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來的時候,恰好看到這一幕。對於圈內那些事情,他已經看透了,走來時只是自然地拍拍段澤軒肩膀,然後提醒嘉賓們準備進行下面的拍攝。
段澤軒把鐵盒子放到副駕駛座椅後的插袋中,屈身退到車門外,看著時晚窘迫地紅了臉,慌忙找來化妝品拍白自己的臉,眼底染上笑意,屈指叩了叩車門:“有什麼事聯繫周誠,我這幾天暫時不在宣城。”
好傢伙,捅完馬蜂窩就要走了,難怪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她要怎麼在眾人懷疑的眼光下錄完節目!?
時晚手上拿著唇釉剛準備往嘴巴上抹,聞言,停住動作,看向站在一旁查看手機的段澤軒:“如果你不來,我大概真的不會有事需要麻煩到您助理。”
段澤軒臉皮比她想象中的厚:“我來看一眼投資的項目而已,這樣是不是說的通?”
“當然說的通,只不過順帶捎來了麻煩而已。”時晚視線落到不遠處的何妍,她換了個姿勢,此刻雙手抱臂觀望著他倆,臉色陰沉。
傳言說,何妍傾心於某集團的總裁,多年來沒有花邊新聞的原因正是此。看她現在的樣子,十有八九就是面前的段澤軒。
“她對你……”
“她不重要。”
段澤軒言簡意賅地表明瞭態度,虛扶時晚小臂走下車,走到節目錄制的場地後,獨自走到導演身邊,搬了張椅子坐下,和他聊了幾分鐘後離開。
他走的時候,時晚已經跟著大家去到靜平湖邊,開始了下午的錄製,所以沒有打招呼,上車後便離開了。
他們要自己划船前往湖對岸,根據到達的時間長短排名,按照名次分配晚上的住所。
大家陸陸續續穿好救生衣,上了船整裝待發。
時晚動作相較下慢一些,臉色不知是怎麼了,稍有些泛白。餘雙瞅了眼,以為她中暑了:“晚晚姐,你要藿香正氣水嗎?下午是熱了些,實在不舒服就先休息一會兒吧。”
不等時晚開口,何妍已經接話,面帶笑容,語氣溫和:“是啊,你的身子是精貴些,這還是水上活動呢,別一會兒暈倒了,很危險的。”
時晚只覺陽光晃眼,水泛著的波紋讓她覺得頭暈。她緩了一會兒,還是跟上了大家的步伐,坐在船上,等身後的哨聲。
一聲吹下,她慢半拍地划起船槳,努力地看前方,忽視水流聲和粼粼水波。
男嘉賓們力氣大,沒過一會就甩開了時晚和何妍。
船雖行的慢,卻慢慢進入深水區。而時晚的臉色愈發蒼白,微微抿著唇,奮力往前劃。
何妍觀察了一陣,忽然開口叫她:“你船邊有條好漂亮的魚啊,小晚你快看!!”
時晚沒聽她的,自顧自往前劃:“這是計時比賽,不要分心。”
沒有達到目的,何妍稍微洩氣,但很快又有了新的想法。她劃快了點,追上時晚。
何妍特地劃到時晚旁邊,和她平行向前,然後,突然往時晚一側劃,虛晃一下後又回到正軌。
時晚被她的動作嚇到了,驚叫一聲,身子往外側偏去。何妍連忙伸手把她拽回來,手勁特別大,像是要通過這個正當理由狠狠地教訓她。
人是拽回來了,但時晚沒感受到她刻意的“救援”行動,直接在湖中心的位置暈倒了。
節目組的救生船就在後方跟著,見狀連忙把人帶到岸邊。人心跳正常,只是怎麼都叫不醒。導演打了120,等時晚被救護車接走,他才敢給段澤軒發短信說明現場的狀況。
看到短信的時候,段澤軒已經在機場門口了。還沒來得及下車,立刻讓司機往反方向疾馳,一路開去宣大附屬醫院。
期間,司機見到了段澤軒從未有過的急躁一面,手指敲座椅把手的節奏快而亂,和人打電話的語氣也說不上好。
這才走了半個小時不到,人就被送進醫院了。
導演發了一連串信息來道歉,段澤軒不耐煩地掃了一眼,回覆一句,
[失敗的投資。]
言下之意,段氏集團不會再給這個導演,甚至是整個星盛娛樂一分一毫的投資。
到醫院的時候,林梨在急診門外焦急地給陳佳打電話,剛掛斷,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段澤軒,連忙抬手揮了揮,示意他往這邊來。
“段總!”林梨看到他來後,彷彿吃了一顆定心丸,等待的過程中,她把事情的大致經過講了一遍。林梨也只是在後面遠遠看著,不知道真實的情況。
“我就看到何妍的船突然往晚姐那邊撞,她差點掉下水去了,何妍又伸手把她拽回來,我也不知道到底怎麼……”
急診室的門打開,護士走出來把人叫進去跟醫生對話,段澤軒走到病床邊上,時晚還是闔著眼處於昏迷狀態,額頭和頸間全是汗,手腕處有五道誇張的淤青指痕。
她的病床被推到普通病房,林梨幫她擦完汗後,很自覺地走到外面去坐著。只留段澤軒一個人坐在旁邊,安靜地看著她的面容。
房間裡很安靜,細微的變化都會被放大。
耳邊的呼吸聲越來越重,時晚吊著置留針的手緊緊捏著被子一角,針口處冒出血珠。
“求……求你了……”
段澤軒微微怔住,將她緊張地抓著被子的手拉開,儘量不讓她再亂動,耳邊卻很輕地落下她的聲音。
絕望又無力。
“放過我……”
剛才擦乾淨的額頭,很快又被細細密密的汗珠蓋滿,段澤軒一手任由時晚抓著,另一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捋著她的頭髮,時不時揉揉她的發頂,讓她平靜下來。
似乎有效果,但段澤軒已經做的太過,他把手收回來,被子蓋住她手臂,只留紮了針的手在外面。
安靜沒多久,時晚的情緒又突然激動起來。
“沈江秋……”
“你不得好死!!”
最後一句是吼出來的,時晚猛地坐起來,手上的細管脫落,流了很多血。
時晚反應了很久,鼻子裡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眼角淚痕未乾。剛才還在湖上,這會兒怎麼就在醫院了?
她吸了吸鼻子,滿腦子都是夢中浮現出的那張陰險的臉,讓她厭惡的老臉。
垂眼看自己右手上的傷口,才看到旁邊的段澤軒,她嚇了一跳,差點又叫出聲來。
“你不是出差了嗎?”
段澤軒的臉陰沉的可怕,抬手把時晚的右手拉過來,幫她按著出血的傷口,卻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語氣陰鬱地反問一句,
“沈江秋把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