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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二章

5.

我拖着酸软的身子从寝殿出,还没等我休息好,前院就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紧接着是侍卫倒地的闷响.

府内院卫禀告说是陆明卿带着圣旨闯了进来,奉皇帝旨意来安葬摄政王萧景珩。

“呵!”

我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襟,昂首迎了上去。

陆明卿一身朱红官袍踏进内院,身后跟着一队披甲执锐的御林军。

他看到我时瞳孔猛地收缩,目光从我散乱的发髻滑到脖颈上未消的吻痕。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陆明卿自然也不例外。

“霍昭音!”他声音里压抑着怒意,“你竟敢——”

“竟敢什么?”

我直视着他,唇角噙着冷笑。

他呼吸一窒,随即展开手中明黄圣旨:“陛下有旨,摄政王既已薨逝,按祖制,冲喜新娘需陪葬。”

“陪葬?”

我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唇角勾起一抹讥诮:“陆大人好快的动作。摄政王尸骨未寒,你就急着来送我上路?”

陆明卿面色微变,似是不习惯我这样冷漠的态度,可还是压制着怒气。

他朝我走近了几步,随即压低声音:“昭音,别闹了。我知道你因为前世的事情伤心,我也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现在不是你逞能斗狠的时候。”

陆明卿又朝左右看了看,上前一步凑近我耳边。

“陪葬只是做给外人看的,我会安排你假死。”

“等风头过去,我给你换个身份,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陆大人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开口打断他不切实际的幻想,说道:“你以为我还会像从前那个傻子一样,任你摆布?”

陆明卿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声音里带着最后的耐心:“昭音,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跟我走,我保你性命……”

我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陆明卿,你配吗?”

“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终于撕下伪装,冷声道:“来人,抬棺。”

御林军抬着一口黑漆棺材重重落在院中,激起一片尘土。

“把霍氏押进棺材!”

我冷眼看着御林军逼近,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就在他们即将碰到我衣袖的瞬间——

“嗖!”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精准贯穿了为首御林军的手掌。

那人惨叫一声,鲜血溅在我的裙角上。

箭势不减,又狠狠扎进陆明卿的肩膀,将他整个人带倒在地。

“啊!”

陆明卿捂着肩膀惨叫,官服上瞬间洇开一片暗红。

我缓缓转身,看见摄政王萧景珩站在廊下,手中长弓还未放下。

他一身玄色锦袍,衣襟微敞,露出昨夜我留下的抓痕。

晨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哪里还有半分死气?

6.

“谁要活埋本王的王妃?”

他声音低沉,带着刚醒的沙哑。

我下意识攥紧了衣袖,昨夜那些荒唐画面突然涌入脑海。

他冰冷的指尖,沉重的身躯,还有最后时刻突然恢复的心跳……

萧景珩朝着院内信步走来。

御林军早已跪了一地,瑟瑟发抖。

“陆明卿,新科状元是吧?”

他在我身旁站定,随手将弓箭扔给暗卫,“带着棺材闯本王寝宫,是想把命留在这里?”

陆明卿脸色惨白:“王、王爷……下官奉旨……”

“旨意?”萧景珩轻笑一声,突然伸手揽住我的腰,对我说道:“你瞧本王像死人吗?”

他掌心滚烫,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温度。

我耳尖发热,却强撑着说道:“不像。”

萧景珩低头看着我,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我耳畔。

我呼吸一滞,下意识想要挣脱,却被他箍得更紧。

抬眸对上他幽深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的情绪让我心头一跳,慌忙别开脸去。

萧景珩低笑一声,转头看向陆明卿时眼神骤冷:“没听见王妃说什么?本王还活着,用不着陪葬。”

“还不快滚?”

“……是。”

陆明卿面如土色,仓皇转身,官袍下摆绊在门槛上险些摔倒。

御林军手忙脚乱地抬起那口黑漆棺材,灰溜溜地跟着退了出去。

院中霎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萧景珩灼热的呼吸声近在耳畔。

我微微挣动了一下,萧景珩的手臂却纹丝不动,反而收得更紧。

“殿下,”我抬眸直视他,指尖在他胸口轻点,“我能让您起死回生,您也该帮我个忙才是。”

萧景珩眼底闪过一丝兴味,拇指在我腰间暧昧地摩挲:“哦?王妃要什么?”

“合作。”我直视他的眼睛。

“好啊,”他答应的很痛快,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只是,本王现在觉得自己还需要再救一救。”

7.

我救了萧景珩之后,他也信守承诺帮我。

其实也不需要他怎么帮我,只要把他摄政王的名头往这里一放,陆明卿就已经寝食难安了。

我倚在软榻上,指尖轻叩着案几上的密报。

萧景珩虽未明着插手,但摄政王府的暗卫已将这半月来状元府的动静查得清清楚楚。

“果然如此。”

我轻笑着将信笺掷入香炉,看火舌舔舐纸页上那些熟悉的谋划。

前世种种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

陆明卿借着我的嫁妆打通关节,又靠着岳丈家的关系在朝中站稳脚跟,逐渐获得新帝的信任,权倾朝野。

他总说“昭音,这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我便傻傻地信了,眼睁睁看他纳了礼部侍郎的嫡女,又娶了兵部尚书的侄女。

只是这次,他身边多了个心上人霍思婉。

我倒是想知道陆明卿会怎么选?

权势?还是前世求而不得的心上人?

“小姐,二姑娘今早又闹起来了。”青黛捧着新茶进来,低声道,“听说砸了陆大人最爱的端砚。”

我抚着茶盏上细腻的纹路:“她倒是比我有血性。”

前世我忍气吞声,眼睁睁看他纳了一房又一房。

而今霍思婉岂会容他?

我不过派人往她耳边递了句话:“侍郎嫡女过门,这正室之位还坐得稳么?”

三日后,暗卫来报,状元府爆发了激烈的争执。

“陆明卿!你当初怎么说的?”霍思婉的尖叫声穿透夜色,“现在要娶张家女,当我是什么?”

“婉儿,这都是为了前程,”陆明卿的声音疲惫中带着不耐,“你何时变得这般不识大体?”

“不识大体?”霍思婉猛地将茶盏砸在地上,碎瓷四溅,“陆明卿,你以为我是霍昭音那个蠢货?事事以你为先?”

陆明卿脸色骤变,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霍思婉挣开他的手,眼中满是讥讽,“当初是谁跪在我爹面前说要娶我?是谁说这辈子只对我一个人好?”

她指着门外,“现在张家小姐的轿子还没抬进门呢,你就急着要把我扫地出门了?”

“你胡说什么!”陆明卿压低声音,“娶张家女是为了在朝中站稳脚跟。等我在陛下面前得了脸,自然……”

“自然什么?”霍思婉声音发颤,“等站稳脚跟之后,你莫不是要贬妻为妾?”

陆明卿沉默地别开脸,烛火在他侧脸投下晦暗不明的阴影。

“你说话啊!”霍思婉抓起案上的茶盏砸在他脚边,“当初是谁跪在我爹面前说此生非我不娶?是谁说会让我做最风光的状元夫人?”

“婉儿……”陆明卿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张家这门亲事对我很重要……”

“重要?”霍思婉尖声打断,“那我呢?我对你就不重要了?”

“你明知道不是这样!”陆明卿突然提高声音,“你对我自然是最重要的,若是你对我不重要,我为何要替你遮掩那些事?连你害死霍伯父我都……”

“呵!”霍思婉冷笑了一声,说道:“你那不是为了我,你是为了你自己!”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陆明卿,你根本就是个自卑的可怜虫!”

陆明卿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霍思婉讥讽地笑了,“当年在霍家做童养夫时,你日日看霍昭音眼色过活。所以你自卑,所以你恨极了霍昭音高高在上的姿态!纵容我对父亲下手,不就是想看她跌落尘埃的模样?”

“可惜啊,你机关算尽,她却宁愿守着个死人,也不愿多看你一眼。”

“啪——”

一记耳光重重落在霍思婉脸上。

“够了!”陆明卿终于撕破温润假面,“明日就去净慈寺清修,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回来!”

8.

又过了半月,陆明卿还是顺利的迎娶了张家嫡女。

但我知道,霍思婉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张家嫡女进门不过三天,霍思婉那边便传出来了自杀的消息。

当夜,暗卫来报,陆明卿连官服都没换就策马去了净慈寺。

据说他踹开禅房的门时,霍思婉正倚在窗边,腕间的白纱还渗着血,整个人单薄得像张纸。

“婉儿……”陆明卿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霍思婉转过头来,月光照在她惨白的脸上,眼下是浓重的青影:“你来做什么?”

声音轻飘飘的,像是随时会消散在风里。

陆明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堂堂状元郎,竟哭得像个孩子:“我错了……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霍思婉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

她踉跄着扑进陆明卿怀里,两个人抱头痛哭,把前世在我面前演过的恩爱戏码,又原原本本重演了一遍。

三日后,霍思婉风风光光地回了状元府。

可张家嫡女张玉瑶却不是好相与的。

见霍思婉回府,第二日就命人撤了她的份例。

霍思婉也不甘示弱,在陆明卿的茶里下了药,让他连着三日都宿在自己院里。

陆明卿夹在中间,肉眼可见地憔悴下去。

这样的鸡飞狗跳的生活过了将近半月,张玉瑶突然收到了一封密信,上面写明了霍思婉冒领救了陆明卿功劳的前因后果。

张玉瑶虽不知这密信是谁给的,但是她却知道这是彻底扳倒霍思婉的时机,立即便让人去查了。

很快,派出去的人就有了消息。

9.

当晚,张玉瑶就拿着证据去找了陆明卿。

“夫君,”她声音轻柔,却字字如刀,“可知当年将您从冰河中救起的究竟是谁?”

她将证词缓缓展开在案几上,老嬷嬷的供词、当年的药方、甚至我沾血的帕子,一样样摊开在烛光下。

陆明卿的手指猛地攥紧,宣纸上晕开一片墨渍。

烛光映照下,他手背上的青筋如虬龙般暴起。

“来人,”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把霍思婉带上来。”

当霍思婉被两个粗使婆子押进来时,鬓发散乱,全无之前的体面。

她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老嬷嬷,那张妆容精致的脸瞬间血色尽褪。

“是你……”陆明卿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冒领了昭音的救命之恩?”

霍思婉突然笑了,笑声先是低低的,继而越来越响,最后竟笑出了眼泪:“是又如何?”

她猛地挣开陆明卿的手,踉跄着后退两步,“陆明卿,我是冒领了功劳,但最后伤害霍昭音的不还是你吗?”

她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你当真不知是谁救了你吗?你只是不敢认!认了还怎么心安理得地折磨她?怎么证明你陆明卿不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放肆!”

陆明卿扬手就要扇下。

张玉瑶倚在案边,指尖轻抚着那方染血的帕子,轻声道:“夫君现在总该看清,这些年捧在心尖上的,是个什么货色了吧?”

听到这句话,霍思婉看着张玉瑶的眼神分外可怕。

“去死吧!”

一道寒光倏然闪过。

谁都没看清霍思婉是从何处抽出的匕首。

只见她的衣袖一扬,下一秒,张玉瑶已经捂着心口缓缓倒下。

鲜血如泉涌般从她指缝间渗出,很快浸透了那件价值连城的云锦褙子。

“贱人!”

陆明卿一脚踹开霍思婉,扑过去抱起张玉瑶。

鲜血染红了他的官服前襟,在烛光下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

他颤抖着去探她的鼻息,却只摸到一手温热的血。

霍思婉瘫坐在地上,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突然又笑了起来。

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像是厉鬼的哭嚎。

张玉瑶还是没能救回来。

三日后,张家的白幡挂满了府门。

张御史在朝堂上声泪俱下,参了陆明卿整整十二道折子。

不过一月,曾经风光无限的状元郎,就被贬去了苦寒之地做县令。

“成也贵女,败也贵女。”

茶汤映出我含笑的眉眼,水纹荡漾间,仿佛又看见当年冰河里,那个拼命把陆明卿往岸上拖的傻姑娘。

不过都过去了。

萧景珩从身后拥住我,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爱妃可解气了?”

我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梨花,轻声道:“这才哪到哪呢。”

10.

霍思婉因为杀人被判流放,正好和陆明卿赴任的苦寒之地是同一个位置。

他们西行的那日,我特意去看了。

霍思婉戴着沉重的枷锁,步履蹒跚;陆明卿虽说是穿着官府,但也是面如土色。

“霍昭音!”他突然抬头,目光如利箭般射来。

那张曾经温润如玉的脸,此刻布满狰狞,“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

我轻抚着栏杆上的雕花,唇角微扬:“陆大人此言差矣。若非你贪慕权势,若非你薄情寡义,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哈哈哈!”他仰天大笑,笑声中满是癫狂,“那你呢?你与我又有何区别?不过是攀上了更高的枝头!”

我缓步走下城楼。

侍卫立刻为我撑开华盖,阳光透过锦缎,在我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陆明卿,”我停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声音轻得只有他能听见,“我已经吩咐好了,会有人在路上好好关照你的。”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贱人!你——”

“时辰到了。”我打断他的话,转身对押解的差役道,“这一路山高水长,还望诸位……好生照料。”

差役会意地点头,手中的鞭子“啪”地甩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陆明卿突然暴起,却被铁链拽得一个踉跄。

他挣扎着想要扑过来,却被差役一脚踹在膝窝,重重跪倒在地。

“霍昭音!”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你以为萧景珩会永远护着你吗?我等着看你的下场!你会比我还要惨十倍!”

“拖走。”我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

差役立即拽起铁链,像拖死狗一样将他拖行在尘土里。

我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忽然想起前世那个雪夜。

那时我被押赴刑场,陆明卿也是这般站在高处,冷眼旁观。

“王妃,风大了。”青黛为我披上狐裘。

我拢了拢衣襟,转身登上马车。

车帘落下时,最后一缕夕阳正好照在那队人影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陆明卿赴任的路上,暗卫的消息不断地传来。

我倚在暖阁的软榻上,听着青黛一条条念着密报,手中的茶盏氤氲着袅袅热气。

“七月初三,霍氏在驿站抢夺陆大人的食水,二人当众厮打,陆大人左耳被咬伤。”

“七月初七,过黑水河时,霍氏故意将陆大人推入急流,幸被差役救起,但右腿撞上礁石,落下残疾。”

茶汤映出我微微上扬的唇角。

前世那个在刑场上居高临下看着我的陆明卿,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

“七月十五,夜宿破庙时……”青黛的声音突然顿了顿。

“念。”我轻叩案几。

“霍氏半夜发狂,用碎瓷片划花了陆大人的脸,口中一直喊着‘霍昭音来了’,‘霍昭音来报仇了’。”青黛低声道,“差役说,她……已经疯了。”

我放下茶盏,瓷底与檀木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

窗外秋风乍起,卷着几片枯叶打在窗棂上,发出簌簌的响声。

“继续盯着。”我抚了抚衣袖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务必让他们……活着到流放地。”

活着,却不如死了痛快。

就像前世的我,在水牢中日复一日地数着滴落的水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指甲一个个脱落。

他们欠的账还没有还清!

青黛躬身退下后,我独自站在窗前。

暮色四合,远处的宫灯次第亮起,像极了前世我被处决那晚,陆府张灯结彩庆贺陆明卿升迁的景象。

“王妃。”萧景珩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温热的手掌覆上我的肩头。

我没有转身,只是微微向后靠进他怀里:“殿下,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了。”

“那又如何?”他低笑一声,双臂将我环得更紧,下巴轻轻抵在我发间,“你可是我亲自挑选的王妃,这辈子都休想逃开。”

后来我才知晓,原来当年那道让霍家抽签嫁女的圣旨,竟是萧景珩亲自向皇上求来的。

难怪,以霍家日渐式微的门第,即便摄政王需要冲喜,又怎会落到我们头上?

萧景珩把玩着我的发梢,声音里带着久远的怀念,“很久之前,我们就见过的。”

我猛地转身,对上他含笑的眼眸。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救了陆明卿之后却因为脱力昏厥的小姑娘,那个给她披上狐裘的少年郎。

“所以是你给了我狐裘?”我的声音微微发颤。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他轻轻抚上我的脸颊,“直到看见你站在霍府的花园里,我才知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小姑娘。”

窗外,暮色渐沉,最后一缕夕阳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萧景珩执起我的手,十指相扣:“昭音,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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