？想请你算个卦。”
苏祈的动作顿了顿。
弹幕瞬间沸腾：
“哇！砚总终于说话了！”
“算什么呀？姻缘吗？”
“前面的别瞎说！说不定是算事业呢！”
苏祈没看弹幕，继续把最后一缕头发绾好，插上玉簪，才抬眼看向镜头：“我只算有缘人。”
“砚”很快回复：“我觉得我们有缘。”
苏祈没再回应，转了个话题，给大家看她新收的几张塔罗牌。陈佳佳悄悄碰了碰她的胳膊，挤眉弄眼地示意她看私信。
是“砚”发来的：“就算关于……未来的方向。”
苏祈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直到陈佳佳提醒她“该抽牌了”，才回了个“下周再说”。
直播结束后，陈佳佳立刻凑过来：“他这是想约你啊！祁祁，你打算去吗？”
“不知道。”苏祈关掉手机，“先看看吧，说不定他就是随口说说。”
可她心里清楚，沈砚不是随口说说的人。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得平静又忙碌。她们按部就班地直播，整理开学要带的东西，偶尔去星途平台和林薇碰个面，讨论开学后的直播计划。林薇提议她们可以做个“开学季特辑”，讲讲学生党怎么布置宿舍风水，怎么提升学习运，苏祈觉得不错，立刻让陈佳佳记下来。
周五下午，苏祈刚上完最后一节网课，手机就响了，是沈砚打来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忙吗？”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电流的杂音，“我在你公寓楼下。”
苏祈猛地站起来，走到窗边往下看——那辆黑色宾利果然停在那里。
“你不是说不随便过来了吗？”
“我来拿样东西。”他的语气很平静，“之前落在你这儿一个打火机。”
苏祈皱了皱眉，她从没见过什么打火机。但还是下楼了。
沈砚靠在车边，穿了件浅灰色的薄外套，夕阳落在他发梢，染成了温暖的金色。看见苏祈，他从口袋里拿出个小小的丝绒盒子：“这个给你。”
是支玉簪，和苏祈今天直播时戴的那款很像，但玉质更通透，簪头雕刻着细小的缠枝莲纹。
“我不是要送你东西。”他似乎怕她拒绝，立刻补充道，“是之前托人雕的，本想……总之现在给你，就当是谢你上次算的卦。”
苏祈想起很久之前，她确实随口跟他说过一句“你近期有破财之灾，小心身边的人”，后来听说沈氏集团真的出了个内鬼，卷走了不少资金。
“我不能收。”她把盒子推回去，“那只是随口一说，不算数的。”
“拿着吧。”沈砚把盒子塞进她手里，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掌心，两人都像被烫到一样缩回了手。他别过脸，声音有些不自然，“就当是……朋友之间的礼物。”
苏祈看着手里的盒子，突然想起他说想算“未来的方向”，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想算什么？”
沈砚猛地回头，眼睛亮了亮：“就现在有空吗？找个地方坐坐。”
附近有家24小时书店，二楼有个安静的咖啡区。苏祈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沈砚从包里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他的生辰八字。
“我想算算，接下来的投资能不能成。”他说得很认真，不像开玩笑。
苏祈拿出随身携带的塔罗牌，洗牌，切牌，动作流畅。她抽出三张牌，摆成一个简单的阵形。
“第一张是‘愚人’，代表开始，说明这个投资对你来说是新领域，有风险，但也有机遇。”她指着中间的牌，“第二张是‘战车’，意味着你会遇到阻力，但只要坚持，能克服。”最后，她的指尖落在第三张牌上，“这张是‘星星’，逆位，说明你心里有顾虑，或者说……有放不下的人或事，会影响你的判断。”
沈砚的目光落在“星星”牌上，久久没说话。咖啡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苏祈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放不下的人或事？”他突然抬头，直视着她的眼睛，“比如你？”
苏祈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别过脸：“塔罗牌只是参考，信不信在你。”
“我信。”沈砚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我确实有放不下的人。”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只有窗外的蝉鸣断断续续地传来，像是在为这夏末的傍晚伴奏。
过了好一会儿，苏祈才打破沉默：“快开学了，我可能没时间经常直播了。”
“我知道。”沈砚点头，“林薇跟我说了，你们打算调整直播时间。”
“你连这个都知道？”苏祈有些惊讶。
“我……”他顿了顿，才说，“我关心你的事，很奇怪吗？”
苏祈没回答，只是低头搅着杯子里的咖啡。
离开书店时，已经快九点了。沈砚送她到公寓楼下，停好车，却没立刻让她下车。
“下周我要去一趟国外，大概要去一个月。”他看着前方的路灯，“那边有时差，可能没法看你直播了。”
“嗯。”苏祈应了一声。
“那个账号，我不会再用了。”他补充道，“要是有人骚扰你，就找特助，他会处理。”
苏祈转过头，看着他的侧脸。月光下，他的轮廓柔和了许多，不再像平时那样带着锋芒。
“沈砚，”她突然说，“你不用这样的。”
“哪样？”
“不用刻意对我好，也不用刻意保持距离。”苏祈的声音很轻，“我们……就像现在这样，做个普通朋友，不好吗？”
沈砚沉默了很久，久到苏祈以为他不会回答，他才轻轻“嗯”了一声。
回到公寓，陈佳佳正对着电脑整理开学后的直播选题，看见苏祈手里的玉簪，眼睛一亮：“这是沈总送的？真好看！”
苏祈把玉簪放在梳妆台上，看着窗外的月亮，突然笑了：“佳佳，明天我们直播讲‘缘分’吧。”
“缘分？”
“嗯。”苏祈点头，“讲讲什么是正缘，什么是孽缘，什么是……朋友缘。”
夏末的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点桂花的甜香。苏祈知道，这个夏天很快就要结束了，她和陈佳佳的直播之路会进入新的阶段，她和沈砚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或许也会迎来新的开始。
但无论如何，这段在夏末绽放的直播时光，那些欢笑、泪水、争吵、和解，都已经成了她生命里最珍贵的印记。
就像这即将过去的暑假，虽然短暂，却足够热烈，足够明亮。而未来，还有更多的日子，等着她们去闯，去爱，去慢慢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