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眾創中心。
正如張鑫所說，中央商務區的這個眾創中心離創業街很近，算上打車通勤，馮炬也不過只花了十來分鐘就到了，此時他正拿著手機，一邊看著屏幕上的導航，一邊東張西望地尋找路線。片刻後馮炬在一棟紅色的建築物下停住，門口寫著“天地眾創中心”，馮炬走了進去。
數千平米的開放式辦公區域，儘管處於室內，也依然光線明亮，不少人正伏案工作中，角落裡配置了咖啡機，洗手池。一個帶著beats耳機，穿著前衛的年輕人站在賽格威電動車上，從馮炬身邊擦身而過。幾個金髮碧眼的年輕外國人坐在休息區，悠閒地邊喝著咖啡邊聊天，每人面前擺放了一臺蘋果電腦。三五成群，穿戴潮流的帥男靚女們在不經意間眉宇飛揚、談笑風生，讓人感覺他們一點都不像苦逼的創業者，而是走在成功路上的明日之星們。
“就是這股創業味兒！”
馮炬感覺到一股熱流湧上了腦門，這一刻他感覺好像置身於Google、Microsoft、Amazon、Facebook這種頂尖互聯網企業，氛圍滿滿、逼格滿滿，他剋制住內心的澎湃，捋了捋頭髮走到了前臺。
牆上掛著一排企業銘牌。“第那法智能汽車”、“艾克仕視頻醫療”、“曉風3D打印”等等。。。
馮炬這時注意到了前臺漂亮時尚的美眉正觀察著自己，四目相對，馮炬示以微笑。
前臺：“先生您好，請問您是。。。？”
馮炬：“哦，您好，我是蜂巢科技介紹我過來的。”
前臺：“哦，明白了，您也是項目創始人是吧，我這就去叫我們的經理過來。”
馮炬：“先不用，我想問下，這裡目前最小的團隊有多少人？”
前臺：“目前規模最小的是一家新媒體公司，六個人。”
馮炬：“都是初創企業嗎？”
前臺：“基本上都是，這裡很多留學生團隊的，請問您也是回國創業的嗎？”
馮炬愣了下：“啊？不是。我想了先來解下，這裡租金多少？。”
前臺笑著回答道：“一個工位九千八百八。”
馮炬只感覺自己的腦袋好像被“當”地敲了一下，把他從夢境中拉回了現實。他一臉糾結的看著眼前的眾創空間，眼中充滿了期待。
前臺：“先生，需要我叫我們的經理過來嗎？”
馮炬笑著說道：“不用了。等我融資成功了再過來。”
還沒等前臺美女回應，馮炬已帶著自信的步伐轉身走出了大門。
研究院眾創中心，當馮炬趕到這裡，已經快到下班時間了。
燈光昏暗、設備陳舊的辦公區只有稀稀拉拉兩三個人，牆面上用紅紙貼著的“研究院眾創中心”幾個字已經褪色，幾十張空著的工位，上面擺放著黑色的臺式電腦。
馮炬揹著包呆呆地站在場地中間，他用手摸了一下桌面，在佈滿灰塵的桌面上留下了幾個指印，他臉上露出了厭惡的表情。
一位穿著傳統，拿著文件夾的女士從他身後走了過來。
王主任：“馮總，您覺得怎樣？”
馮炬：“王主任，一分錢租金都沒有嗎？”
王主任：“您放心，這裡水電費都不收，電腦，網絡免費，座機免費配置，那邊，打印機、傳真機、飲水機都是可以免費使用的。”
馮炬：“那您這邊怎麼盈利呢？”
王主任笑了笑：“那倒不會，我們這裡是有政策支持的，主要目的是扶持年輕人創業嘛。”
馮炬似懂非懂：“哦，原來這樣。行，就這裡吧，那以後麻煩您了。”
王主任：“沒事，那我先下去，你自己選工位，回頭帶上證照到我們辦公室備個案就行了。”
馮炬：“好的。”
王主任離開後，馮炬隨便找了個工位，簡單抹了下灰塵坐了下來，一時間無所適從。
突然傳來一聲呼喊：“帥哥！”
馮炬回頭一看，背後一個面相老成的年輕人身穿阿根廷足球隊球衣，下身一條不配套的大褲衩，拖鞋，癱坐在椅子上，一手拿著鼠標，一手放在鍵盤上望著這邊。
湯哥：“帥哥，你做什麼項目的？”
馮炬露出靦腆的微笑： “國民球星，一個足球賽事工具APP。大哥您貴姓？”
湯哥：“你叫我湯哥就行。我也踢足球，看我穿的（指了指身上的衣服），你那東西具體幹嘛的？”
馮炬：“你肯定踢過比賽吧，這個東西用於統計比分、球員評分，生成排行榜之類的東西。”
湯哥：“哦。對了，拉到投資沒？”
馮炬：“還沒呢，剛開始。”
湯哥：“你們團隊就你一個人？”
馮炬：“對，這才剛開始。”
湯哥：“哦，不錯，小夥子，加油！”
馮炬：“湯哥，您的項目是做什麼的？”
湯哥：“搞教育培訓的，那種拿文憑的，還有JAVA培訓之類的。。。”
湯哥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他對馮炬眼神示意後，接起了電話，馮炬回以示意後坐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四人合租房，周友恆臥室內。
周友恆坐在辦公桌前，看著手裡的電話，片刻後，坐到電腦前。
屏幕上打開了網絡搜索引擎頁面，伴隨著鍵盤敲擊聲，搜索框中輸入了“如何化解夫妻間的冷戰”幾個字，光標移動到搜索按鍵上點了下去。
周友恆一臉沉重地表情，翻看著電腦上的內容。
客廳裡。
張霆潤、嚴璟坐在沙發上玩著主機遊戲，周友恆從臥室裡走了出來。
張霆潤一邊搓著手柄一邊問道：“怎麼，終於聊完了？”
周友恆：“是啊，隔幾天不看下孩子，工作都沒勁兒，呵呵。”
嚴璟：“你這種快樂，我們這種單身狗是沒辦法體會了。”
周友恆一時語塞，表情微變。
周友恆：“呵。。馮炬怎麼還沒回來，第一天事兒這麼多？”
嚴璟面無表情地搓著手柄：“創業者不得有個創業者的樣子？他就是蹲外面樓道打遊戲，也得熬到七八點回才像那麼回事兒。”
周友恆笑了笑，門鎖響了，馮炬揹著包開門走了進來。
張霆潤：“馮總，第一天就這麼日理萬機啊？”
馮炬：“別埋汰我了，今天事兒真的好多，光在通勤上就花了差不多三四個小時，總算是入駐了。”
周友恆：“啥時候帶我們去你的公司瞧瞧，是不是像創新工廠那種，冥想倉、健身房、按摩師還有下午茶給你們備著，每天大咖雲集，千萬美金融資近在咫尺那種？”
張霆潤：“明星企業多不多？啥時候我也去釣個魚。”
嚴璟：“我還是比較關心有沒有漂亮的前臺美眉。”
馮炬苦笑著沒有回應，從揹包裡掏出電腦，放到了工位上。
周友恆：“一回來就加班？也不休息下？”
馮炬：“商業計劃書已經完成了，晚上得給各個風投的郵箱發一波。”
張霆潤：“現在是不是太早了點？你那APP現在連用戶都沒有。”
馮炬：“等不了了，先練練手，另外剛回來路上，蜂巢給我電話說明天他們搞招聘會，問我要不要招人。我準備下明天招聘用的東西。”
周友恆：“哦？招聘？準備招什麼崗位的？”
馮炬：“我自己都不知道需要什麼人。”
張霆潤：“作為一個創業者，體驗下招聘也好。不過也要休息下啊，過來玩幾把遊戲放鬆下。”
馮炬：“你們玩。不說了，我先忙了。”
馮炬手託著下巴對著電腦，伴隨著鍵盤敲擊聲，搜索框中輸入了“天使投資人”。
人才市場。
大樓門口懸掛著條幅“夏季應屆畢業生招聘會”。裡面的招聘會場佈置了十幾個展位，一個個表情稚嫩的年輕人在展位之間穿梭。
馮炬一本正經地坐在其中一個展位上，面前擺了一個X展架。
眾多年輕人走到馮炬的展位前停住腳步，但很快便直接離開了，馮炬納悶。片刻後，張霆潤突然出現在了展位前，他低著頭看著展架。
馮炬：“你怎麼過來了？”
張霆潤讀起了展架上的文字：“ISO開發工程師，安卓開發工程師，UI設計，兩年以上工作經驗？呵，你招的人還挺多。收了幾份簡歷了？”
馮炬：“收啥啊。一份都沒有。”
張霆潤把包放到展臺上，然後把展架收了起來。
馮炬：“你幹嘛啊？”
張霆潤：“我今天正好在附近辦點事，想起你昨天說的招聘，特地過來陪你坐坐。”
張霆潤一邊坐下，一邊從包裡掏出兩張白紙，寫了幾個字，然後貼在了展臺旁。
馮炬一看，上面寫著，“招聘實習生”。
馮炬：“實習生？”
張霆潤：“你剛那個展架上簡直是招罵。”
馮炬不解，張霆潤說話間，已陸續有幾個年輕人走到了展臺前，一臉怯生生的表情看著招聘實習生的牌子。
張霆潤：“你好同學，有興趣嗎，過來了解下？”
江凱悅：“請問您這裡招實習生？”
張霆潤：“你想應聘什麼樣的崗位？”
江凱悅：“我想試下辦公室文員，您這裡需要嗎？”
張霆潤：“需要的，您能把簡歷給我們看下嗎？”
江凱悅把一份簡歷遞給了張霆潤，張霆潤快速看了下。
張霆潤：“挺不錯的，同學你有什麼需要問的嗎？”
江凱悅：“嗯，請問貴公司是做什麼的呀？”
馮炬：“我們公司開發了一款叫國民球星的APP的，就是。。。”
張霆潤突然打斷了馮炬：“我們就是做軟件開發的。”
江凱悅：“哦，原來是軟件開發。”
張霆潤：“行，那我把你簡歷留下。稍晚點等我們的通知好嗎？”
江凱悅：“好的，謝謝您！”
江凱悅很有禮貌地打完招呼便離開了展臺。張霆潤回頭看著馮炬，馮炬一頭霧水。
張霆潤：“這個招聘會你花了多少錢？”
馮炬：“展位200塊，那個易拉寶150塊，昨晚讓廣告公司加急做的。”
張霆潤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張霆潤：“這種招聘會，你稍微觀察下，就知道應聘的都是三四流大學的應屆畢業生。“
馮炬：“這個我還真沒注意到。”
張霆潤：“門口那麼大的條幅你沒看到，夏季應屆畢業生招聘會。招人是不是名牌大學倒也無所謂，但你在一個應屆生扎堆的招聘會上，寫著需要兩年以上工作經驗，你說人家會不會罵你腦殘？”
馮炬：“這個，我還真沒意識到，哎，這個招聘會真是白來了。”
張霆潤：“你別老這個沒注意到，那個沒意識到。。。昨天你說要招人，本來我是想多說幾句。。”
馮炬：“給點意見唄。”
張霆潤：“你覺得你養得起兩年經驗的軟件開發工程師嗎？你自己拿多少錢，嚴璟拿多少錢你心裡沒數嗎？”
馮炬歪著頭計算著。
張霆潤：“別算了，你一個普通的軟件開發月薪兩萬出頭，嚴璟是沒學歷的全棧工程師兩萬八，你招兩年經驗的，就算我給你打五折吧，一萬二一個月，你那點存款能撐多久。”
馮炬：“好像是撐不了多久。”
張霆潤：“你是創業公司，不是BAT，你既養不起大牛，也培育不起應屆生，你到底明不明白？”
馮炬：“那我今天的這個招聘，是來燒錢的了？”
張霆潤噗嗤一笑：“燒錢？”
馮炬站起來開收拾桌上的東西。
張霆潤：“燒錢那還算不上，不過，這幾百塊也不能白花。”
馮炬又坐了下來。
張霆潤：“技術方面，能滿足需要的你養不起，養得起的你不需要，你真正需要的是助手，幫你打理這個項目中的雜事。現階段對你來說，實習生，才是性價比最高的。”
馮炬：“哦。”
說話間，又有一群年輕人走了過來，馮炬趕緊擺好姿態迎接，隨著面試進展，桌上的簡歷也越積越厚。
看著這一堆堆簡歷，馮炬心裡突然也有了一種錯覺，好像自己真的成了一名老闆，即將帶領千軍萬馬大殺四方，至於金錢和名利，正在不遠處向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