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清流邁步上前,很自然的搭上老頭的肩膀:“今天給我備了什麼好酒?”
“沒有酒了,早給你們兩傢伙喝光了!”
他們並肩,行走在月色下。
………………
月色朦朧。
寧海城府的別院中,一老一少相對而坐。
武允兒在一旁等候,為兩人斟酒。
不大的石桌上,兩壇酒,三盞杯。
“這麼多年過去,釀酒的手藝也沒多少長進。”
楊清流淺嘗了一口,感受口中蔓延的酸意,不禁翻了個白眼。
“愛喝不喝,反正這是我最後兩壇老窖了,喝完,就真沒嘍~”
呂景端起酒杯,同樣輕輕抿了一口,卻滿不在乎。
他不會品酒,嘗不出其中的酸甜苦辣,主打一個能喝就行。
“每次見面你都這麼說。”
“這次我真不騙你,半隻腳進棺材的人了,還釀酒做什麼?”
呂景面色含笑,而楊清流則是有些沉默。
時過境遷,他還是一副青年模樣,對方卻已華髮橫生,垂垂老矣。
事實上,呂景年紀不過六十出頭,只不過為體修,且一直在與魔修征戰,沒有人引導,體內暗疾過多。
這影響到了他的本源,確實沒多少壽命了。
“林小小呢?”
“當年不是說要討人家做媳婦?”
春風拂過,帶起了楊柳的沙沙聲。
楊清流沉吟片刻,笑著打趣道。
那是一個寧海女子,生於書香門第,家境不凡。
他曾見過幾面,對方看起來很聰慧,身上有股別樣的氣質。
呂景一愣,渾濁的眼神中帶著些許追憶,月色照亮了他的白髮。
“嫁人了。”
他這般說著,表情有些複雜,摸著無名指上那枚樸素的戒指。
他很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
自從三十年前,看到一個孩童抱著她喊媽媽的時候,就沒有再去叨擾過人家。
呂景依稀記得,他們兩小無猜,一起長大。
自己曾在桑樹旁立下誓言,要娶少女過門。
彼時他還未修行,年少無為且自卑,心中一腔熱血,殊不知有些路一去便無回。
“這樣啊….”
“倒是有些可惜。”
楊清流抿了口酒。
他明白,呂景不想耽誤良家。
活了六十年,殺魔修無數,而今位高權重,自是要遭人惦記。
“有什麼可惜的,兒女情長,不過相忘於江湖。”
呂景撫須大笑,顯得很豪邁。
修行過後,兩人便沒見過面了。
他偶爾路過林府,也只是狀做不經意的匆匆一瞥。
呂景不想討論這些風月往事,轉移了話題:“算命的說我天煞孤星,這輩子註定孤苦,也就你命硬,沒給剋死。”
他的聲音揶揄。
“是啊,但也就差了一點。”楊清流啞然失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活著就好。”
“不像魏季….”
楊清流知道對方指的是什麼,沒有多說,又陪了一杯。
靜夜沉沉,浮光靄靄,兩人打開了話匣子,聊起了往昔的崢嶸歲月。
武允兒一邊斟酒,一邊豎著耳朵偷聽。
“這兩壇酒,本來是我替魏季釀的。”
酒過三巡,呂景緩緩開口,帶著些許追憶:“他身體比我還差,許是殺生太多,造了孽。”
“那些日子,他常來找我喝酒,叨叨著壽元快到盡頭了。”
“總想著再見你一面,說什麼這輩子沒贏過你,至少想要在喝酒上,贏你一次。”
“真是小孩子脾氣。”
楊清流啞然失笑。
呂景也跟著笑了起來:“是啊,喝酒贏了有什麼用?”
“都沒我這老頭活得長。”
“….”
他顫顫巍巍的起身,將那樽空杯抓在手中,提著一罈酒,向著後院走去。
楊清流跟在他身後。
不曾催促,也沒有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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