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之彥想,或許當年在談判桌上的驚鴻一瞥,那個清豔,眉梢眼角帶著絲絲涼薄,處事淡然清淡有禮,卻又底色乾淨的女人,就已經入了他的心。
只是可惜啊,她是顧平生的女人。
眼底心中,都只裝著顧平生。
許是就連上天都覺得,他們欠缺一個機會,今天堂而皇之的擺在他的面前。
顧平生配不上她。
“知夏,你說過,你愛我。這句話我一直記在心上,顧平生他給不了你想要的。”
張之彥從她的眼角眉梢,流連輾轉。
渾身難受的溫知夏不受控制的想要貼近他,她的配合和主動,讓張之彥心中繃著的那根弦徹底斷裂。
“平生。”
她唇瓣張闔,手臂圈住他的脖子,像是迷途的麋鹿。
張之彥聽清楚她口中喊著的人是誰,眼中閃過一抹陰沉。
她雙眸氤氳迷離,氣息凌亂:“我好難受。”
她如妖似魅,清豔的面容也能生出極致的魅惑。他呼吸急促,他想或許他現在明白為什麼顧平生即使在外面有了女人,這邊也不打算放手。
這樣的女人,得到了誰甘心再讓她躺到別的男人懷裡?
“我幫你,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張之彥說。
車內的溫度在慢慢的升高。
“哐——”
前面的擋風玻璃被應聲砸裂,巨大的響聲打斷了張之彥的動作。
擋風玻璃像是一瞬間被蜘蛛結網,一道模糊的人影手中拿著鋼管,目光沉冷的看著車內的兩人。
張之彥看清楚來人是誰,用衣服遮蓋住溫知夏。
他如同是維護自己女人的姿態,讓顧平生眸光猩紅。
“哐啷”鋼管被丟在地上的同時,顧平生拽開車門,將張之彥從車內拖下來。
在張之彥尚未站穩的時候,顧平生一拳重重的錘在他的臉上,雙眸赤紅,暴虐在眼中積聚:“你敢碰她!”
撞在車上的張之彥抬手擦了擦嘴角,上面帶著血水:“這麼生氣?我們兩情相悅即使情難自已的發生點什麼,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嗎?畢竟,顧總自己在外面不照樣左擁右抱。”
在顧平生陰沉的目光中,張之彥直起身,走上前兩步,嗤笑:“你忘記了?知夏她親口說過,她愛我。”
手背上青筋迸出,關節發出“咯吱”的響聲,顧平生的拳頭再次揮起,兩人扭打在一起。
說出去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此刻街邊鬥毆,全無形象可言。
“顧平生,她不愛你,就連父親還有你母親,骨肉至親都沒有人喜歡你,你怎麼能要求溫知夏她愛上你這種人!你折斷她的翅膀,把本該在商場上擁有一片天地的女人禁錮在家裡,成為你圈養著的金絲雀,你在意過她的想法嗎?你只會一意孤行的,想要所有人都按照你的設想生活!”
張之彥的話,像是一記記重拳打在顧平生的心上,他揮拳打在張之彥的臉上,“你知道什麼!”
顧平生自幼便是一霸,打架跟吃飯一樣的平常,如果不是後來遇到了溫知夏,指不定會混不吝的往哪一條漆黑的路上走。張之彥學過一些防身的能力,但是跟顧平生這種在實踐中形成的打鬥經驗顯然不成正比。
漸漸的張之彥便有些落了下風。
“哪隻手碰了她?!”
顧平生拽著張之彥的衣領,幽深的眸光透不出一絲光亮。
張之彥嗤笑,“你還想要斷我一隻手?”
他是不相信顧平生敢猖狂到這種地步,但,當顧平生真的連眼睛都沒有眨上一下,便將他的手腕扭出一個扭曲弧度的時候,張之彥這才變了臉色。
時至今日,他以為顧平生已經沉穩內斂,卻沒有想到他發起瘋來,還如同當年一樣肆無忌憚。
手腕關節傳來的劇痛,讓他發出一聲悶吭。
“唔”車門被人從裡面推開,溫知夏從車上下來,腳步踉蹌,摔在地上的同時,身上披著的衣服也從肩上滑落。
顧平生眸光陰寒著鬆開手,朝著她走過去,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蓋在她的身上,把她整個人包裹的密不透風,動作粗魯的把她從地上拽起來。
長臂握住她的肩膀,面色陰沉的看著站起身的張之彥,“我今天才知道,小三這種上不了檯面的屬性,也能遺傳!”
溫知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她難受的在顧平生的懷中磨蹭,說話的聲音不穩:“不要,不要再打了。”
顧平生低下眸子睨了她一眼,環抱著她的手臂收緊。
數秒鐘後,他默然彎腰把人抱起,大步流星的朝著車上走去,緊繃的下頜骨線條,昭示著他此刻心情的煩躁和不悅。
副駕駛上的安全帶將她牢牢的禁錮住,她想要掙扎亂動都無法做到。
“唔……熱……”
“……”
一旦清冷的人兒被染上緋紅,就好比高不可攀的明月被攔住懷中,比世間最烈的酒還要讓人難忘。
而這原本獨屬於他一個人,卻被另一個男人盡覽覬覦。
顧平生鐵青著臉開車,把人抱回家丟到床上。
柔軟的大床陷下去一小片,白皙面積青絲在Burberry蠶絲棉的映襯下,更添靡靡亂人眼。
她在床上難受的亂動。
她的狀態顯然不正常,可顧平生只要想到這靡靡的一幕她也曾經在另一個男人的身邊展現,他垂在一側的手掌便偶然握緊。
他靠近,溫知夏下意識的朝他貼近。
“我是誰?”他捏著她的面頰,讓她跟自己對視,沉冷的嗓音透著冰寒。
她根本聽不清楚他到底是在說什麼。
顧平生捏著她下巴的手指在用力,“你在車上,也這麼求著張之彥是不是?!溫知夏,你看清楚我是誰!”
她口中囈語,卻沒有他的名字。
顧平生積壓了一路的暴虐情緒崩塌,在她主動親吻去動他襯衫的時候,他眼前浮現出來的卻是她跟張之彥在車上的畫面。
“砰。”
浴室的門被一腳踢開,冷水灑下的同時,溫知夏被丟進了浴缸中。
當水漫住面頰,求生的本能讓她攀住了浴缸。
青絲飄散在水中,帶著狼狽的美感。
顧平生覆手站在浴缸前,在她攀上來之後彎下腰,捏住她的面頰,聲音冰寒的發問:“我是誰?”
身體是燙的熱,水卻是寒的冷,冷熱的衝擊帶來的只有顫慄。
他的眼神很冷,而溫知夏因為這冷熱交替的衝擊,神志稍稍恢復。
顧平生長腿邁進浴缸,解開衣服,撫著她的臉,“他都碰了你哪裡?告訴我。”
“啪。”
溫知夏唇瓣緊抿著,抬手給他一巴掌,面頰緋紅身上卻是冷的,她分辨不出來這到底是因為浴缸中的水太冷,還是因為他的話。
“顧平生你混蛋!”
顧平生伸手揩了下唇角,反扣住她的手臂,墨色深瞳,不見底色:“怎麼,我打了他,你就要給他打回來?這麼情深,是不是我去的太早了些,壞了你們的好事?!”
溫知夏現在渾身難受,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東西,“你放開我。”
又是放開,她是他的女人,是他的老婆,他為什麼要放開?
“他都碰了你哪裡?這裡?還是這裡?這裡有沒有碰?”他抽掉毛巾,在她身上可能被碰到的地方來回擦拭。
浴缸濺起水花,溫知夏的腳踢在他的下頜上,在他吃痛的時候,扶著浴缸的邊緣想要出去。
但她此刻虛弱無力,平時輕而易舉的動作,在這個時候顯得非常緩慢。
在她還沒有來得及踏出去的時候,就被他長臂重新扯回浴缸。
“顧平生,你敢!”
溫知夏怒目圓睜,在他想要動手的時候,怒聲道。
她很少真的跟他發脾氣,冷臉的次數也少,多數的時候,她都順著他,無論是大事小事。
但是這一刻,她是真的生氣了。
尤其,他還想要用這種方式。
顧平生手下的動作停頓只在一瞬間,她生氣?
她有什麼資格生氣?!
“溫知夏,你該牢牢的記住,你到底是誰的女人,只有我才能碰你!”他捏住她的面頰,手掌放在她的腦後,防止浴缸邊緣碰到到她的後腦。
不知道究竟過去多久,他將力竭的溫知夏抱到床上,她的眼角眉梢都是倦意。
顧平生從臥室走向書房,點了支菸,靠在寬大的椅背上,他沒有開燈,漆黑的房間裡只有菸頭上的那點紅色亮光存在。
煙霧將他本就藏在夜幕下的五官模糊的更加不真切。
“……知夏她親口說過,她愛我!”
“顧平生,她不愛你,就連父親還有你母親,骨肉至親都沒有人喜歡你,你怎麼能要求溫知夏她愛上你這種人!”
張之彥的聲音在耳邊反覆不間斷的迴盪。
顧平生閉上眼睛,驀然抄起手邊的菸灰缸就要扔回去,卻在已經舉起要脫手的時候,堪堪停住。
夜深了,她剛睡。
太大的動靜會吵醒她。
菸灰缸重新放到桌面上,他捏著邊緣的位置,“嗬”的輕笑出聲。
她愛誰有什麼打緊,有多愛又有什麼打緊的,終歸是他的人,終歸只能躺在他的身下。
至於……骨肉至親,他稀罕麼?
到底,她是要永遠陪在他身邊的,誰讓……這是她承諾的過的。
她說過,會永永遠遠的陪著他。
在他心思幾番沉浮的時候,手中的香菸燃到了最後,灼燒到他的指尖,灰燼落入菸灰缸。
夜半,他沉靜下來之後,重新回到臥室。
身上的煙味已經消散,他站在床邊,靜靜的看著睡夢中的女人。
她應該是睡的很不安穩,以至於睡著的時候,眉頭還是緊鎖著,面頰緋紅不安的蹭著被子。
顧平生頓了數秒,皺著眉頭,彎下腰,中指手背輕觸她的額頭。
滾燙的熱度,讓他面色一擰。
他又碰了碰她的面頰,果不其然,她在發燒。
是她身體裡的藥效,還是……剛才的涼水?
大半夜的到醫院,值班的是一位快要退休的大夫。
大夫在檢查完之後,照例進行詢問,“38.5℃,怎麼燒成這樣才送來?是感冒還是……”大夫說話的中途看了一眼顧平生,“還是其他的原因?”
他行醫多年,幾乎是一眼就看出,溫知夏這不像是普通的感冒發燒。
顧平生沉著面色,“她中了藥,洗了冷水澡,之後……”
之後什麼,他沒說,但神情足夠說明一切。
大夫:“你們是什麼關係?”
顧平生:“夫妻。”
大夫:“你給她用藥?”
顧平生黑如點漆的眸光掃向他。
大夫:“例行詢問,如果是你拿的藥,就說出是什麼藥,也好方便我對症下藥。”
“不是。”
大夫頓了頓,看他一眼,走向病床上的溫知夏,“除了中藥,她身上還有其他的毛病沒有?有沒有……發炎的情況?”
他只是詢問,彎腰的時候有些湊近,顧平生誤解為他是要檢查,冷著臉伸出手臂把人擋下:“你幹什麼?!”
大夫抬眼:“人老了,直起腰來的時候費勁兒,不伸伸可夠不到上面的需要替換的藥瓶。”
顧平生順著他的視線,看到支架上上一個病人輸液完,沒有被及時取下來的藥瓶。
他動手取下,放到一邊。
大夫在開藥單的時候,說道:“年輕人就是容易衝動,人家小姑娘這麼瘦弱,可禁不住你這麼折騰。既然是夫妻,嫁給你是應該被寵著的,不是讓你任由性子亂來。有個這麼漂亮的妻子,你該惜福才是……”
還有一句話,大夫見他面色不好,沒有說出口:如果你不知道珍惜,這個世界上可不只有你一個男人。
凌晨三點,就連醫院都是寂靜的。
顧平生坐在病床邊,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溫知夏,他眉頭緊鎖,他不應該因為張之彥的話失了分寸,對她用強。
她就是外柔內剛的性子,吃軟不吃硬,醒來不知道會怎麼怨他。
“她什麼時候會醒?”
在小護士來換吊瓶的時候,顧平生沉聲問道。
他長得好,是女人多少都會喜歡的類型,加之這些年管理公司,練就了通身矜貴的氣質,更讓人移不開眼。
小護士跟他對視上的瞬間,臉就紅了,“她……她掛完吊針應該就會醒了。”
畢竟是兩三瓶的用量,一個正常人總是要上一趟衛生間的。
她還沒有見過,誰能掛完針不被憋醒的。
得到了答案的顧平生重新將視線落在溫知夏的臉上。
“你……你可以躺在沙發上休息休息,這個針滴的很慢。”小護士在出去之前,好心的提醒道。
但那個男人直到她走出病房,也沒有再跟她說第二句話。
如同小護士說的那樣,在最後一瓶吊針剛剛替換上的時候,溫知夏就醒了過來。
因為已經掛了兩瓶點滴,她醒來的時候喉嚨裡都帶著一股藥水的味道,讓她想要乾嘔。
她不喜歡藥水的味道,眉頭不自覺的蹙起,她看到頭頂斜上方的藥瓶,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醫院。
她渾身像是被拆卸又重組了一樣,渾身痠痛,稍微一移動,就發出一聲悶吭,無力的跌回床上。
“別亂動,針頭會回血。”
她發出的聲音,讓沙發上閉目養神的顧平生陡然睜開眼睛。
看到她想要起身的動作,幾步上前阻止。
此時,四方城已經破曉,黑幕被陽光重新接管,陽光穿過窗戶透射進來,灑滿地面,讓室內的燈光失去了作用。
一切都像是剛剛正好的模樣。
溫知夏避開他伸過來的手,像是躲避陌生人,視線也沒有一分落在他的身上。
“夏夏~~”
他的手臂還保持著剛剛伸出去的動作,僵在半空中,“別跟我生氣,我跟你道歉。”
“護士小姐,麻煩你扶我去一趟洗手間。”
溫知夏如同是沒有聽到他的話,按鈴叫來護士。
護士進來後看到她身旁的顧平生頓了一下,這兩人不是夫妻麼?妻子上一趟衛生間,丈夫還需要避嫌?
心中雖然有疑惑,卻什麼都沒有說。
護士熟練的拿過吊瓶,原本以為只是順便給她一搭手的事情,但是掀開被子下床的溫知夏,腳步虛軟,像是蹣跚學步的嬰兒,連走都走不穩的模樣。
護士詫異的目光,讓溫知夏感到前所未有的恥辱。
她顯然也忘記了這一回事,當人長時間的保持一個僵硬不自然的動作,便要需要一段時間的適應。
溫知夏閉了閉眼睛,丟人丟到這樣已經夠了,她再逞強下去的後果,只會出更大的洋相,她扯出唇角,勉力在笑:“我待會兒再去,你先去忙吧,麻煩了。”
她說完,準備重新坐回到床上,但是下一秒,身體陡然一輕。
“我抱你去。”他說。
溫知夏:“放開。”
“你現在自己能去?”他問。
他的話,輕而易舉的就將溫知夏埋藏在冷靜之下的怒火點燃,她想要發火,但是對於她的性子而言,無論是大聲爭吵還是歇斯底里都不可能輕易的展現出來。
但是她心中的煩躁和火氣,總是要尋找一個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