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提着剑,领着人,径直杀向乾清宫。
他身后的英国公张维贤,一身冰冷甲胄,每一步都踏出金石之声,像是为旧时代的终结敲响丧钟。
宫门前,八名太监一字排开,如八根钉子,死死拦住去路。
朱由检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只对身后的王体乾,甩下一句没有温度的话。
“去,把皇后请来。”
话音未落,他已迈步向前,龙行虎步,杀气自溢。
为首的太监脸色惨白,却还是硬着头皮躬身,声音抖成了筛子。
“参……参见信王殿下!陛下……陛下正在歇息,任何人不得打扰!”
朱由检的脚步,顿住了。
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右手却已握住了腰间那柄古朴的剑柄。
“呛啷!”
一声清越龙吟,撕裂了紫禁城死寂的夜!
太祖高皇帝的佩剑,带着两百年前的铁血煞气,骤然出鞘!
寒光一闪而逝。
噗嗤!
拦路太监的喉咙上,多了一道纤细的血线。
他双眼圆瞪,瞳孔里满是惊骇与不信,仿佛不明白这位一向温和的信王为何会骤然拔剑。
温热的血液,溅上朱由检的王袍。
他纹丝不动。
尸体,直挺挺地向后倒下,发出一声闷响。
一股浓郁的腥甜气味直冲鼻腔,胃里生理性的恶心感一闪而过。
但瞬间,就被一股更为强烈的、君临天下的意志死死压下!
他两世为人,这是第一次杀人。
但从他决定逆天改命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的双手,早晚要沾满鲜血!
朱由检提着那柄仍在滴血的剑,剑尖直指剩下那七个早已魂飞魄散、瘫软在地的太监。
他的声音,冷得能刮下人骨头上的肉。
“先帝驾崩,尔等阉竖,封锁宫门,意欲何为?”
“说。”
只有一个字,却比千军万马更具压迫感。
他目光一扫,落在张维贤带来的亲兵身上。
“不必留活口。”
“一个不留。”
冰冷的命令,让张维贤这位见惯了沙场的老将,心头都为之一凛。
他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信王,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仁慈,只有无尽的深渊。
这位新君,是头饿狼!
朱由检不再看那些必死之人,独自一人,站到乾清宫那扇紧闭的朱红殿门前。
身后,是手握京营兵权的英国公。
他伸出手,轻轻搭在门上。
这扇门,隔开的是君与臣,也是生与死。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向前发力!
“吱呀——”
沉重的殿门,缓缓开启一个人的世界。
朱由检一步跨入。
殿内幽暗,他一眼就看到了龙床之上,那个早已僵硬冰冷的身影。
他的皇兄,朱由校。
那一瞬间,所有伪装的坚强轰然崩塌。
朱由检再也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跪在冰冷刺骨的金砖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悲鸣,终于冲口而出。
“皇兄——!”
“你怎么就这么走了!留下这千疮百孔的江山,让臣弟一人,如何支撑啊!”
这哭喊,是手足之情的悲恸。
更是两世为人,那份足以压垮神佛的重担,在此刻的倾泻!
哭声未落,殿外脚步杂沓,王体乾引着张皇后匆匆赶到。
张皇后一见龙床上那熟悉的身影,娇躯剧震,泪水瞬间决堤,悲戚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朱由检强行收敛心神,从地上站起,血红的眼睛转向王体乾,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传召内阁。”
很快,内阁首辅黄立极,阁臣施凤来、张瑞图、李国普等人,跌跌撞撞地冲进殿来。
他们扑到龙床前,哭天抢地。
哭声中,黄立极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猛地转身,对着朱由检便是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国不可一日无君!请信王殿下遵先帝遗诏,即皇帝位!”
“臣等,即刻拟定登基诏书!”
朱由检默然点头。
他,已经是这座紫禁城的新主人。
天启七年,八月二十四日。
钦天监择定的登基吉日。
天色未明,朱由检已在王承恩的伺候下,换上了那身十二章纹的衮龙冕服。
当那顶沉重无比的十二旒冠冕压在头顶时,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
也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
吉时已到。
钟鼓齐鸣,声震九霄。
朱由检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自文华殿而出,一步,一步,踏上那条通往权力之巅的汉白玉石阶。
他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历史的脉搏之上。
皇极殿内,庄严肃穆。
礼毕。
他缓缓转身。
迎着阶下黑压压跪倒一片、山呼海啸般的文武百官,一步,一步,走向那座九龙金漆御座。
他拂袖,落座。
刹那间,天地失声。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感受着那从御座之上弥漫开来的,令人心悸的威压。
黄立极双手颤抖,捧着诏书,用尽毕生力气,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于天启七年八月二十四日,即皇帝位于皇极殿。以明年为崇祯元年……”
诏书的内容,朱由检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端坐于龙椅之上,目光穿透高高的殿门,望向那无尽的远方。
手中,是帝国的权柄。
心中,是民族的未来。
“吾皇万岁!”
黄立极声嘶力竭地叩首高呼。
殿内百官,殿外禁军,齐齐跪倒,那山呼海啸之声,几乎要掀翻皇极殿的屋顶!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浪之中,朱由检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崇祯。
他没有改。
前世,你们让朕的崇祯十七年,国破家亡,吊死煤山。
这一世,朕的崇祯,将开启一个日月新天!
朕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