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秋。
巴蜀,江油縣。
以武的運動已經發酵,地荒人吃不飽,民不聊生。
南薇從冰涼的地上虛弱的爬起來,嘴唇發乾,臉發白。
記憶湧進腦海,她穿越了?
這是一個偷盜搶劫、典妻當女、易子而食,飢餓的時候,善惡都沒有邊界的時代,穿越到這個年代,何其不幸…
她一身髒舊的殘破布衣,縫補不知多少次,身上僅有一張破舊的黃色紙張,寫著一門婚約,是她父母早年間為她訂下的。
紙上寫的很簡單,兩人姓名一寫和媒人舉證,估計媒人這會都餓死了,父母如今也不在,也不知道這婚書還能不能做效。
家裡老人,他在西北祁連山當偵察兵來著,她父母本想讓她去履行婚約,可惜亂的太突然,她都未嫁,就被活活餓死了…
南薇許久緩過神來後,當務之急是要先找點吃的,太餓了,吃飽了,再去找她這未婚夫碰碰運氣,如果人要是不好就算了,她寧願重啟。
原主的父母和弟弟躺在地上,已無氣息。
一條肥碩兇殘的野狗忽然闖入屋內,正旁若無人埋著頭,齜牙咧嘴衝她吼了一嗓子,似乎是太餓,繼續埋頭撕拽起衣服…..
幸好她瘦癟癟的,那野狗沒先盯上她。
狗都嫌棄她!
南薇懸著心,想要出門是不可能,那肥碩的野狗就守在門口,腿顫抖著一步步退入廚房,大腦迅速思索該怎麼辦。
先是退到廚房,從小窗戶爬了出去,將大門立馬反鎖!
而出了門,她彷彿看到了人間煉獄。
村子裡一片死寂荒涼,路有凍死骨,野狗肥碩兇殘,樹皮都被扒光了,路都被翻出了一個個的坑,草根都被掘完了。
有存糧的村民背上行囊紛紛逃荒,附近已然無人….
南薇腹中飢餓令她腦海一昏,踉蹌一下,險些昏倒,她咬著牙扭頭看向廚房小窗,現在找到食物幾乎是沒有可能性了。
看來,得搏一搏了….
她跌跌撞撞走向路邊,將樹杈掰了下來。
回到廚房,又用抹布將刀捆在枝頭,揮舞了一下,還算是結實。
可是看著屋內那壯碩兇殘的野狗,她慫了。
這幾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她太瘦弱,也沒有多少力氣。
像她這樣身板去對付一條野狗,只能智取…
沒有什麼比活下去更重要的。
她深吸口氣後,拿起一塊菜板護著自己,躲在廚房牆壁旁邊,眼神死死盯著那野狗,只見它時不時朝自己這邊瞅幾眼。
可野狗似乎是覺得她太瘦弱,沒有威脅,想著待會再處理她。
就在那野狗低頭瞬間,機會來了,南薇拼上吃奶的力氣,一刀照著那不留神的野狗脖頸捅了上去。
她知道,今天不是吃了它,就是被吃…
而野狗受傷後瘋狂咆哮,嗚咽,掙扎…..
而就在關鍵時刻木棍斷了!
狗頓時狂躁起來!
南薇心跳加快,拼了命般衝上去撿起了刀,發瘋般砍了起來。
許久後….
“呼…”
南薇躺在地上近乎脫力,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好半天才緩過來一些,而狗也徹底躺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幸好,賭對了。
強忍無力感和血腥味剝狗皮,剁狗肉。
她前世精通醫學和植物,雙學位博士,狗肉可入藥,是大補,這條狗剝下來的肉足足三十多斤,夠她撐一陣子了。
架火,烤熟了一塊肉。
聞到狗肉香,神仙也跳牆,更別說快餓瘋了的她。
毫無吃相的她吃完後。
“嗝…”
南薇打了個嗝,也逐漸恢復了氣力,艱難的拖拽起地上的原父母和弟弟,將他們在後院挖了個坑給埋了,輕嘆了口氣,轉身離去。
狗肉都被她烤成了肉乾。
背上行囊,出門後一路向西北。
西北物資豐富,更何況她還有樁婚約,只有去那邊才能活下去。
逃荒別人都是乘坐火車,可她身無分文,只能選擇徒步。
還好,上輩子她曾徒步走完整個川藏線,對走路並不陌生。
這逃荒路上她見識到了各種人間疾苦,賣女只為三碗米,易子而食,甚至一些人找不到吃的,餓的抓起觀音土塞進嘴裡,卻被觀音土活活撐死。
而走的越久,人越少,她逐漸偏離了人群。
這種亂世,人便是最危險的,遠離人群才能更安全。
她這一走便是近乎兩個月的時間。
儘管她每天省著吃一點點肉,但狗肉還是已經見空了,沒有食物的情況下,她又跌跌撞撞沿著荒嶺走了三日,途經一個早就無人荒村,這村子的人逃荒的早,已經沒人。
她四處搜尋並沒有找到一口糧,餓的她已經快走不動了。
好在,幸運的找到了一棵沒被扒的榆樹。
皮朝南的,朝北的不能吃,水分少,嚼不動,吃了人便不出,會活活的脹死,朝北的分三層,把外面一層刮下來,裡面那層是皮子,吃不動,中間那層是瓤子。
吃在嘴裡像是湯圓,軟的,很香。
還挖到了幾株白草根,這東西味道是比較甜的,可以直接洗乾淨了食用,剝了皮嚼食也別有一番滋味,具有清熱解毒的功效。
煮水喝是比較常見的涼茶,味道甘甜,而且不寒,另具有涼血止血的功效,可以治療熱淋和尿血的等疾病。
吃完喝完,沒飽。
她沿著村子又撐了兩天,到頭了…
或許是逃久了,她的精神也近乎崩潰,她躺在了地上虛弱的望著老天,抬起手,衝著天比了根中指!
毀滅吧….
好想做個飽死鬼,吃飽了再死。
或許是她餓出了幻覺,一股紅燒肉的香味飄入她的鼻尖,嗅了嗅,睜開眼後吞嚥了下口水,順著香味連爬帶滾….
只見叢林之中,幾位著綠色舊樸軍衣的小戰士,正圍著中間一位氣質不凡的老人嚎啕大哭,拼命搶救,旁邊還停著輛軍普車。
修車的小戰士滿頭大汗,一刻都不敢停下。
車旁邊還燉著一鍋紅燒肉和燉著野菜。
香味四溢!
南薇饞的擦了把口水,趴在旁邊沒敢過去,這年頭太亂,誰也不知道對面的是兵還是匪,小心點總沒錯。
“完了,老首長快要沒氣了,還不快點修車!”
“那該死的雷,怎麼就沒炸我身上,偏偏炸了老首長!”
“從這到部隊還要八百公里,車就算現在修好也來不及了。”
“老首長,您最喜歡吃紅燒肉了,好歹吃一口吧?”
幾個小戰士一把鼻涕一把淚,已經盡力了。
而南薇皺眉打量了一下那白髮老人,胸口的起伏來看氣息微弱,嘴角溢血,近乎已經瀕死了,應該是受傷後引發了肺的基礎病。
有救….
猶豫後,南薇決定賭一把。
只要能救好他,提點吃的喝的條件應該沒問題。
說不定還能搭他們車去祁連山找她未婚夫。
她用力往前爬了一點,緩緩伸出髒兮兮的小手,衝著遠處小戰士搖了搖,聲音虛弱沙啞道:“我能救他,要不,讓我試試?”
“什麼人!?”
聽到聲音後,幾個小戰士嚇得一哆嗦,連忙舉起了槍對準南薇!
倒也不怪他們害怕。
主要是現在的南薇看起來確實有些嚇人,那渾身髒亂就算了,血跡從頭到腳就跟從死人堆裡剛爬出來一樣,頭髮散亂的像個野人。
哪還有個姑娘樣?
“別,別開槍,我能救那老頭!”
南薇嚇得趕緊再次出聲,聲音雖然微弱,但幾個小戰士也聽出來是個女孩子的聲音,連忙過去查看。
其中一名小戰士關心詢問:“姑娘,逃荒的?”
南薇望著遠處的肉,吞了下口水:“嗯,去祁連山找我未婚夫,他也是個當兵的,我已經餓了好幾天了,能不能跟你們商量一下,如果我把那老頭救活,那鍋肉菜給我吃,修好車再帶我去祁連山?”
幾名小戰士很是震驚,面面相覷後猶豫道:“姑娘,如果你只是想要吃的,可以直接說,不要騙我們,我們憑什麼相信你?”
南薇強忍著飢餓耐心說道,“你們也沒別的法子了不是,你們也有懂醫術的,應該知道,他最多半個小時就沒氣了,而我,估計也撐不了多久了,如果救不活他,我不要你們的食物還不行?我也是拿命賭!”
一位小戰士應該是學過醫,他強忍著悲痛點頭:“她說的沒錯,老首長最多半小時就要….唉….”
南薇眼神哀求道:“死馬當活馬醫,讓我試試吧。”
幾個小戰士商議後,領頭的也是咬著牙說道:“行,可是姑娘,咱這也沒藥材,也沒有針灸,你要怎麼治?”
“往南走一公里有個荒村,你找一戶人間,取兩碰灶臺下的灶心土回來,一定要快,再晚了…那老頭不死,我都快餓死了….”
南薇虛弱的伸手指了指南邊…
領頭戰士懵了:“啥是灶心土?”
南薇無奈的強撐著解釋:“中藥灶心土又稱伏龍肝,是燒雜草和木材的土灶內部中心的焦黃土塊,快去吧…”
“土也能救人?”
“別廢話了,總比沒辦法好!”
“可是…”
“別特麼可是了,人姑娘都快餓死了,騙咱們有啥好處?”
“姑娘,我們老首長南征北戰,是位大英雄,如果你要是真能把他救活,不管你提什麼要求,我們都答應你!”
領頭戰士立馬派了個腿腳快的小戰士,匆忙趕赴南邊。
“姑娘,先喝口水…”
他們連忙餵了南薇一些水,至於肉,現在剛出味燉熟還要一會。
“來了,來了!”
很快,那名小戰士焦急的用衣衫捧著土跑了回來。
而南薇用力睜開眼皮看了下那土:“沒錯,是灶心土,看著應該有年頭了,用水衝給那老頭喝,間隔幾分鐘,喝下去三碗定能體內止血,不出十分鐘,人便能活…”
“老首長…”
領頭戰士不敢拖延,立馬去沖水餵給了那位老首長。
“咕嘟…”
南薇忍著餓緊盯那老頭的反應,又看著肉,三碗灶心土的水下肚,果真不出十分鐘,那老頭硬生生咳嗽了幾聲,嘴角的血止住了,也緩緩的睜開了眼….
“活了,真的活了!”
“我的天,一把土能把老首長瀕死救活?!”
“這姑娘簡直就是神了,老首長,您可真是命大啊!”
“這荒郊野外的,咱們這是碰到神醫了!”