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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祝鴻樟走出碧雲堂後,深深地看了一眼祝長笙,眼底盡是愧疚。

等祝鴻樟身影消失在院外,祝長笙走到祝元姝面前,垂眸看著她。

“希望你日後不要後悔。”

“我有什麼可後悔的。”祝元姝抬頭看她,一邊從地上站起身:“我先前在房中跟你說過,你安心待嫁便好,我的事情你少管。”

祝長笙自嘲地笑了笑,決定不再與祝元姝談下去。

等祝長笙一走,祝夫人心裡惶惶不安的說:“姝兒,你這樣氣走你爹爹將來等你嫁入靖王府,還是要仰仗著你爹爹的勢,女子嫁人若無孃家會被人看輕欺辱的。”

比如她……

“娘,爹爹不答應我嫁入靖王府,那你要我怎麼做,難道讓女兒順著爹爹心意嫁給魏淵守寡嗎?”

祝元姝幾句話,又把祝夫人到嘴的話生生堵了回去。

她自是不願意讓自己的女兒嫁進魏家守寡。

“只是你爹爹那……”

“娘放心吧,等我嫁入靖王府,得靖王與靖王妃的寵愛後,爹爹自然不會再惱恨女兒,父女之間哪有隔夜仇。”

她眼裡只有她的貴妃夢,不願再提剛才的糟心事兒。

這時,閔嬤嬤抱著一個黑色罈子走進大廳。

“夫人,小姐,靖王府的管事送了這樣東西,王府的管事說小姐命格特殊,未確保小姐嫁入靖王府後,靖王府運勢不受影響,需小姐於三月三子時往黑壇的符紙上滴三滴血,再抱著黑罈子從靖王府後門過門。”

“什麼?”祝夫人聽到如此簡陋的婚儀,神色大驚:“靖王殿下不打算辦酒席了?”

“奴婢問過了,王府的管事說魏家男兒的棺欞不日便抵達盛京,忠烈大喪,皇室不宜辦喜事,只能委屈小姐,但王爺承諾等小姐懷上子嗣,在滿月席上補辦婚宴。”

祝夫人皺緊眉頭,心中不快:“雖不是娶什麼正妃,可靖王娶側妃如此簡單,若實在覺得與魏家的喪事有衝突,那可將婚期推遲。”

“不成。”祝元姝不答應了。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祝元姝覺得:“三月三子時,那我比祝長笙更早些時辰過門,娘,就按靖王吩咐的辦吧。”

“元姝你這樣嫁過去是要吃虧的,你……”

“娘也不想等姐姐嫁入魏府後,被湘夫人發現嫁給魏淵的是姐姐而不是我吧,萬一湘夫人將姐姐替嫁的事情鬧到聖上面前,到時我與靖王的婚事恐怕就不成了。”

祝夫人張了張嘴,被祝元姝說的無話可說了。

祝元姝見說動了祝夫人:“就這麼辦吧,娘,靖王殿下和靖王妃都是很好的人,我入府後他們不會虧待我的,婚禮禮宴只是個排場,日子過的好不好不是看一場婚宴體現出來,而是看我所嫁是何人。”

她嫁的可是未來的真命天子,遲緩不得。

思及此,她抬頭看了看祝長笙離開的方向,唇角微微上揚,心中很是得意。

這一世,終於輪到她過好日子了。

可祝元姝根本不知道,便是這黑罈子囚禁了祝長笙一世,到頭來歸途茫茫,兩頭空!

三月三,清明節。

子時一到,新娘上轎。

“咯吱咯吱”的抬轎聲,在幽暗的園子裡響起。

水瑤與芙心兩個丫鬟站在暗處,盯著抬轎的四個轎伕,一直到祝元姝被人抬出祝府二人才轉身回望月樓。

“大小姐,二小姐上轎出府了。”水瑤壓低聲音:“是抱著黑罈子上的花轎。”

祝長笙抿了抿口脂,垂眸看向桌上放著的金黃色玉石。

玉石散發著很暗淡幾乎可以忽略的光。

這是她的命。

光消失時,代表著香消玉殞。

玉石早在三個月前就不再發光,可因為祝元姝介入自己的因果替代了她的命運,玉石又重新泛起微光。

這意味著祝長笙將迎來真正的重生。

她手指來回撫了撫粗糙黯淡的玉石,輕聲低喃:“好言難勸該死鬼!”

“老爺。”

院外傳來下人的聲音。

祝長笙把玉石戴回頸部,起身迎祝鴻樟。

“長笙。”祝鴻樟走入房間,看著已上好妝容穿戴好喜袍的祝長笙。

視線落在祝長笙鬢間別著的大朵白色海棠簪花。

新娘本該金釵玉飾裝扮,但因祝長笙要嫁的男人已戰亡,那些喜慶之物能少則少。

“長笙啊,委屈你了。”祝鴻樟心中很不是滋味:“爹爹沒能讓你留在祝府長大,如今好不容易回家,卻要你替你妹妹收拾爛攤子。”

“爹爹言重了。”她知道他的良苦用心,否則她在遠樟村就不會平安長大。

她並不想他一直困在內疚中。

“我快要十七歲啦, 門前無人問津,爹爹是做好養女兒一輩子的打算吧。”

她命格特殊,克六親,必須疏親友才能保身邊人的平安。

當然,也不是沒有人向祝鴻樟提親,但祝鴻樟不敢隱瞞此事,每每跟提親者說起祝長笙的命格,他們第二日就不見蹤影了,求親者都懼怕被祝長笙剋死。

是以,祝長笙一直到十七歲都無人上門說親。

祝鴻樟亦是做好養她一輩子的打算。

如今祝長笙當面說穿,讓祝鴻樟徒然生起一絲悲涼感,怪命運對祝長笙不公。

“如今女兒終於要嫁啦,魏府家大業大,我上不必看公婆臉色,下不必事事討好夫郎歡心,還有大筆家業等我打理,只要我好好守著魏府,過個衣食無憂的餘生不成問題,還能時常回家看望父親,這等好日子怕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爹爹不必為此為女兒憂愁,女兒在外長大自由慣了不受家教約束,如今夫君公婆都不在世,魏家由我一人說了算,好不快哉。”

祝鴻樟竟被她的話逗笑,眼中噙著淚光,喉嚨哽咽的不行。

這時祝府的管事走進來:“家主,大小姐,魏氏宗族派人過來讓大小姐的花轎從魏府側門入,大門要留給魏氏戰亡的男兒,死者為大,當以喪事為重,要委屈大小姐了。”

“是誰的主意?”祝鴻樟臉色一變,猛地轉身問馮管事。

祝長笙已經猜到是誰的主意了。

馮管事還未來得及回話,祝長笙先說道:“聽聞魏夫人與魏老夫人在世時,湘夫人就喜歡隔三岔五跑到魏府當攪屎棍,惹得魏府幾番雞犬不寧,後來被魏老夫人用強硬的手段禁止她再踏入魏府,如今魏府滿門男兒戰亡,魏家婦孺自盡而去,如今怕是湘夫人在魏宅一家獨大。”

祝鴻樟面色一沉,湘夫人的事情他聽過不少。

在盛京可是個有名的攪家精,幾次險些攪黃了魏將軍夫妻的感情,野蠻難纏的很。

若這次向湘夫人低頭,日後長笙在魏府定不會有好日子過了。

“我去找魏家的人。”祝鴻樟轉身,正準備走出望月樓的時候,被祝長笙攔下來。

“爹,日子是女兒過,爹不可能事事幫我在魏家出頭,這樣容易落人話柄,應付湘夫人這樣的蠻人爹跟她講理是無用的。”

祝長笙回頭看水瑤:“水瑤,為我拿紅蓋頭來。”

“芙心,把我事先刻好的靈牌拿來。”

兩個丫鬟異口同聲的“誒”了一聲。

二人拿來紅蓋頭與魏淵的牌位。

紅蓋頭蓋在祝長笙頭上,牌位交到祝長笙手裡。

祝長笙在蓋頭低下頭:“喪要辦,婚要結,走過魏府大門我才是魏府的女主人。”

“起轎——”

嗩吶響起,炮竹震天。

祝府送嫁隊儀與魏氏男兒的棺材從兩條不同的巷子走出大街。

等魏淵的那口棺材從巷子出來時,祝家的花轎融入隊伍。

新郎在前,花轎在後。

喜喪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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