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瀚呵斥道，看著跪了滿地的老婆子丫頭和下人，臉上帶著濃濃的不悅。在外面受氣，加上這鬼天氣，心裡本就不爽快，結果回到了府裡還發生了這樣的事，梁文瀚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了。
眾人聽了，該走的都爬起來回了自己的屋子去，渾身早已溼透，甚是狼狽。有兩個下人走之前，也不忘記要將那個道士的屍體也一同挪走。
書童拿了雨傘過來給梁文瀚遮雨，卻被梁文瀚伶俐的眼神嚇住了，竟是愣在了原處不敢動。
“老爺……”大夫人的樣子也極為狼狽，胳膊被劃傷的地方還殘留著血跡，看起來讓人心裡一寒。
“你也回你的屋子去。”梁文瀚瞪了她一眼，大夫人看了一眼梁景妍，臉上有著不甘心，但是梁文瀚都這麼說了，只得作罷，來日方長，日後有的是時間收拾這個丫頭。
二夫人掙脫了束縛，立馬奔了過來，看著沒有受傷的梁景妍，猛地抱住了她，“景妍，孃親對不起你，孃親沒用。”
淒厲的哭聲引起了梁文瀚的注意，梁文瀚的目光掃到了那架在木樁子上的女子，似乎第一次這麼正色她，此刻，那個女子的眼裡帶著刺骨的寒意，那種沉重的陌生感讓他心裡微微一顫，帶著仇恨的眸子，就這麼盯著自己，似乎要他給她們討個公道，給她們一個說法。
在上空聚攏的烏雲開始散開，狂風與豆大的雨點也變為了和風細雨，雖然小，卻也帶了涼意。
“啞巴了嗎？”梁文瀚一貫嚴肅的臉上，微微眯起眸子，斥責道。
二夫人最先反應過來，聽到梁文瀚這麼說，立馬輕聲催促梁景妍道，“還不快叫爹。”急忙綁著她的繩子散開。
梁景妍卻是巋然不動，不服輸的眼神依舊直視梁文瀚，似乎要將他的心思都看穿一般。或者是在向他做著沉默的控訴，控訴這些日子以來所經歷的遭遇，她就是要他一句話，他到底把她們的存在當成什麼。
“爹。”梁景妍最終叫了一聲。
見她叫了爹，梁文瀚也不再多加追究，“回去好聲歇著吧。”轉身就要走。
“今日女兒要謝謝爹了，若不是爹及時趕到，怕是女兒都沒有這個福分叫您一聲爹了。”見他要走，梁景妍立馬說道，語氣中難掩的嘲諷，也間接告訴梁文瀚，她一定要討一個公道。
梁文瀚詫異地轉過身去，看著那雙帶著寒意的眸子如颶風一般掃射過來，眼前的女人，似乎跟他印象中的梁景妍有很大的差別，那個只知道低著頭看著鞋子的女兒，現在竟然敢直視他的眸子，還不依不饒。
“這件事，我自然會給你們一個說法。”梁文瀚淡淡地說道，不帶任何的情緒，彷彿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女兒，而是一個陌生人。不，連陌生人都不如。
“景妍，你怎麼跟你爹這麼說話。”二夫人急了，立馬攔在了梁景妍的面前，“老爺，孩子還小，不懂事，求老爺寬恕她……”
梁文瀚顯然也對梁景妍的態度很不滿意，看到二夫人這麼一說，便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了二夫人的身上，斥責道，“女兒是你生的，你養的，你倒是也給我養成像景真那樣的丫頭，妄想攀龍附鳳，簡直痴人說夢。”
帶著嘲諷的眼神又掃向了梁景妍，“不自量力。”
梁景妍咬緊了牙，梁文瀚到底也沒把她們放在眼裡，甚至還帶著勢力的眼神。難怪她們母女倆任由人欺負，也是因為梁文瀚的不待見。既然不待見，當初又何必要納二夫人為妾。
梁景妍氣的全身打顫，原本還指望著梁文瀚至少是個公正的人物，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這個早已將一個女兒送入了宮，還想著把另外一個女兒也嫁入宮去的，想要靠女兒們的能力在朝廷站穩腳跟，也是個極為陰險的人物。
二夫人看得出她的憤怒，早先一步按住了她的手，讓她稍安勿躁。若不是二夫人那麼執著，梁景妍怕是早就頂回去了。
“是，老爺說的是，妾身一定好好管教景妍，不讓老爺操心。”二夫人委了委身，恭敬地回道。
梁文瀚的神色這才緩和了些，“說的也是，什麼人什麼樣，就算是穿上了鳳袍，麻雀就是麻雀，要認清自己的身份，我那麼多事情要忙，哪裡有空來管府裡那麼多事情。”
梁景妍的目光，如刀一般掃向了梁文瀚，這是父親該說的話嗎，她們母女在他眼裡，不是他的老婆和孩子，而是累贅，是包袱，是會讓他在朝堂十足的絆腳石。
“你做什麼拿那種眼神看著我？”梁景妍帶著憤怒和仇恨的目光，似乎傷了他一個男人的自尊，下意識地就要抹掉那抹凌厲的寒意，“你對你爹是什麼態度。”
梁景妍冷冷一笑，“是啊，什麼人什麼樣，爹這話說的是極對的，麻雀生麻雀，爹真是謙虛了，怎麼把自己也比作成麻雀了呢。”
“你說什麼——”梁文瀚的臉色又是一變，看著梁景妍的眼裡帶著掩藏不住的慍色，這個丫頭的反常讓他驚駭，那個從來怯懦的女兒，竟然也會冷嘲熱諷。
她竟然拿他的話來堵他，膽子不小。
周遭的溫度斗轉直下，冰涼的雨水打在兩個正用眼神對峙的人身上，空氣似乎都停滯了。
二夫人心裡一緊，雖然知道景妍的xing子有些變了，但是如此能明目張膽地跟老爺對峙，讓她的心也是狠狠顫動了一下，立馬跪倒在泥濘的地上，“求老爺恕罪，都是妾身的錯，妾身沒有教好孩子，若是老爺要責罰，就責罰妾身吧。”
梁文瀚帶著慍色的眸子這才收了回來，一甩袖，往自己的書房走去。
梁景妍咬緊了唇，難怪這對母女在梁府會遭到這樣的待遇，那個稱之為爹的男人都對她們如此，更別說是其他人了。
“娘，這麼多年，你受苦了。”梁景妍為這個女人難過，在這樣的環境之中，她為了自己的女兒，該是忍受了多少的冷嘲熱諷和欺凌，該是活的多麼辛苦。
梁景妍跪在了二夫人的面前，眼裡早已噙滿了淚水，“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