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真是个疯子。”
“花一万九千美金买一堆垃圾，这亚洲小子脑子有问题吧。”
“黑胖子那家伙可把他坑惨了。”
这些声音像是一根根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一万九千美金。
就为了这么一个破旧的蓝色箱子。
她转过头，看着身边的杜林，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
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脸上的疯狂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
他的眼睛里有光，亮得吓人，死死地盯着那个刚刚被他收入囊中的七号集装箱。
那眼神，根本不是在看一堆垃圾。
那是在看一座金山。
“哥……”
杜慧青的声音带着哭腔。
“你别吓我，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杜林回过神，看到妹妹快哭了的表情，嘿嘿一笑。
“来，搭把手，开箱验货！”
杜慧青不情不愿地架好了手机，镜头对准了集装箱。
这是他们跟粉丝说好的，要直播开箱过程。
可现在，她觉得这镜头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哥，我们花了一万九千美金，就为了开一箱子破衣服。”
“这要是让唐人街的街坊邻居知道了，不得笑掉大牙啊。”
她的声音充满了怨气，手上的动作也磨磨蹭蹭。
杜林拿着液压剪，“咔嚓”一声剪断了集装箱上那把锈迹斑斑的大锁。
金属断裂的声音清脆刺耳。
他拉住沉重的集装箱门，用力向两边拽开。
一股混合着霉菌与旧布料的古怪气味扑面而来。
杜慧青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
眼前的一幕，让她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满满一堆，全是脏兮兮的旧衣服，像小山一样堵在门口。
“完了，这下真成收破烂的了。”
她喃喃自语。
杜林却毫不在意，他指了指集装箱的深处。
“你傻啊。”
“这集装箱足有六米长，这些破衣服堆在这里，占了有两米吗？”
“你猜猜，后面是啥？”
他的话里带着一种神秘的自信，让杜慧青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微弱的火苗。
她撇了撇嘴，一边吐槽一边动手。
“还能是啥，更多的破衣服呗。”
她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地开始往外扒拉那些散发着怪味的旧衣服。
直播间的弹幕也开始滚动起来。
【主播兄妹这是血亏啊，心疼三秒钟。】
【一万九的美刀啊，听个响儿？】
【我感觉主播哥哥在强颜欢笑。】
杜慧青没眼看弹幕，只顾着埋头苦干。
忽然，她的手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不是布料的柔软触感。
她愣了一下，拨开上面覆盖的几件牛仔裤。
一把造型古怪的东西露了出来。
它的主体是深色的木头，上面似乎还有些模糊的雕花。
弓臂是黑色的金属，散发着冷硬的光泽。
“哥，这是什么？”
杜慧青把它拖了出来，有些吃力。
杜林眼前一亮，立刻丢下手里的活儿，跑了过来。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东西，用袖子擦去上面的灰尘。
一把结构精巧的十字弓弩，完整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虽然看着有些年头，但木质的弩身没有一丝开裂的痕迹，金属部件也只是蒙了尘，不见锈蚀。
“嚯，好东西。”
杜林托着弩身，手指轻轻拂过冰冷的弓臂。
“看这工艺，应该是欧洲中世纪的风格，虽然是现代仿制品。”
“但这保养，这品相，绝对是出自名家之手。”
他对着直播镜头展示了一下。
“这玩意儿，卖给那些喜欢收藏的富商，或者玩野外生存的爱好者，至少能值这个数。”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千美金。”
一千美金！
杜慧青的眼睛瞬间就瞪圆了。
刚刚还死气沉沉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
这就回本一千了？
周围还没走远的寻宝人也发出了小声的惊叹。
“嘿，这小子运气不错啊。”
“一千，虽然不多，但至少不是一堆纯粹的垃圾了。”
杜慧青的信心回来了。
她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还有别的吗？我再找找！”
她再也顾不上嫌弃那些脏衣服，像一只寻宝的土拨鼠，一头扎进了集装箱深处。
很快，她又有了新发现。
“哥！这里面有两个用帆布包着的大东西！好重！”
杜林精神一振。
“拖出来！”
兄妹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才将两个用厚重帆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大包裹从集装箱里拖了出来。
周围的寻宝人又一次围了上来，连那个黑胖子，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杜林拿起一把小刀，划开了第一个包裹的绳子。
他掀开帆布。
一阵金属光芒闪过，晃得人睁不开眼。
那是一具完整的铠甲。
从头盔、胸甲、肩甲、臂甲，再到腿甲和战靴。
每一个部件都闪烁着冰冷的钢铁光泽，充满了威严。
“我的上帝！”
“这是……中世纪重骑兵的全身铠甲？”
“难道是文物？”
人群中爆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呼。
杜慧青也捂住了嘴，她被眼前这副极具冲击力的铠甲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黑胖子的脸色变了变，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悔。
杜林走上前，伸出手指在胸甲上敲了敲。
声音清脆响亮。
他仔细看了看甲片连接处的铆钉和皮革。
“不是文物。”
他摇了摇头，给出了结论。
“这是一套电影道具，不过……是顶级的电影道具。”
“你们看这做工，这抛光，每一个细节都完美复刻了哥特式铠甲的风格。”
“这玩意儿要是卖给电影剧组，至少值七千美金。”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要是放在专门的道具店或者收藏店里卖，挂个一万美金都有人抢着要。”
七千！甚至一万！
人群彻底沸腾了。
“天哪，一千加七千，已经八千了！”
“这小子要回本了！”
“黑胖子这次可是看走眼了。”
黑胖子的脸黑得像锅底，他冷哼一声，却没离开。
杜慧青激动得脸颊通红，她掏出手机飞快地计算着，心跳得飞快。
回本了！真的要回本了！
她的目光灼热地投向了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大包裹。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那个帆布包上。
有了铠甲珠玉在前，大家对这个包裹的期待值瞬间拉满。
杜林深吸一口气，再次挥刀。
帆布被划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个一米多高的雕像。
雕像有着胡狼的头颅，人类的身体，手里还拿着一杆权杖。
是古埃及神话中的死神，阿努比斯。
“文物！这次绝对是文物！”
“看这造型，这质感，埃及来的？”
“这小子要发大财了！”
寻宝人们的议论声更大了，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充满了羡慕。
杜慧青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杜林只是看了一眼，就撇了撇嘴。
“想什么呢。”
“这玩意儿也是道具。”
他指着雕像的底座。
“你们看这里，还有脱模的痕迹，这颜色也是后喷上去的，做工太粗糙了。”
他给出了最终的估价。
“不过，毕竟个头在这儿，摆在一些主题餐厅里当装饰还不错。”
“最多值个五千美金吧。”
五千美金。
这个数字让刚刚燃起的火热气氛，瞬间冷却了不少。
杜慧青的手指在计算器上飞快地按着。
弓弩一千。
铠甲按最低的七千算。
雕像五千。
总共一万三千美金。
可他们花了一万九千美金。
一万九，减去一万三。
还亏六千。
杜慧青举着手机，屏幕上的“-6000”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脸上的兴奋迅速褪去，只剩下失望。
周围的寻宝人也算清了这笔账，纷纷摇头散去。
“唉，还是亏了。”
“就差一点，运气还是差了点。”
“花一万九，收回一万三，这教训可真够贵的。”
黑胖子脸上重新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冲着杜林的方向轻蔑地吹了声口哨，转身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转眼间，看热闹的人群就散了个干净。
只剩下兄妹俩，和一堆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旧衣服。
“哥……”
杜慧青的声音有气无力。
“我们还是亏了六千多美金。”
杜林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他没有理会妹妹的沮丧。
而是径直走到了那个被他评价为“做工粗糙”的阿努比斯雕像前。
他蹲下身，手指在雕像那厚实的底座上轻轻敲击着。
声音有些沉闷，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谁也没有察觉的弧度。
他伸出手，在底座的边缘摸索着。
突然，他的手指停住了。
他在一处不起眼的凹陷里，摸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
杜林的手指用力一抠。
一块伪装成底座一部分的盖板被他抠了下来。
里面是一个刚好可以容纳一只手的暗格。
在暗格的中央，静静地躺着一个东西。
杜林将手伸了进去，把它拿了出来。
那是一枚巴掌大小，古代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