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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我在酒店后面的垃圾箱里翻东西吃。”
爸爸大惊失色,“你全都知道了?”
我看着爸爸震惊的眼神,挑眉一笑,“爸爸,你在害怕什么?”
“你是不是在想,你们在包厢里大快朵颐各种名贵佳肴的时候,我在翻垃圾桶,我会觉得不公平?”
我冷笑一声,眼角落下冰冷的眼泪,
“不会的爸爸,以前我以为家里欠债的时候,我也从来没有觉得上天对我不公平。”
“甚至我在缅北打工的时候,为了帮家里还钱,我连脸面都可以不要。”
“我做过最低贱的工作,挑粪,刷马桶,甚至是跪在地上给老板当人肉地垫,只要他们肯多赏我一块钱,我能跪在地上学狗叫一整天。”
“我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可口的饭菜,所以究竟是满汉全席还是发霉的垃圾,我都分辨不出不同。”
“爸爸,我早就已经习惯没有人爱我,所以只要你们对我好那么一点点,我也只会感激涕零。”
妈妈再也听不进去,她嚎啕大哭着扑倒在我的床边。
“乖乖,你想吃什么,妈妈马上出去给你买。”
爸爸也一脸悲痛地说,“糖糖,我们有钱,只要你说,你想要天上的月亮爸爸都给你摘下来。”
爸爸妈妈语无伦次地列举着想买给我的东西:
豪华跑车,拍卖会上压轴的海洋之心,法国群山上的奢华庄园……
只要我动一动嘴,他们就立马把这些东西捧到我的面前。
我麻木地听着,最后艰难地伸出手指晃了晃,“我不要你们说的那些东西。”
“你们要是真的想给我,就去楼下的超市给我买一包水果糖吧。”
学校里最近很流行吃这种糖,可一包要五块钱,我从来没有吃过。
爸妈听了立马冲出去给我买糖。
等他们都走了,我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瓶农药和一颗糖。
这颗糖,是我在垃圾堆里翻废品的时候捡到的。
刚捡到的时候,它早就已经过期了。
可我把它藏在贴着胸口的口袋里,熬不住的时候才舍得拿出来舔一小口。
在缅北被人丢人水牢里,用沾着盐巴的荆条鞭笞时,我吃了一小口。
在逃跑路上被人打断双腿,自己亲手尖利的石头给自己截肢时,我吃了一小口。
穿着羽绒服在烈日下被水泥袋压弯肩膀时,我吃了一小口。
现在,我把糖剥开,混着早就准备好的农药全部倒进了嘴里。
我的身体真的太疼了,我已经坚持不住了。
变质的果糖味在口腔里蔓延,甜滋滋的。
我知道,我这一辈子的苦终于结束了。
一片模糊的光影中,我听见爷爷在一片稻香中唱起那首歌:
“狗儿要听狗儿歌,大黄下雨要回家,小狗雪地画梅花,前面直走就到家。”
大黄“汪汪”地朝我叫两声,跑到我身边用温热的舌头舔我的掌心。
我微微一笑,大步地跟了上去。
我知道,大黄不怪我了。
大黄和爷爷一起来接我回家了。
……
姜建国和黄玲买下大包小包的零食和漂亮衣服回到医院的时候,被医生告知:
姜糖刚才服用了农药,洗胃也无可救药,抢救失败,现在人已经走了。
黄玲“哇”的一声哭喊着瘫倒在地,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着丈夫的胸口:
“我的女儿啊,都怪你,全都怪你!”
“你赔我女儿,我唯一的女儿啊,就是被你给害死了!”
黄建国不可置信地朝医生跑了几步,癫狂地大吼大叫,“我不信,糖糖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是不是她联合你们一起骗我?”
“我警告你们,我可是北城首富,你们要是敢骗我,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医生冷嗤一声,“首富?”
医生说,“你们知道我给姜糖洗胃的时候,她都吐出来什么了吗?”
医生看着这对夫妻的眼神就像在看杀人恶魔,“她几乎什么都没吐出来,除了一点变质发霉的食物,她的胃里只有一些树皮和野菜。”
“到后面,她只能吐出绿色的胆汁。”
“她长期营养不良,胃早就不是正常人的大小,她连贫苦人家的孩子都比不上!”
医生恶狠狠地瞪着夫妻俩,“我已经报警了。”
警察很快赶来,他们早就在调查姜糖被卖入缅北的事情,他们看着姜糖的死状,全都面露怜悯。
为了保留证据,法医带走了姜糖的遗体。
看着自己的女儿无声无息地躺在病床上,黄玲尖叫一声差点晕过去。
姜宁连忙抱住黄玲安慰道,“妈妈别哭了,姐姐没了,你还有我这个女儿呀。”
这时,警察朝几个人走来,出示了警官证,“姜建国,黄玲,姜宁是吧?我们需要你们配合调查。”
警察的视线落在姜宁脸上,“缅北的事情还缺乏证据链,你先回去配合我们调查一下偷窃的事情。”
“偷窃”两个字刚蹦出来,姜宁面色一顿,刚才还楚楚可怜的小脸蛋上充满了恐惧。
姜建国和黄玲同时一愣,要求警察把话说清楚。
警察看着姜宁解释道,“我们接到你班主任的报警电话,学校的监控表示,你偷了班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