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知曉兒子為何要迎娶林氏進門,若不是芝妙遭了難……”
他這滿腔憤慨的話到底是沒有全部訴諸於口。
鄭氏今日險些被白芝妙氣出了個好歹來,面容裡漾著慘白的悽楚之色,惹得成惘之不敢再忤逆她。
“母親還病著,夜裡更深露重的,仔細您的身子。”成惘之斂下明眸,如此道。
鄭氏周身籠著一條墨狐皮大氅,在寂寂的夜色裡立了小半個時辰,她也倍感疲累。
杜嬤嬤等人攙扶著鄭氏緩緩離開了別雲閣,成惘之目送著她離去,心間不知為何染上些哀傷之意。
世事沉浮,若不是白御史被捲入了江南貪墨案,白家何至於淪落到此等境地?
他與白芝妙早該喜結連理才是,又何以鬧出這亂哄哄的事端來。
清輝般的月色灑落庭院,成惘之立身其中,只覺得萬般孤寂。
人間煙火處處綻放,卻沒有一盞為他而亮。
就在成惘之愣神之際,別雲閣的正屋開了一角門,點點光亮從中傾洩而出。
錦繡探出了腦袋,朝庭院中央的成惘之說:“世子爺,夫人醒了。”
成惘之默然無語。
錦繡心裡有些發怵,卻還是壯著膽子說:“夫人說有件頂頂要緊的事要與世子爺說。”
這下成惘之哪怕再不願意,也只能硬著頭皮走進了別雲閣。
與外間濃重的夜色不同,別雲閣裡一室暖融融的氛圍。
幾盞朦朦朧朧的燭火端立於桌案上,將別雲閣外間的陳設照得一清二楚,插屏後是影影綽綽的珠簾。
再往裡一寸,便是林容婉日常起居的內寢。
成惘之很少走進自己的新房,他向來只從外間繞到連通廂屋的碧紗櫥,時常連眼角的餘光都不往內寢裡瞥去。
可今日,興許是林容婉身子抱恙的緣故,成惘之卻一反常態地踏足了內寢。
昏黃的燭火搖曳生姿,映出床榻上女子清麗婀娜的身段來。
成惘之知曉林容婉容貌豔麗,性子又沉穩賢惠。
將她娶進門做正妻,是他選對了人。
“你專心養病,外頭的事無須你操勞。”成惘之面色裡迸現幾分柔和,只聽他對床榻上的林容婉如此說道。
林容婉朝錦繡使了個眼色。
錦繡立時上前攙扶起了林容婉,林容婉也能坐直了身子,彎著腰作勢要向成惘之行禮。
“不必。”成惘之擺了擺手道:“你還病著,何必行禮?”
林容婉這才掐滅了想要給成惘之行禮的心思。
只是她方才暈厥了一場,此時兩頰裡還流連著幾分慘淡之色,配著那雙水盈盈的明眸,足以讓人對她心生憐意之意。
成惘之雖長身玉立地站在床榻前,眸光卻是不敢往林容婉身上去瞧。
過了半晌,許是他自己心裡也過意不去。
只聽成惘之淡淡開口道:“芝妙的事是我誤會了你,往後不會了。”
經了這麼多的家事,成惘之已知曉林容婉是個心地良善之人,往後便不會再以惡意來揣度她。
林容婉不過粲然一笑:“爺何必說這樣的話,您將我娶進成國公府,讓我不必再過那些顛沛流離的日子,婉兒心裡只有感念您的份。”
這話一齣,成惘之的心裡愈發不是滋味。
不必他派人去打探消息,只從林容婉認不清雙耳瓷瓶一事上,便可以瞧出她從前在林家過的是何等悲慘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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