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梨不知道程北歸是什麼時候放過她的。
外面天色暗了下來,屋裡一片漆黑。
她看不見程北歸的臉,只能聽見他漸漸平緩下來的呼吸,黑暗裡,他轉過身握住了她的手。
“現在,要睡會嗎?”
丁梨的確被他折騰的有些累了,但她搖頭:“我想洗澡。”
“那我抱你去。”程北歸抬手摁開落地燈:“閉眼睛。”
丁梨合上眼,聲音夾雜著濃濃的倦意:“我自己去吧,不勞煩三哥。”
“不算勞煩。”程北歸說:“我也想泡澡。”
丁梨也懶得再拒絕他了。
反正已經坦誠相待過了,她有什麼好遮掩的。
他這房子本就是婚房,浴室的空間很大,浴缸也是雙人的。
丁梨光著腳站在瓷磚上,她裹著浴袍看程北歸放熱水。
他寬闊的後背面向她,丁梨發現不止身前,他脊背上的傷疤也很多。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
有的地方微微凸起,新傷和舊傷疊加在一起,看著觸目驚心。
“三哥。”她一路撫到他腰間:“這些傷,都是怎麼來的?”
程北歸三言兩語的掩飾過去:“有的是訓練跳傘時刮的傷,有的是去國外支援時被碎片劃過的,我也記不太清了。”
丁梨眸光微閃:“很疼吧。”
雖然她做飛行員也有數不清的訓練,但和空軍還是沒法比的,受的傷也都是些小的刮碰,她不覺得那是吃苦。
水花的聲音還在繼續,程北歸轉過身捏捏她的臉,他語氣很輕鬆:“都是過去的事了,早就不疼了。”
丁梨抿唇,她睫毛顫了顫:“三哥,不為我,為了爸媽,你每次訓練都要平平安安的。”
她不敢想要是程北歸犧牲了,程家會受到多重的打擊。
她知道大多飛行員一旦出事就是屍骨無存,連一個完整的最後一面家裡人都看不見。
看著丁梨皺成一團的小臉,程北歸關掉水閥,他抱著她坐進浴缸裡:“我怎麼忍心讓你守寡。”
“起碼三年之內。”丁梨勾住他的手指:“我不想成寡婦。”
程北歸失笑,他扣住她的後腦勺狠狠吻了下她的唇。
“你非要和我離婚是吧?”
“三哥,在我面前真的不用這麼裝。”丁梨捧著他的臉貼了貼,那模樣像只小貓:“要是你有喜歡的人了,我不算你婚內出軌,你我都是利己主義,難道不是嗎?”
程北歸沒說話。
他擠了些洗髮露均勻的抹到了她的頭皮上,沉默的幫她洗頭髮。
丁梨也沒想從他嘴裡聽到什麼回應,她坐直身子,靜靜享受他的服務。
水流太溫暖,丁梨垂著頭昏昏欲睡。
泡沫飄滿了水面在兩個人的周圍飛舞。
“梨梨。”程北歸將她從水裡撈起來:“我和你不太一樣。”
丁梨困的反應有些遲鈍,她抱著他的脖子抬眸:“哪裡不一樣?”
程北歸吻吻她的額頭給她吹頭髮:“你心太硬。”
“所以三哥。”丁梨彎唇,她在他胸口畫了個愛心:“別對我那麼好。”
吹風機的聲音嗡嗡作響,她的聲音夾雜在其中,程北歸聽不太清。
她柔軟的髮絲在他指尖飛揚,丁梨看著鏡子裡專注的男人,有那麼一剎那,她覺得她或許也能和程北歸共度一生。
頭髮逐漸變得蓬鬆,像打扮洋娃娃似的,他拿起梳子耐心幫她梳順。
甚至連她的護髮精油他都幫她抹好了。
“好了。”程北歸給自己簡單擦了擦就算完事了,他陪著丁梨回臥室:“困就睡吧,我看會書。”
丁梨瞥了眼牆上的掛鐘,才八點多。
可能真的是體力消耗了太多,所以才會困的這麼早。
“那我睡了。”她鑽進被窩裡蒙上了臉:“你早點休息吧。”
“梨梨。”程北歸突然又叫她。
“嗯,你說。”
“沒有人敢破壞軍婚。”
換言之,他在回答她剛才的問題。
他不會出軌。
“我知道。”丁梨輕輕應聲。
“睡吧。”程北歸將燈光調暗些許:“晚安。”
“嗯,晚安。”
——
記掛著要試婚紗的事,丁梨第二天醒的很早。
臥室門虛掩著,程北歸已經不在身邊了。
丁梨坐在床上清醒了一會,她這才踩著拖鞋慢悠悠的下床。
廚房傳來了香甜的氣息,丁梨趴在牆上探頭看了一眼,程北歸正在邊聽新聞邊做早餐。
快速洗漱過後,丁梨走過去幫他端盤子:“三哥,早安。”
“早。”程北歸拔掉了電飯鍋的插座,他盛出兩碗粥:“今天起這麼早?”
“不是要去試婚紗嘛。”丁梨扯開椅子坐下,她吸了吸鼻子:“好香啊。”
“嚐嚐合不合你口味。”程北歸遞給她勺:“丁晏說你在家早飯就喜歡喝粥,這紫薯粥我加了糖,很甜的。”
“我哥怎麼什麼事都和你說。”丁梨小聲吐槽了一句。
程北歸坦然:“為了把你照顧的更好,總不能你嫁給我,下次一回家,丁晏看你瘦了,他肯定要來質問我。”
丁梨吹著粥咕噥:“他才不會呢。”
吃過飯,兩個人開車去婚紗店。
店鋪裡的婚紗每一件都精緻華麗,丁梨從前只在玻璃外面路過看一眼,今天親自來試穿,她還真有些期待。
程北歸給她挑的婚紗綴滿了鑽石,深v款,裙襬隨著她走路微微綻開,像美人魚的尾巴。
試紗的簾子拉開後,燈光如水般傾瀉在她身上,丁梨緩緩轉過頭,空氣中細微的塵埃像小精靈似的在她周身漂浮。
程北歸瞳孔微闊,有片刻的失神。
無法形容的美麗,讓他心動。
“三哥。”丁梨慢慢的轉了一圈:“好看嗎?”
“好看。”程北歸微微抬頭仰視她:“那主紗就定這件吧,好嗎?”
“好。”
丁梨拎起裙邊小心的走下臺階,程北歸伸手扶了她一下。
他瞥見她露出一小截的高跟鞋,像水晶似的,亮亮的特別好看。
“穿這麼高的鞋,明天走路會不會累?”
“不會的,”丁梨搖頭笑笑:“我喜歡漂亮的高跟鞋,只是工作很少穿。”
程北歸牽住她的手:“明天累了就告訴我,不用勉強。”
“放心吧三哥。”丁梨回握他的手:“我不會和你客氣的。”
敬酒服最後還是選的旗袍,作為比較傳統的款式,丁梨覺得長輩肯定會喜歡。
將衣服定下來後,她和程北歸又去買了些新的床單和裝飾品。
這樣備婚的過程,丁梨覺得就像是一場巨大的cosplay,她和程北歸各自扮演著即定的角色,沒有一步是意外之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