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睿从宫里回来,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把这件事说给父亲听,沈安此人虽然小事不着调,但是政治嗅觉还是非常敏锐的。
“···爹,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儿。”噼里啪啦说完,渴的他连喝了两杯水。
沈安站在窗边沉吟半晌,突然回头瞪着他,“这上京,你不能再呆了!”
“啊?!”不是吧,怎么爹爹也这样说,难道自己真的不能呆在娘亲身边,当个普普通通的小孩儿吗?
话说,这人该不会是想把自己从娘亲身边扒拉开,才故意这样说的吧!
沈安看他一副怀疑的眼神看着自己,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是一个暴栗,“老子是你爹,给我放尊重点!”
“知道了!”不就当个爹吗?有什么了不起,等将来自己当爹了,一定不会像他这样。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再说吧!”真是伤脑筋,我不去找事儿,事儿偏来找我,这能有什么办法。
父子俩本以为此事就要告一段落了,谁知过了没几天,宫里就来人传沈安入宫。
“末将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了,快起来,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甄氏撺掇太上皇,要让睿儿给司徒漾做伴读。”
“忠勇亲王的儿子?”看来还真是猜着了,只是没想到对方手脚这么快,居然已经开始行动了。
“我们还是低估了这个女人。”景帝提起甄氏从来都没有好脸色,恨不得直接让她进妃陵好了。
“看来,只有把睿儿送走了。”沈安叹气,不知道乔儿会不会哭,要是哭了自己该怎么哄呢?
“你也想过要把睿儿送走?”景帝觉得奇了,好不容易有一个儿子,这些年来自家妹妹也在没个音信,就这么舍得?
“雏鹰总归是要翱翔天际的,整天守在窝里的是鸡,其实那天他回去和我讲这事儿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沈安低着头话语里也满是不舍。
“都是朕不好,其实还可以再想想办法。”景帝突然有些语塞,一个是自己的妹妹,一个是自己可以生死相托的兄弟,可是自己却连他们俩的独子都护不住,还当什么皇帝。
谁知沈安却摇摇头,“现在还不宜和太上皇反目,送他走,是最好的办法。”此事若是等甄太妃说动太上皇以后再做决定,那不管怎样都会和太上皇对上,皇上羽翼未丰,此刻和太上皇翻脸,并不是好主意。
“···”皇帝的手青筋暴起,手中的朱笔直接捏成了两段。
“皇上,您此刻一定要稍安勿躁,国无二君,您一定要稳住,撑到最后。”
“这得忍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时候到了,自然就无须再忍”太上皇最怕的就是时间,而皇上年富力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那你想过要把睿儿送去哪里吗?”
“江南。”
“江南局势不稳,不是一个好地方。”景帝皱紧眉头,江南就是甄家的大本营,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儿可怎么好,“不如蜀中吧,气候适宜,又是奉安军的驻扎地,也能让林含代为照看。”林含是林孟的胞兄,也是和沈安出生入死的兄弟。
“江南虽然局势不稳,但大多都上不得台面,与其让他们自己在下面暗潮涌动,不如放一条泥鳅下去,给他们浑浑水。”
“你舍得?”
“哈哈哈,皇上,你小看这小子了,假以时日,他就会是扎在甄应嘉心口的一把刀。”沈安对自己的儿子还是很有自信的,虽然年纪小,但是绝不吃亏。“到时我再派上几个好手跟着他,定能保他无虞。”
“也好,朕也派一队暗卫,一定让他在江南平平安安的长大。”景帝心里有些难受,“不过还得有人照看才好。”
“皇上看林如海怎么样?”
景帝皱眉:“林如海此人虽然有些能力,但是,他是上皇的肱骨之臣,要是···”
“皇上放心。林如海虽然是太上皇的老人,但是并不是那等会同流合污的人,他任江南盐政以来,盐税每年都是保质保量的完成,还算是个好官,且为人正直,绝不会同甄应嘉等人同流合污。”
“可是···”
“皇上放心,到时也不让睿儿明里暴露身份,让乔儿给林如海的夫人暗地里通信,只说故人之子相托,这样便可正大光明的在江南行走。”
“乔儿那里···”一想到乔儿泪眼婆娑的模样,他心里就难受。那是他相依为命的妹妹,如今就连她的独子都护不住,还算什么好哥哥。
“陛下放心,乔儿那里我来说。”
“唉···是朕对不住你们夫妻。”景帝从来没有一刻这样渴望过权势。
“陛下言重了。”沈安起身告退,“末将就先回去了,先和乔儿通个气儿,省的她到时候伤心。”
“去吧!”
···
“你说的这是什么浑话!!”重华长公主一连捶了沈安好几下,这个混账真是什么话都敢说,睿儿还那么小,他就要把人送走,简直不可理喻。
“甄太妃此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她既然把主意打到了睿儿身上,就不会轻易收手,你在宫中那么多年,还不知道她?”
重华当然知道,那么多年,母后一个人带着她们兄妹在甄太妃和云太后的手里艰难求存。说来好笑,她一个公主居然和街上的叫花子一样吃馊饭,钻狗洞,真是贻笑大方,也不知道她的好父皇知道后怎么想。
“再没有别的办法吗?”
沈安摇头,他虽然平日里臭小子、小王八蛋的叫着,可那毕竟是他的独子,若非不得已,怎么会让他离开自己的羽翼。
“什么时候走?”
“现在先放出风去,等开春再走!”
重华在心里默默的算了算,现在是冬月里,开春再走,那就还有小半年呢!
没过几日,沈将军和重华长公主的独子病重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上京。就连宫里的太上皇和皇上都惊动了,除了亲派御医坐镇,还四处延请名医。
荣国府中,王氏抱着自己的小儿子,脸上尽是骄傲和满足。
“公主的儿子又怎么样,还不是没那个福分,还是咱们宝玉好啊,天生就带着莫大的福分,将来一定能为官做宰,封侯拜相。”
周瑞家的端着茶水上来,连忙奉承道:“可不是嘛,咱们哥儿衔玉而生,天底下能有这样的福气的,就这独一份儿了。”
“贫嘴!!”
就这样一直断断续续的到了来年二月,沈睿的病还没有好,每每大家都说他快不行了,他又缓过来了,要好了又不行了,就这样反复。
重华长公主好几次在公开的场合都哭红了眼,大家对此更加深信不疑。消息传到宫里,就连对此心有怀疑的甄太妃都开始相信了,只能哀叹沈睿泽实在无福,自己先前的打算也只能暂时搁浅。
二月底的一天,听说上京城里来了一位名医,将沈将军的儿子给带走了,听说要去塞上治病。许多人都看见有着长公主仪仗的车队往西边去了,好多百姓都感慨,好好的上京待不了,还得不远千里去塞上,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怎么吃得了这样的苦啊!
而此时,在下江南的一艘普普通通的船上,沈睿正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的师傅,尤其是他那一脸的白胡子,胡子上还挂了某人吃饭不注意滴上去的两滴红油,太显眼了。
“师傅,你能不能好好的收拾一下,我感觉有点儿恶心。”
“臭小子,要不是为了你。老子能扮成这样,你还老子的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没良心的小白眼狼,费心巴力的扮成这样还是为了谁?
“是是是,有劳师父,师父辛苦了。” 确实辛苦,扮成七老八十的人,每日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还去宫里把上皇都给忽悠了一通,领了不少的赏赐以后,才悠悠然回来。
“师父,你那些赏赐是不是应该分我一点啊!”
“分你?凭什么?”
“你那些赏赐难道不是通过我坑蒙拐骗来的?”要不是我,你能有这样的机会吗?还把太上皇忽悠的不要不要的,亲自赏了一个‘遇君不跪’的牌子,那可是自己梦寐以求多年的东西,让他拿到了,气不气?
“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我坑蒙拐骗,那叫凭本事吃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