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暖阳,清晨的寒意渐渐消退。
两个婆子看到床上的人指尖微微一动,钱婆子立刻去院外回禀萧寒。
“夫人,夫人……”
耳边妇人呼唤的声音时近时远,苏晚缓缓睁开了双眼,但意识仍然是恍恍惚惚的。
“这里……是地府吗……”苏晚喃喃自语。
等完全清醒后,看着周围熟悉的场景,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有死。
“夫人,您终于醒了。”
猛然间,苏晚好似意识到了什么,她掀开被子匆匆起身,连鞋子都顾不上穿,踉踉跄跄的跑到堂前。
“棺木呢?阿泽呢?”
看着空荡荡的堂屋,苏晚突然心悸到呼吸困难,她扶着门框,脸色惨白:
“……阿泽……”阿泽。
孙婆子吓了一跳,连忙扶着苏晚,“夫人,李将军在昨日就已经入土为安了,您注意身子,小心凉,快把鞋穿上。”
听到李泽已经安葬的话语,苏晚瞬间脑子一片空白,她哭得歇斯底里:
“我…我要见他,带我去见阿泽……”
“夫君……,阿泽,去见阿泽,我要去找夫君……”
“……阿泽……”
——
院外。
钱婆子见到萧寒后,恭敬的行礼道:“将军,李夫人已经醒了。”
萧寒道:“那就好,我过去看看,流风也跟着一起。”
知道苏晚醒了的消息,萧寒加快步伐,率先走了,才刚进去就看到苏晚情绪失控的模样。
她的眼睛又红又肿,沾满泪痕的脸上额发散乱,哭得悲痛欲绝。
见到萧寒后,孙婆子的手下意识的放松了,苏晚一下子挣脱了孙婆子的手,就要往门外的方向走。
没有着力的支撑点后,眼看着苏晚就要倒下。
萧寒迅速上前扶住了她,黑眸紧盯她,提高了声线叫她。
“苏晚!”
苏晚挣扎着只想要摆脱萧寒的手,可她的力气于萧寒,无异于蚍蜉撼大树。
“你走开!”
“我们进去说话!”
萧寒一把横抱起了苏晚,快步往房中走去。
苏晚被萧寒放在了床上后,仍是一脸的执拗疯狂,萧寒用被子将她裹住,将她禁锢在了自己的怀中。
“苏晚,你冷静一点……嘶!”
苏晚咬上了萧寒的手,声音含糊不清:“放开……放开我。”
她咬的很重,咬的萧寒血肉模糊。
萧寒由着苏晚咬,他想等苏晚自己安静下来。
半晌,刚还挣扎的人不动了,感受到怀里人蓦然瘫软下来的身子,萧寒放缓了语气:
“现在冷静了吗?”
苏晚的眼泪又不停的往下掉,她骤然抓紧了萧寒的衣襟,哭得泣不成声,
“将…将军,带我去…去见他,将军,我求求你了。”
苏晚的眼泪滴在了萧寒的手背上,一滴滴地如同滴在了萧寒的心头。
面对她的乞求,萧寒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苏晚,你怀孕了,胎像不稳,等大夫来给你看一看再说。”
苏晚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只觉得一片空白,双唇轻颤:
“您说什么?我…我怀孕了?”
“是,为了孩子,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萧寒道。
苏晚袖中的手指已经攥紧,指骨泛着青白色,她苦笑了下,低声呃喃,
“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萧寒心中莫名的生出些许烦躁,神色冷漠冰冷:
“怎么来得不是时候,难道你一定陪着李泽死才甘心吗?这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
苏晚张了张嘴,盯着萧寒失望的目光,心神恍惚,“我……”
看着她泪眼朦胧的模样,萧寒还是心软了,
“等大夫给你把脉确认身体情况后,你把药喝了,我就带你去李泽的墓前。”
“好。”苏晚应道。
流风一直等候在门口,看到萧寒朝他招了招手,就提着药箱进来了。
他撩起衣袖,手指轻轻地搭在苏晚的脉搏上,沉吟片刻,
“李夫人气血亏虚,胎像不稳,这两日最好还是卧床休息,今后需精心调养,切忌不可再劳心费神。”
萧寒道:“知道了,流风,劳烦你先把她的手腕重新上药包扎一下。”
“是。”流风包扎完后就退出去了。
苏晚惨白着脸色,眼神黯淡了下来,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躺在床上,默默的侧过了脸。
半晌。
孙婆子将药端了进来,“将军,这是刚熬好的药。”
“嗯,你先退下。”萧寒接过药,“苏晚,喝药!”
苏晚仍旧背对着他,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萧寒差点气笑了,他就没遇见过这么不听话的女子,最后萧寒还是妥协了,声音带着恰如其分的无奈:
“喝完药,我就带你去看他。”
苏晚耳尖动了下,很是意动,她慢慢坐起身来,想要接过药碗。
看着苏晚才刚刚换药包扎的手,萧寒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他拿着药碗的手顿了顿,又重新收回身前。
慢慢吹散热气后,他把勺子递到她身前,声音轻柔:
“喝吧!”
苏晚僵了下,对上他不容拒绝地眼神,还是乖顺地喝着他手中的药,小口小口地喝着。
药碗见了底。
萧寒眉头轻动。
苏晚眼眶红红,巴巴地瞧着萧寒,“药喝完了,现…现在可以去了吗?”
“穿件厚点的衣服就跟我走。”萧寒说完话就大步出去了。
——
来到李泽的墓前。
萧寒就守在不远处,让苏晚自己一个人走过去,他总得留出空间让苏晚陪李泽说说话。
看着墓碑上的刻字,苏晚瞬间泪流了满面。
这个时候,她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李泽真的死了,他永远的消失了。
世上再也没有李泽这个人了。
苏晚心口一悸,一股从心口蔓延到全身的疼痛让她喘不过气来。
“阿泽,晚晚来看你了,我过得很好,每天都有好好吃饭。”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有了你的孩子,我会好好的将他抚养长大,不知道生下来会像谁,希望孩子像你多一些。”
……
“阿泽,曾经你和我说过,等你卸甲归来,就去江南定居。”
“我这次打算去你说的江南看看了,等孩子长大一点后,我就带他回来看你。”
……
萧寒虽然背对着苏晚,但是却还是能够清晰的听到她对着墓碑说话的声音。
不知为何。
他又想起苏晚的那封绝笔信。
她说李泽是救她于水火的明灯,他是她活下去的勇气,也是她死去的决心。
之前看到这句话时,他只是觉得唏嘘。
可是现在他站在这里,莫名的感受到来自胸口涌来的从未有过的陌生的微妙酸涩感。
不知过了多久,苏晚才缓缓起身。
她的眼圈红红的,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脸上的泪痕未干。
萧寒递了一张帕子给她,“走吧,我们回去。”
苏晚接过帕子,微微哽咽:“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