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知道,哪次跟他讨价还价的结果不是被他剥皮抽筋似的给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时夏看着眉宇眼梢都是寒意的他,眼里闪着倔强与不服,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她乖顺的态度取悦了他,陆亦宸俯身在她唇瓣上亲了亲,抬头看到她眼底的乌青,蹙了蹙眉:“困了?”
“拜你所赐!”
“去里面眯一会,我结束了带你去吃东西,嗯?”
时夏温顺地点头,离开他两米之后脚步一旋,逃难似的跑向门外。
陆亦宸早知道她不会这么听话,看着消失在门边的倩影,唇一勾,“欠收拾!”
即兴的课堂表演完美落幕,时夏和专业导师约了午餐,地点定在学校饭堂。
时夏已经很久没来学校饭堂了,怀揣着几分新鲜感还是挺兴奋的,“明姐,这顿饭不简单吧?”
尽管年过半百,明姐依旧风韵犹存。她是时夏专业课的指导老师,在课堂上惯了一板一眼不苟言笑,私底下也是高冷至极,几乎没有几个学生能与她愉快相处,时夏是个例外。
“我手头上有瑞华那边的人的联系方式。”明姐是个直性子,说话不喜欢绕路:“如果你对瑞华有兴趣,我可以推给你。”
时夏笑笑,“唯一一个名额,你不给岑子菲?”
岑子菲是明姐的外甥女,而她时夏,只是她莘莘学子中一个,非亲非故。
“我以为你会先高兴一番的。”明姐优雅地切着牛排,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是赞赏的。
时夏不以为然,耸耸肩,“我为什么要高兴呢?”
“你对瑞华没兴趣?”明姐放下刀叉,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那你这些年究竟在等什么?”
时夏资质出众,是她最得意的门生,她手底下在教着的学生现有八成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娱乐圈,剩下的两成,除了在等“瑞华”的选拔就是不打算在圈里发展的。
只有时夏,这个资本比他人都更胜一筹的人,不争也不抢,大学四年,挡住了所有光鲜亮丽的诱惑,未曾沾染过一丝商业气息。除了也是在等“瑞华”的选拔,明姐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来解释她这韬光养晦的三年。
“我什么也没等。”
明姐讶然:“你不打算在圈里发展?!”
语气中的惋惜已经表现得明明显显了,时夏微微挑眉,“我打算去参加盛色的选拔,先试试水。”
“盛色”娱乐创立时间早,在圈里也颇具影响力,但终究无法与“瑞华”娱乐相提比论。
“参加选拔?试水?”明姐揉了揉眉心,对她实在觉得匪夷所思,“直接选择瑞华不是更好吗?”
时夏当然不会将与岑子菲之间的幼稚赌注说出来,随便一个理由搪塞过去:“瑞华门槛太高了。”
“你就适合高门槛的!”
时夏笑了笑,不作回答。
“名额我会为你保留着,直至毕业,改变主意了随时来找我。”
午饭一结束,陆亦宸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时夏矫情犹豫了几秒,还是接了起来。
一如既往懒洋洋的调调,“喂?”
意料之外的是并没有立刻得到回应,耳畔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似乎在翻阅纸张。
时夏努着嘴:“你先……”
“吃过了吗?”
“嗯。”他应了一声。
男人好听的嗓音从听筒里流淌出来,时夏有些错愕,下意识就问,“你呢?”
下一秒传来他和别人交谈工作的声音。
时夏一怒,就要挂了电话。
“不准挂!”
突然拔高的音量,时夏被吓了一跳,那边交谈的声音也骤停,时夏听见他寥寥交代了几句就让人把文件拿走了。
“夏夏,我忙完了。”
他就站在市中心最高的位置,眼眸充盈着鳞次栉比的建筑物。居高临下的俯瞰,他却生不出一丝快意,于他而言,这座繁华都市的一角轮廓远不及她的一颦一笑。
时夏弹着刚做好的水晶指甲,语气轻飘飘:“陆总既然日理万机,就不要费时间打搅我的清幽了。”
“今晚回来好不好?”他清冷的嗓音中夹杂了几分诱哄与蛊惑,“给我做一碗面条。”
“陆总不是说没心情吃吗?”
他饶有兴致地纠正:“是那天没心情吃。”
时夏冷冷“哦”了他一声:“今晚没心情煮。”
陆亦宸弯了弯唇角笑,眉宇之间一片惬意,“夏夏,还要闹多久脾气?”
时夏掀起眼皮,视线聚焦在A大校门口紧握双手的情侣身上,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自从那天在他办公室不欢而散之后,时夏一直住在学校,躲他远远的。
潜意识里,她是想用这种方式反抗他。
“你能消失三个月,我也要消失三个月。”
“你敢?”
“你试试我敢不敢。”
陆亦宸已经没有了笑意,握着手机的五指渐渐发力,“夏夏,不要激怒我。”
刻意压低的声音,低沉喑哑,格外好听,时夏听着就知道他气得不轻,偏偏就不愿意跟他服软。
“啪”一声挂了电话,视线定格在那对情侣甜蜜的笑容上,时夏思绪飘得很远。
她想起十八岁的自己,穿着最美的小裙子,把头发梳得光滑柔顺,站在二十三岁的陆亦宸面前,她脸带娇羞,眼里心里都是小雀跃,几乎要呼之欲出。可两只小手缩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惴惴不安地紧攥裙子的边角。
“陆亦宸,你真的同意我去念表演吗?”
那天他是白衬衫,时夏记得,他那件衬衫是镶金边的,在盛夏骄阳之下,泛着闪闪的光泽。
“有何不可?”他淡笑,勾起她的小下巴,眼底的宠溺也是呼之欲出,“只要你要,我就给。”
陆亦宸朝她张开双手,环住她娇小的身躯,低头嗅着她发丝间的馨香,“夏夏,要乖一点。”
他这样俯身下来,挡住了刺眼的光线,时夏在他黑曜石一样漂亮神秘的眸中看到一只小小的满足的自己,她把脑袋拱在他胸膛,眯着眼边笑边蹭,“我会乖乖的!”
陆亦宸将她抱得紧紧的,那样紧密的距离,几乎叫她窒息。
时夏艰难地在他怀里歪起脑袋,头发已经被他揉得乱成一团,她双眸眯成月牙状,“不过我只乖三年哦!”
她记得,他当时是笑了,然后以吻封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