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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看清来人,只见他身后跟着一群白大褂大夫。
我跪地磕头,
“求求你!救救我女儿!”
几日劳顿,情绪激动,随着我一次次重重磕头,眼前终于变得模糊。
双眼一翻倒在地上时,我听到小妞被人救起。
我想我可能是要死了。
因为模糊的眼前竟出现了那张曾魂牵梦绕过,后来了无音讯的脸。
我伸手向他,就在要碰到时,手重重跌落。
“李言,救救我女儿…”
……
像做了一场噩梦。
梦里有人对我说,
“青禾,等我回来娶你。”
变化的人影重叠,变成王跃进,
“青禾,你懂点事。”
又变成小妞撕心裂肺的哭喊,
“娘!”
“小妞!”
我一个惊醒弹起险些从床上滚落,被一双温软有力的手按住肩头。
“孩子没事儿,已经醒了,在另一个病区。”
“我派人守着,你放心。”
两句话让我后背一阵阵蹿起寒颤。
脖子像被施了定身咒,僵硬的扭过去。
那张曾无比熟悉的脸,此刻满是心疼。
李言,曾和我定过亲的知青。
我如同见鬼连连后退,逃一样翻身下床,可透支的身体却撑不住发软的双腿。
眼看要磕在地上被牢牢抱住,最后一起倒地落在柔软的怀里。
“青禾…”
我一巴掌抽在他脸上,
“我不认识你!”
“我要去找我女儿!”
撑地起身,我却突然愣在原地。
掌心下原本应该是腿的位置,只剩空空如也的裤管。
“前线踩了雷…”
当初全公社跑的最快,篮球打的最好的小伙子成了残废。
我咬牙忍回眼中酸涩,硬着声,
“原来只是没了腿,我还以为你死了!”
他却从这些话里听出我的言下意,
“我找过你的。”
“但外婆说…”
前线两年,他曾给我写过无数封信,有些因战火没送到,有些被我外婆扣下了。
外婆一直反对他参军。
半年疗养,李言拖着残腿和军功章回村找我,被外婆告知我嫁人了。
“你个残废要是真为青禾好,就当自己死了!”
摸着那条空荡荡的裤管,眼眶鼻头发酸。
想怨不知该怨谁。
他伸手想蹭掉我眼中的泪,门口却突然一声响亮的报告。
“李营长,孩子那边来了个老太太!”
“说是孩子奶奶!非要给孩子办出院!”
我赶到小妞病房时,婆婆正把木棍往她手里塞。
“丫头片子哪那么金贵!也值一天五块钱住院?!”
“你弟上学!你婶子又怀孕!”
“家里哪有闲钱给你糟践!”
“赶紧跟我回村!奶替你寻摸了个好人家!”
眼见小妞被拉扯,我上去一把推开婆婆,将小妞护在身后。
“你干啥!”
以前敬重婆婆自己养大一双儿子,别管她对我如何刁难,我从没大声对她说过半句话。
第一次被儿媳“忤逆”,婆婆觉得分外丢脸。
“一声不响带着小妞走的账我还没跟你算!”
“现在都敢跟我动手了?!”
“反了你了!”
婆婆嗓门大,立刻引出一群人对我们指指点点。
“这不是前几天假装王主任媳妇那女的吗?”
“这老太太干啥啊,再怎么着孩子病着也不该拉拉扯扯啊。”
“孩子是可怜,摊上这么个禽兽不如的娘!我姐和王主任家是邻居,她听春玲姐说,这是王主任的寡嫂,男人死了不改嫁,在村里就对王主任有想法…”
“人家王主任为了躲她,一年一年的不敢回家!结果她故意让自家闺女摔断腿!又特意找到城里想赖上人家王主任!”
“啊?!这不是搞破鞋不要脸嘛!”
婆婆显然已经被王跃进叮嘱过,
开口带着哭腔,
“春禾啊!娘求你了!”
“你不愿意出门子留在家吃白饭,娘没二话愿意养你!”
“可娘只求你放过二娃夫妻俩啊!他俩在城里打拼不容易!挣了钱还得寄回去养着你和孩子!”
“青禾!咱做人可不能这么没良心!”
“娘求你了!带着孩子跟娘回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