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3
因为顾琛泽看到来人时的惊讶。
周围的同学们开始窃窃私语。
“顾少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他刚才说要介绍未婚妻吗？从小一起长大，有深厚情谊，怎么会是苏云晚？”
“天啊，我也觉得有些奇怪，这到底什么情况？他刚才那语气……好像根本不希望是苏云晚？”
“所以昨天在酒吧说真千金才是他未婚妻，今天又反悔了？耍人玩呢？”
苏云晚听着别人的议论声。
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晃，眼中迅速蓄满了泪水，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她看着顾琛泽。
“琛泽哥，我知道我不该穿这身衣服，可是，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她低下头，手指紧紧揪着裙摆，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羞辱。
“你说要向大家澄清误会，要介绍你的未婚妻，整个学校现在都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她的声音哽咽了，后面的话淹没在委屈的抽泣里。
顾琛泽的脑子“嗡”的一声。
心中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压低声音小声说：“你知道的，我的未婚妻从来都不是你。”
“我知道……但是，是苏念早叫我来的。”
顾琛泽瞬间明白了苏念早那个“好”字背后的含义。
她把他推给了苏云晚！
一股怒火直冲头顶，他几乎要当场发作。
然而，看着苏云晚那副饱受欺凌的模样，以及周围那些复杂、鄙夷和看好戏的目光，
他想起了昨天酒吧里苏云晚被围堵的狼狈，想起了那些刻薄的话语。
如果他此刻当众否认苏云晚。
苏云晚会再次成为被嘲笑和霸凌的对象。
音乐不知何时重新响起。
苏云晚小心翼翼地向前挪了半步，几乎是用气声哀求。
“琛泽哥，求求你。别让我再被所有人看笑话了，和我跳支舞好吗？就一支舞，求你……”
周围的目光如同芒刺在背。
顾琛泽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伸出了手。
他几乎是机械地揽住了苏云晚的腰，另一只手握住了她微颤的手。
他没有说话，只是僵硬地带着苏云晚进入了舞池。
默认的态度，无声地宣告了一切。
晚会结束后，顾琛泽却觉得无比烦躁和空落。
他甩开试图跟上来的苏云晚，独自一人冲回宿舍，立刻拿出手机疯狂地拨打苏念早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再打，依旧是关机。
他点开微信，找到那个置顶的、熟悉的头像，一连串的消息轰炸过去：
“苏念早！你什么意思？！”
“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把衣服和截图发给苏云晚，让她来晚会？你知不知道这让我有多难堪？！”
“你人呢？回话！”
“闹够了没有？今天是你放了我鸽子！你让我在所有人面前下不来台，我才不得已那样做的！”
“你放心，我肯定会找机会跟大家解释清楚！解释清楚你才是我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我唯一要娶的人……”
“你就不能别那么小气？我们十几年的感情，你就用这种方式报复我？”
“快点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别闹了！”
“接电话！回我消息！”
一条条信息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顾琛泽刷新着聊天界面，突然发现，他发出的信息前面，竟然出现了刺眼的红色感叹号！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他被拉黑了！
他立刻点开苏念早的头像，试图进入她的朋友圈。
一片空白。
他不信邪，又点开她的QQ、微博、甚至是不常用的Instagram……
所有他能想到的社交平台，账号要么显示“用户不存在”，要么就是一片空白，或者直接提示“该用户已注销”。
注销了？
她竟然把所有社交账号都注销了？！
顾琛泽的心猛地一沉。
那股笃定我会像以前一样低头、会妥协的信心开始剧烈动摇。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感攫住了他。
第二天，第三天……
我依旧杳无音信。
顾琛泽的恐慌与日俱增。
他再也坐不住了，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买了一大束红玫瑰，直接守在了我宿舍楼下。
“哇！快看，那不是顾少吗？”
“他来给苏云晚送花了？好浪漫啊！”
“真千金果然不一样，顾少这么上心。”
议论声引来了更多目光。
很快，苏云晚被一群女生簇拥着从宿舍楼里走了出来。
看到顾琛泽和他怀里那束醒目的玫瑰。
苏云晚脸上立刻飞起两朵红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在同伴们艳羡的起哄声中，她娇羞地快步走到顾琛泽面前。
“琛泽哥，”她带着期待，“你是来给我送花的吗？”
顾琛泽的目光却越过她，依旧死死盯着宿舍楼门口。
“不是。我在等苏念早。”
苏云晚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她眼中迅速蒙上一层水雾，拉住顾琛泽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哀求。
“琛泽，别这样。大家都在看着呢，求你别让我下不来台，求你了……”
顾琛泽看着她这副样子。
他犹豫了几秒，最终，那束原本为苏念早准备的玫瑰，被他几乎是塞到了苏云晚怀里。
“拿着。”
他语气生硬。
苏云晚紧紧抱住花束，转头朝着周围的同学笑了。
“那……”
顾琛泽看着她。
“你能帮我个忙吗？”
“上去看看念念在不在宿舍？我已经好几天没在学校看到她了。”
苏云晚抱着花的手猛地收紧。
她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怨毒，但抬起头时，脸上依旧是那副温顺乖巧的样子，甚至还带着点担忧。
“好，我这就上去看看念念姐。”
她抱着那束刺眼的玫瑰，转身快步走进了宿舍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琛泽在楼下焦躁地踱步。
大约十分钟后，苏云晚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宿舍楼门口。
她低着头，快步走向顾琛泽。
走近了，顾琛泽才赫然发现，她的左脸颊上，竟然有一个清晰红肿的巴掌印！
苏云晚抬起头，眼眶通红。
她指着自己红肿的脸颊。
“琛泽哥！我好心好意去帮你找她，她根本不想见你！她说让你滚！说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还打了我一巴掌！呜呜呜……”
她捂着脸，哭得梨花带雨，肩膀一耸一耸。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看着苏云晚脸上那触目惊心的巴掌印。
顾琛泽只觉得一股火猛地窜了上来！
又是这样！
苏念早永远都是这样！
无理取闹！
任性妄为！
居然还敢动手打人？！
他，正要开口怒斥我的不可理喻……
“噗嗤！”
一声毫不掩饰的冷笑突兀地响起。
一直靠在宿舍楼门口，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小玲，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她的目光扫过对苏云晚红肿的脸颊，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
“苏云晚。”
“你这戏演得可真够全套的啊？还挨了一巴掌？啧啧，这印子，打得真用力，对自己够狠的。”
4
苏云晚的哭声戛然而止，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顾琛泽不明所以的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玲没给她反应的机会。
目光转向一脸怒容和困惑的顾琛泽。
“顾大少爷，你问我这话什么意思？意思就是……”
“苏念早三天前就坐上去美国的飞机了！”
“她现在人已经在太平洋那头了！你告诉我，她怎么隔着一个太平洋，从宿舍里冲出来甩这位真千金一巴掌？！”
顾琛泽猛地扭头，难以置信地瞪向苏云晚。
“你不是说你见到她了？就在宿舍里？！”
苏云晚脸色煞白，眼神慌乱地躲闪着。
“我……”
“你根本没见到她！你在骗我！”
顾琛泽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愚弄的狂怒。
原来，他一直被眼前这个看似柔弱无辜的真千金，当成猴一样耍得团团转！
“我只是……”
苏云晚被他的样子吓坏了，眼泪汹涌而出。
“我只是不想失去你！琛泽哥，她苏念早本来就不该存在！联姻的对象本来就应该是我，是我这个苏家真正的女儿！”
“是她抢走了我的身份，我的位置，还有你！我让她出国，永远别再回来，我只是想让一切物归原主，这有什么错？！我还祝福了你们！我……”
“闭嘴！”
顾琛泽一步上前，双手狠狠掐住了苏云晚的脖子，力道之大让她瞬间窒息。
“物归原主？”
“你要给我听清楚！苏云晚！这份联姻，从来就不是因为苏家！是因为有了苏念早，才有了我顾琛泽和她的婚约！是因为她是苏念早，我才认！”
“你算什么东西？没有她，你连站在我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周围看热闹的人顿时吓得鸦雀无声。
顾琛泽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幕遥远的画面。
那是盛夏的苏家花园。
小小的顾琛泽板着脸坐在秋千上，假装对旁边追着他跑的小尾巴苏念早很不耐烦。
苏念早的妈妈笑着打趣：“琛泽，你看我们念念这么喜欢你，以后让她嫁给你当媳妇儿好不好？”
穿着粉裙子、扎着羊角辫的小念早拼命点头：“好！念念要嫁给琛泽哥哥！”
顾琛泽的小脸绷得更紧了，扭过头去，耳尖却悄悄红了。
哼了一声：“谁要娶这个烦人精！”
大人们哄笑起来。
小念早也不恼，依旧笑嘻嘻地围着他转。
玩闹了一天，小念早累极了，终于被妈妈抱在怀里，沉沉睡去，小嘴还微微嘟着。
他偷偷挪到苏念早身边，看着她安静的睡颜。
小小的男孩沉默了很久很久，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对着熟睡的女孩，轻轻地说了一个字。
“好。”
他猛地松开了手，苏云晚瘫软在地，捂着脖子剧烈咳嗽。
顾琛泽却看也没看她一眼，失魂落魄地推开人群，疯了一样冲向苏家。
苏家客厅里，气氛平和。
苏父苏母看着眼前形容憔悴的顾琛泽，眼神复杂，带着了然，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伯父伯母，念念……念念她真的出国了？她去了哪里？”
苏母轻轻叹了口气。
“是的琛泽。念念几天前就走了，去美国做交换生，攻读地质学。手续是她自己办的，很早就申请下来了。”
“你们都知道？”
顾琛泽难以置信。
“我们知道。”
苏父放下茶杯，语气沉稳而包容。
“我们看到自己的女儿，终于愿意为了自己的梦想去努力奋斗，去追求她真正想要的东西。作为父母，我们没有理由阻拦，只有支持和欣慰。”
“那我和念念的婚约呢？！”
顾琛泽急切地追问，“伯父，您答应过我的！您说念念她……”
苏父抬手打断了他。
“关于婚约，我后来也问过念念的想法。她的回答很明确：她现在有了比感情更高的追求。”
“琛泽，我们苏家，还没有穷到需要牺牲孩子的幸福去换取什么资源的地步。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我想，你应该明白念念的选择，也尊重她的决定。”
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
他明白了，苏念早是真的走了，带着对他的心灰意冷彻底离开了……
大洋彼岸，美国西海岸的地质考察点。
我穿着耐磨的工装裤和登山靴。
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脸上沾着些许尘土，却神采奕奕。
“看这里，教授！”
我指着一条独特的矿物带。
“这种共生结构和蚀变特征，很可能指示着附近存在我们寻找的那种稀有伴生矿！”
教授凑近仔细观察，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
“观察的真不错，你的直觉越来越敏锐了。”
我笑了，发自内心的轻松和快乐。
我为这些沉默的石头着迷。
它们忠实的记录着板块的碰撞、火山的喷发、海洋的进退、气候的变迁。
我沉迷于这种用科学语言与远古对话的感觉。
远离了那些令人窒息的感情纠葛和虚伪算计，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和充实。
原来，世界可以如此辽阔，人生可以如此精彩。
结束了一天的野外工作，就在我抬头的一瞬间，脚步顿住了。
校门对面的梧桐树下，站着一个憔悴不堪的身影。
他穿着皱巴巴的衬衫，头发凌乱，眼底布满血丝，下巴上带着青色的胡茬，与周围青春洋溢的校园格格不入。
是顾琛泽。
他显然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
“念念……”
“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走近。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顾琛泽试图伸手去碰我，却被我平静无波的眼神制止在半空。
他慌乱地收回手，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我不该那样对你，我不该一次次为了她让你受委屈……我不该看不清自己的心，我混蛋！”
“念念，你相信我，我心里只有你！从始至终，我的未婚妻只有你一个！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回去，我立刻就跟所有人说清楚，我娶你！我……”
“顾琛泽。”
我打断了他急切而卑微的忏悔。
我弯腰，从脚边的地质样本袋里，随意地捡起一块棱角分明、深灰色的玄武岩标本。
岩石表面粗糙冰冷，带着野外特有的尘土气息。
我掂了掂手中的石头，目光落在上面，仿佛在研究它的纹理，语气淡漠得像在谈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你看这块玄武岩，形成于数百万年前剧烈的火山喷发，在高温高压中诞生，又在冰冷的海水中淬炼凝固。它坚硬，冰冷，经历过最炽热也最寒冷的洗礼。它就在这里，沉默地记录着时间，不因任何人的眼泪或哀求而改变分毫。”
“它的心，比某些人的眼泪真实多了，也坚硬多了。”
“当你为了苏云晚，一次又一次选择伤害我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我们之间这种建立在单方面付出和不断妥协上的关系，本身就是错误的。”
“你的眼泪，”我微微停顿，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现在对我来说，和这块石头一样，毫无意义。只会让我觉得虚假，更看不起你。”
我把那块玄武岩塞在顾琛泽僵硬的手中。
“别再来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一眼，背起样本袋，转身，朝着灯火通明的实验室方向走去。
顾琛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立在原地。
我决绝的背影，彻底击碎了他最后一丝幻想。
时光荏苒。
苏云晚终究没能如愿成为顾太太。
苏家父母开明，希望她也能像苏念早一样，找到自己热爱的事业或领域去发展。
但或许是童年贫困带来的深刻烙印，她对“稳定”和“富足”有着近乎病态的渴望。
她迫不及待地抓住了一个对她示好的富二代，迅速闪婚嫁入了所谓的豪门。
然而婚后的生活远非童话。
富二代的纨绔本性暴露无遗，婆家的刻薄轻视，加上她自身缺乏独立生存能力和安全感带来的患得患失，让她的婚姻生活一地鸡毛，充满了争吵和眼泪，所谓的“豪门梦”变成了精致的囚笼。
顾琛泽则因为感情的彻底幻灭而一蹶不振。
曾经意气风发的顾家太子爷，对家族生意也失去了往日的锐气和掌控力。
雪上加霜的是，顾家老爷子身体欠佳之际，一个从未被承认的私生子强势回归。
最终，顾琛泽彻底失去了继承权，只得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虚职和一笔信托基金，被边缘化，泯然于众人。
而我全身心沉浸在地质学的研究里。
凭借着敏锐的观察力、坚韧的毅力和对科研纯粹的热爱，在专业领域不断深耕。
在一次极其艰苦的高原科考中，我和团队意外发现了一种结构独特、性质极为罕见的共生矿物组合。
这种矿物在极端环境下的稳定性和特殊的能量传导特性，经过后续一系列深入研究和验证，被证明对未来深空探测器的关键部件材料和极端环境防护技术具有突破性的意义！
我的发现，如同一块关键的基石，为国家的太空探索计划提供了至关重要的材料学支撑。
当新闻播报着搭载了新型防护材料的探测器成功穿越小行星带，传回清晰图像的振奋消息时。
我，苏念早的名字，作为核心材料研究团队的功勋科学家之一，被郑重地镌刻在了国家航天事业的荣誉殿堂里。
我实现了我追寻的梦想，过了非常有意义的一辈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