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清晨,宫门“吱呀”一声打开。
来人俯身将我扶起,却只用两指捏住我手腕,像捏着什么脏东西。
是陆云峥。
“稚鱼,你疯够了没有?”
“婉柔说你状告我们,原本我们还不信,你当真是心狠!”
萧景珩也走了出来,神色疲惫。
他蹙眉看着我,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子。
“江稚鱼,你知不知道敲登闻鼓,要受钉床之刑?”
“陛下若真下旨问罪,你这副身子骨,能撑得住几天?”
我摇摇晃晃站起,仍不肯低头:“我要为我父亲讨一个公道。”
陆云峥看着我,语气讽刺:“你知不知道,这几天若不是我们拦下奏报,你早就被押去钉床受苦了。”
我眼前一阵发黑。
他们真是,冠冕堂皇。
我缓缓抬头,声音沙哑却冷得刺骨。
“你们到底是为了我不受苦,还是为了帮林婉柔的哥哥脱罪,你们心里清楚!”
他们说是为我好。
可真正跪在冰冷石板上三日的是我。
真正失去父亲家破人亡的人,也是我。
难道就为了林婉柔,我父亲就活该被千刀万剐吗?
我死死撑着,可眼前还是一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
身子晃了晃,几乎要栽倒下去。
陆云峥下意识往前一步,萧景珩也皱了眉。
他们嘴唇动了动,同时开口。
可话未出,林婉柔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柔弱又委屈:“江姑娘,你怎么能这样?他们只是想保护你而已。”
果然,一听这话,他们两个动容的神色立马被冷漠替代。
萧景珩皱眉:“江稚鱼,你什么时候能像婉柔这样懂事乖顺。”
陆云峥冷声道:“你若还有点理智,就别再继续让我们为难。”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颈间一阵剧痛,昏了过去。
等再见到天光时,我已被拖到刑场。
刑台中央,父亲被五花大绑在木桩上。
刽子手手起刀落,第一刀,划破肩头的血肉。
我整个人一震,指甲死死扣进掌心,血都沁出来。
第二刀,第三刀……
鲜血顺着木桩蜿蜒滴落,汇成一条细长的红线,沿着刑台台阶蜿蜒到我脚边。
周围有人啧啧低语:“千刀万剐,这就是叛将的下场。”
有人幸灾乐祸地补一句:“也算是给三万亡魂一个交代。”
我忽然笑了。
笑得眼泪都溢出来。
声音嘶哑得像被撕裂:“你们口口声声说他是叛将,可你们又有谁,能背着几十斤的铠甲,与敌军厮杀三天三夜,杀到双眼流血,还不退一步?”
人群一瞬安静,却很快又被喝骂声淹没。
第四刀落下时,父亲的身子终于微微一晃。
我忍不住向前扑去,却被侍卫粗暴按住。
“爹!”
我喊得嗓子都破了,像是把心脏生生掏出来。
然后,第九十九刀落下,他再无声息。
我眼前一片血红,耳边的喝彩唾骂呼喊全都变成了嗡鸣。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是他们,是萧景珩和陆云峥亲手送他上了刑台。
而我,再也没有父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